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华闻言调笑的神色收了收，慢慢正过身子理平衣服上的褶皱“要是不要？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做我的王妃不好吗？·······师绯莲”
    “哼，终于不装了。”绯莲冷哼了一声，强压住心中怒火。逼着自己将之前的事情只当做一场噩梦，而现在才是自己与赫连君华的第一次接触“简单点说，你这王府太小了点。容不下我绯莲。”说着瞟了眼君华，见只是浅浅一笑不与反应便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我是神儿老璇玑子之徒，之前与北昭一战······哼哼从头至尾你怕也都多少参与了点就不必多提。像我这样的人，若在太平盛世中也是求而难得。更何况现在？朝中燕幕鼎鱼倾覆在即，又有司天监暗中作梗伺机而动。往外说西泽虎视眈眈，更有郦国等手脚不断。内忧外患之际，我本应辅佐民主平定江山话宏图大业。而现在却困在这王府，憋屈地做你的王妃服侍在侧，未免屈才了些！”
    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管脸红与不红，绯莲尽拣金子往自己脸上贴起劲地吹。一句质问丢下，侧身而立摆高傲状。
    君华也听出了绯莲这番话说的虽有夸大但也不是信口雌黄，而自己真的不想把她归入门下？这丫头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面上没流露出任何表情，冷静道“那你这贤士，是否也该让我看看是否有求寻的价值？”
    “这个自然。”终于与计划的基本一致了，绯莲暗暗松口气。转身向书桌，呆了，随即忍不住又是一阵怒吼“靠！今难道是太岁当值凶神轮班夜叉巡逻，百年不遇的大衰日？”
    君华刚才紧了紧的神经，给绯莲这么没头没脑的惨叫又松了些。偏过头，隐约看见房间那头的书桌也受到之前恶斗的牵连一片狼藉。笔墨断的断洒的洒，书更是散落一地。而绯莲两个指头拎着一沓纸，给墨沾染的斑斑点点难以辨认。“怎么了？”还没注意到自己已问出口。
    “给你个衰神冲的，我半个月的心血啊！”绯莲欲哭无泪，恨恨地将已经无用的手稿往边上一扔。今天怎么做什么都背？转头一看桌上已无可用的文具，现在叫人去取？也不合适。
    “怎么了？师绯莲？”君华把绯莲的逆境看的一清二楚，这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如何应对。
    “算了，你坐下来。赶个新鲜，现做现卖。”
    君华虽是奇怪但还是依照绯莲指点坐在地上的垫子上，看着绯莲连拖带踢的清理出一片空地。
    “那，本来准备的东西用不了。今天就光讲讲官吏编制和地方制度。”绯莲在君华身边小心翼翼保持一段距离落座。
    君华颇有点吃惊，难道一上来就说治国之事吗？看来她怕真是有几分能耐。只见她也不用笔伸出两个手指，向一个小小的圆形瓷盒里沾了沾。俯下身认真写上几个字‘中央集权’柔和的红色带着细微的反光杂糅着微微香气。
    “中央集权这几个字，可以说是历来帝王的毕生追求·······”
    “等等”君华有点想笑，忍不住打断绯莲的演讲。轻轻地拿手沾染了些，捻了捻“这个难道是······胭脂？看来绯莲先生不仅谋略超群，连这······都与众不同啊！”
    “没办法，笔墨·······没好的了。”绯莲撇撇嘴，感觉到君华的笑意。不耐烦地摆摆手“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将就点，别婆婆妈妈的。”
    “咳！，那个中央集权是历代帝王的毕生追求，到了现在也是如此。最开始的什么退位让贤什么的就跳过去不讲了。然后便是皇帝制度，君权神授，皇位世袭这也不用多言。而为了使皇权的集中”绯莲又沾了点胭脂在皇帝下划拉道杠，写下三公九卿“由皇帝任免丞相、御史大夫、太尉为三公。丞相为百官之首，御史大夫执掌奏章下达诏令监察百官，太尉的话管军事。当然这点子人肯定不够忙活，所以又在丞相下设立诸卿管理具体事情。”瞟了眼君华，见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文字显然听进去了，但神色没有任何起伏。难道这些已经有过了？没事这只是个开头罢了。继续！
    “很明显，这些这能算得上是官制的雏形，并不完善。三省六部制就是它的完善版！”说着飞快地在正前方写下三省、六部的名称。一一指着解释“中央可以设置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分别负责决策、审议、执行。而在尚书省下又可以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分别去处理各种具体事务。吏部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那个······考课这个部分待会再说。然后是户部，是财政总管吧！理财的主要掌管户籍财经。礼部管吉、嘉、军、宾、凶五礼，这个部分与司天监的范围可能有点交叉但先列一下。再就是礼部还要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和外交方面的事情。嘛，零零碎碎的比较多但吃皇粮就要干事，天经地义！大不了多招点人？嗯······这个真正实施时考虑也成。”没了预先准备的稿子，绯莲边想边说速度有点上不去，但看君华已做低头沉思状便知这样的讲法虽慢可为他留下思索时间，或许更好。他的兴趣已经来了，这样下去有门！
