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7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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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4日,情人节。阳光:晴
    情人节,我收到礼物。
    电脑中病毒,疯狂跳出窗口,每个窗口都是大大的七个字。
    你有罪,我不宽恕。
    我的读者在这天问我,爱一个人,是否应该放手?
    连争吵都显得无力,空余沉默,他说他已经疲倦,你是否应该放手?
    我说,我不放手。
    没有应该不应该的问题,只有我想不想的问题。
    我不想放开林杰的手,无论有多少应该放手的原因,我都不愿放手。
    对,不愿。
    神说。
    你有罪。
    你是自私者。
    你无可饶恕。
    神说,我不会原谅你,我赐予你罪孽,你将永生永世受到我的惩罚。
    我愿坠落地狱。
    漆黑的房间内,只有电脑微微跳动着亮光。屏幕上留下我最后一篇日志,然后我出门。
    林杰昨夜未归,我依约来到公园前的公车站牌前。
    到此为止,我所有的故事已经化作文字,公布在大大小小的网上。
    他们说,你是疯子。
    他们说,你不会得到幸福。
    他们说,你伤害了别人,我为什么要同情你。我不会同情你,因为你是加害者。
    他们说,潮对你的报复是理所当然,甚至报复的还不够。不管怎么样,你伤害别人就是错,那么她怎么报复都不算过分。
    他们说……
    这不被祝福的,禁忌的恋情。不是因为血缘,而是因为我有罪。
    请停止。
    请不要否定我……
    一点点都不要……
    现在的我,只能接受鼓励,只能冀望安慰。
    有谁……能看见……我受的伤……
    我被遗弃了,被所有曾经爱过我的人。
    他们对我好,爱我,突然有一天厌倦我,一句理由也没有就遗弃我。
    我是否应该跪倒在地上感恩,感谢他们曾经赐予我这至高无上的情感?
    我不会这样。
    我是背弃神的存在,我憎恨一切曾经给过我爱的人。
    在触摸到阳光后坠入黑暗,在沉浸幸福以后品尝痛苦。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伤害,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我宁愿从来不曾被爱过。
    我不是真的坚强,我假装坚强。
    难道因为坚强,所以我被遗弃是正常的,因为我不会痛?
    我不是不疼痛,我只是假装不痛。
    请不要再以坚强为名来伤害我。坚强……不是被人伤害的理由。
    他到最终都未曾出现。
    我等到深夜,林杰没有来。来的是一群混混。
    他们告诉我,我等的人不会来了。
    因为就是那个人告诉他们我在这。
    那个人要他们,解决掉我。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哭喊,嘶叫,挣扎,惦念着林杰对我的承诺。
    他们在我身上发泄兽欲的时候,大笑。
    男人的承诺?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承诺。
    他们笑我太天真。
    我是否天真?我以为我一直都很理智。
    他们在我身上施虐,尖锐的疼痛。
    我尖叫。
    林杰,救我。
    救我。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安排。
    林杰,救我……
    我害怕林杰的来到,我害怕被他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样子。
    然而这种担心是白费,他不曾到来。
    一切承诺皆是空。
    神说,你有罪,我将惩罚你。
    一切都是我的罪。
    一整夜的黑暗,我以为光明不会到来。
    我四肢破碎,像个残破的娃娃倒在暗巷。
    看着太阳,从东方的一角升起,暖融融的,温和的光。
    骤然光芒四仗。
    人说,日出,是神的救赎。
    神说,我赦免你的罪。
    而我在暗巷,日出的光芒,被大大小小的建筑物挡住,擦过我身体的边缘,最终挪开,不再复返。
    我已罪无可赦。
    我摇晃着,不顾路人惊诧的眼光,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回了家。
    不是林杰……
    不会是林杰……
    即使林杰有什么原因昨天没有赴约。
    即使他已经不爱我。
    我只要知道,昨天的事情,不是他指使人做的。
    只是这样就好。
    不是林杰。
    绝对不会是林杰。
    门没有关,我闯门而入,跌倒在地。
    冰冷。
    空的。
    一眼就可以看见,家里空了。
    林杰的大衣,林杰的鞋子,林杰的照片,林杰的盆栽,林杰的……
    一股惊人的力气涌上来,我忘记疼痛跑到卫生间。
    不见了,林杰的牙刷,杯子,沐浴露,都不见了。
    一切,全都不见了。
    林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搬离了这个家。
    天昏地暗。
    我没有离开。
    我守着一座空屋子,一个礼拜。
    林杰一定会回来,而我要在这里等他。
    不敢离开,害怕林杰回来见不到我,会错过。
    一步也不敢离开。
    不敢去超市,家里的东西吃完的时候,就叫外卖,最后没什么钱了,就每天吃泡面。
    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邻居在走廊里移动摩托车。
    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车尾狠狠扫到,手背破皮出血。我吃痛轻叫,本也没有责怪邻居的意思。
    然而,他却鄙夷望了我一眼,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然后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我站在那里,茫然。
    周围有人怯怯私语,对我指指点点。
    他们看我的目光,依然是鄙夷。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扔完垃圾回来的时候,还有人在我脚边泼脏水,溅了我一身。
    他们指着我,看到了吗?就是那个女人。
    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话。
    他们说,……荡妇……无耻……
    自梦魇中醒来,面对的依然是冰冷的空气。
    从一个梦魇中逃脱,却进入另一个梦魇。
    无边的黑暗,空寂。
    寂寞,恐慌。
    一个人都没有。
    无论谁都不愿留在我身边。
    是啊,无论谁都……
    为什么没有早点明白这点。
    明明一眼就可以预知的结果,为什么我要假装不知道,放任这样的结果发生?
