临近毕业，校园里的情侣们更加如胶似漆，他们都隐隐感到劳燕纷飞的日子不远了。
    嫣然的那个小学同位范伯年，下了班就提着大包小包好吃的跑到宿舍里来了。姐妹们都跟着吃零食，什么瓜子啊，蚕豆啊，开口笑啊，蜜三刀啊……大家吃了人家的好东西，不知不觉中就被收买了。
    其实，大姐并不喜欢伯年，他太老实，话又少。
    嫣然的妈妈到宿舍来过多次，个子像嫣然一样高。办事干脆利落，她经常来，是在为嫣然找工作。听说嫣然有个表姐在这个城市当大学老师，可以帮忙找关系。嫣然已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城市，她想在此安家落户。
    可是，一个专科生要留在大城市谈何容易。别的且不说，就是那一万块钱的城市增容费也不是个小数目。嫣然的家里并不富裕，她妈妈曾当过小学民办教师，可也没有坚持到底。他爸爸是个农民，听说人很老实，从没到嫣然宿舍来过。家里一切事情都是妈妈做主。
    嫣然不想步妈妈的后路，她不想像妈妈那样一辈子操心，她想找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能让她凡事有依靠的男人。
    可是，伯年偏偏不是这样的男人。
    但是，他朴实可靠，心眼好。就冲他天天买零食给小姐妹吃，也得给他打满分。
    晚上熄了灯，嫣然就会深深地叹息。毕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那一万块钱已经迫在眉睫。
    嫣然的哥哥刚刚结婚，所有的积蓄都买了结婚用品。哥哥最亲嫣然了，听说妹妹留大城市需要钱，他二话没说，推起自己最心爱的摩托车去了**市场，换回3000元。嫂子知道后，心疼得哭了。要知道，这辆摩托车刚骑了一个月，买的时候6000多元。而且，哥嫂两地分居，两人的单位相隔20多里路，哥哥每天就是靠这辆摩托车解决相思之苦。
    嫣然的妈妈又四处借贷，总算凑齐了5000元寄了过来。可是那5000元怎么也凑不出来。嫣然得知哥哥把心爱的摩托车卖了，哭了整整一夜。她发誓道：“我毕业后攒的第一笔钱，一定是为哥哥买摩托车的，我要给哥哥买辆一模一样的！”
    伯年已经同意，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3000元，再去找朋友借2000元。他只有这么多了，当时一个教师的工资才三百元，伯年是公司的技术骨干，挣钱算多的了，又会过日子。他家里还供给者一个弟弟，家里没跟他要钱就不错了，哪能再拿出钱让他谈恋爱呢？
    表姐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让早早把工作单位定下来。这个学校是个重点中学，应聘的人很多，嫣然又是外地户口，表姐能挣来这一名额已经动用了很大的关系。
    小姐妹们都劝她：“知足吧，有人关键时刻给拿5000元钱，多重要啊！”
    “可是，我辛辛苦苦上这15年学，难道连个农村女孩都不如吗？人家订婚还要万里挑一（10001元）呢。”嫣然哭泣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农村姑娘只能要那么一次，而你以后和伯年留在这个城市，可以常常孝敬父母。”蝶舞分析道。
    “可是，我留在这里，何时能买上房子？我会不会像《项链》中的玛蒂尔德一样，为了生计磨粗了粉嫩的手指，提着大桶的水，粗声大气的跟人讲价钱……”嫣然对前途一片迷惘。
    “放心吧，我们都会帮你的。”那四个本市的姐妹异口同声，只有涯邻没有出声。专升本的考试已经结束，她正在等待成绩。凭感觉，题目答得并不顺利。
    “要是我也出生在这个城市该多好啊！”涯邻在心里感慨。像蝶舞、雨歌她们一点都不用担心毕业去向，那时大学生是管分配的，但是户口很重要。像嫣然和涯邻这样的外地人，要么回原地等分配，要么像嫣然这样拿钱找关系，甚至以婚姻作筹码。
    那几天，嫣然的录音机天天放着《心雨》，嫣然常常泪流满面得跟着哼：“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她在用这种哀伤的方式与自己的青春告别，与自己的爱情梦想告别。
    后来，是伯年陪嫣然一起，去交了那10000元的城市增容费。大学毕业，嫣然如愿以偿地进了那所学校。
    听说，拿到派令的第二天，嫣然就跟伯年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嫣然说，在结婚证上签字的瞬间，感觉像在签“卖身契”。这就是一个外地女大学生留在大城市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