    “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军队有关事务，与现在夏木王以及师若将军等担任的职务基本相同，只是作为一个部门系统化了便于最终的管理。刑部掌法律修编刑狱事案。最后一个是工部，掌管营造工程事项。”绯莲满意地对地上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最后总结着“这样的划分是的行政效率大大提高，也能减少决策失误。”
    君华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的简图，惊叹这种官制的巧妙之余有隐隐感觉有点不妥。“按照你的说法这些官制的最终目的是要将皇权高度集中。最先的那种三公九卿制使得丞相手中的权利极高，倘若皇帝无能时丞相就可能成为真正的‘皇帝’。所以需要以三省六部制中的三省分割相权，这可以理解。但你说这是最完善的就有点言过其实，首先不论是三省还是六部的建立都需要以大批的专门人才作为基础，在这方面的选用就是一大问题。然后便是三省，三省之中尚书省的长官便可以看为丞相。他的手上实权也是有的。”君华顿了顿，抬头看着绯莲勾出点笑“君王又怎可能容得下他？”
    绯莲听的完全被他镇住了，晔王看来绝不是浪得虚名，就在刚才片刻的思考时间中竟然已经能想到三公九卿的弊端，以及三省六部制中所存在的隐患。而对于丞相的废留更是古代经过数代王朝后才讨论到的问题。‘反正自己有着历史书垫着，躺在古人所积累摸索出的财富上不怕镇不住一个晔王’对于曾经自己这样自负的认为，绯莲有些汗颜再也不敢怠慢轻视。低头重新沾了沾胭脂以掩盖自己的吃惊，嘴上却毫不示弱
    “晔王果然高明，思虑周全。人才上不能自己一一去寻访贤士，而是应该让贤士自己找上门来。科举制就可以看为是一条明路，通过在乡县之中开办学校教授知识，然后再进行考试的方法初步挑选人才。中央也可以开办学校录用名士，由他们进行进一步的教学教授必备的专业知识。这样就能实现人才的不断再生，解决三省六部制下对于大批专业人才的需求问题。至于丞相······”绯莲在科举制上中央学校那块拉出条线“丞相到了最后会被废除，皇帝则会直接统领六部。但是因为这样一来的工作量过大，所以不妨从中央所开办的学校中挑选优异且无官职的学生，作为一个智囊团般的存在帮助处理琐事。但其中所有人没有实权由皇帝直接挑选、管理。这样一来就可以实现最后的高度集中皇权。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冒冒失失地直接使用三省六部制，使得皇权高度集中只会是目前动荡的局势更加混乱。现在废相也只会弄得朝中人心惶惶。所以至少也该等天下统一后再发展个百把年。”
    君华心服口服半晌无语。已经有点明白为何连夏木王那样的老将也会对她赞叹不已的原因。如此周密的谋划甚至是百年后的走向，对于她来说却是了如指掌脱口而出。使人不禁遐想仅仅只是一位年轻徒儿便已有这般的远见卓识，而当年的璇玑子又是怎样的风采？顿了好半天，君华才轻轻摇摇头“绯莲先生的谋略，本王今日领教到了。只是先生将这些治国之策献与我········怕是难尽其用。”
    “王位吗？”绯莲毫不在意地说“我不是问过了你了吗？我这贤士你要是不要，北昭的王位你坐是不坐。你要是收我这贤士，王位什么的我自会出力帮你夺来。”
    放肆而嚣张的话听的君华眉头一皱，看了看一地上香气四溢的朱红文字又探究地看着绯莲。实在捉摸不透她的话中有几分是认真几分是玩笑又有几分是圈套。绯莲似乎给他看的不太自在，兀自起身拉开窗。窗外天色蒙着淡淡的青色恍然间一夜已过，清冽的晨风带着清朗的意味吹的人脑中也明晰不少。
    “师绯莲。”君华郑重叫道，脑中万众思绪搅动。可声音神色回复道最开始的冷静庄重，只是细看去，就会觉得他的眼中有了深深地不易察觉的兴奋，声音中也有了被刻意压制住的情感“你可知今夜你与本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治你死罪，那又为何要说？”
    只见绯莲对着窗外伸了个懒腰，听见提问仅仅只是偏头瞥了眼自己，似乎对自己会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失望。笑得随意万分，理所当然般淡淡回应。
    “天下为公，德者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