    拿起手机,拨通林杰的电话号码。
    在黑暗中。
    电话很快接通了。
    我终于听到林杰的声音。
    你有什么事?他这样问我,疏离而冷漠。
    另一只手抓住水果刀,刀背在手腕上轻轻划过,冰凉的触感会让我清醒。
    林杰……那天,公车站牌……你为什么没有来?
    是因为不爱我吗?我早该想到的。告诉我你不爱我,那样我就可以死心。告诉我,请你亲口告诉我。
    半晌,我听到林杰的回答。
    小音,尹露现在在医院。
    林杰冰冷机械的声音一下子无比严肃,带着斥责和自嘲。
    你知道吗,我本想带你去我妈妈的墓园,我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
    准备划开手腕的水果刀停在半空中。
    林杰?你在说什么?
    你在装蒜什么?难道不是你找人去强暴尹露的吗?
    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嗡嗡作响。
    林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强暴的人……
    被强暴的人……
    被强暴的人是……
    林杰冷冷道,尹露和你不同,她是正经女孩,对贞洁这种事情看的很重。她为了不被玷污,从二楼跳了下来!
    我的整个世界,无声。
    手机啪嗒掉在地上,我无法再听见任何只言片语。
    林杰,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尹露和我不同,她是圣洁无暇的,而我,是污秽的人。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发生这种事情,也像被蚊子叮一口,不会那么在意吗?
    因为我不会寻死觅活,不会向你展示我的软弱,所以,即使我发生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我不在乎,反正我坚强。
    浑身冰冷。
    不是不在意,只是没有去想,潜意识不去想。
    那个夜晚……
    我又回到那个夜晚。
    我尖叫,挣扎。
    衣服被撕裂,头撞到硬物上,身体被伤害。
    无论怎样哭泣,求饶,都没有用。
    很痛。
    发抖。
    好害怕。
    不要过来。
    不要靠近我。
    不要……伤害我……
    救我。
    救救我。
    谁来救我,拜托救救我。
    无数次深陷在梦魇中,恐惧,绝望,泪水,祈祷有人来救我。
    我无法从这梦魇中解脱。
    但是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哭喊,祈祷,闭上眼睛,下一秒睁开,以为会看见林杰。
    反复无止境的等待,在绝望中。
    救救我,林杰……
    绝望永远只是绝望。
    我重新拾起手机。
    电话还没有挂断。
    然而,我只来得及听见林杰最后一句话。
    他说,苏沉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嘟……嘟……电话断线。
    黑暗中,我流着泪,微笑,轻轻发声。
    林杰,再见。
    虽然你已经听不到我的道别。
    再见……再见。
    MYPASTOFLOVER,我曾经的爱人。
    虽然很舍不得你。
    可是再见……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
    你不是我的天使。
    我的天使,已经在不知不觉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我丢失了我的天使。
    而你,你不是林杰,你只是我的弟弟,苏翎。
    我回到了傅臣那里。
    其实是不想回去的,当初那么决绝的抛弃掉一切,想和林杰在一起,现在又要厚着脸皮回来。
    可是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回去的时候,正好是用餐时间。
    本以为傅臣会教训我一顿,或者再看管我,不准我出门。
    但傅臣只是坐在餐桌上,喝着咖啡,看着财经新闻,淡淡道,饿了吗?来吃点东西。
    那种感觉,就像我只是出门玩了一小会,现在终于记得要回家了。
    傅臣,是不是只有你是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我冲上去,扑到他怀里,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所有的委屈,不安,惶恐,终于得以发泄。
    我哭着问他,我不乖,你还要我吗?
    傅臣抚摩着我的头,淡而坚定地说,小音,我永远爱你,我会永远照顾你。
    傅臣不轻易许下承诺,一旦承诺出口,就会用一辈子兑现。
    可是,这个承诺,来的太晚。
    我已不爱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丢失了对他的感情。我已经丢失了太多。
    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想再丢失任何东西。
    不可以再假装看不见,不可以再骗自己感觉不到。
    我对傅臣,只有亲情,我现在拥有的,只有傅臣。
    我抹干眼泪,认真地告诉傅臣,以后,我会当他的好妹妹,安分守己,不会再让他操心。
    同时,也希望傅臣能早日找到自己的真爱……希望他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心中如何作想,也不知道他是否还爱着潮,可是,只要他能够幸福,哪怕是跪下来企求潮的原谅,我也愿意。
    傅臣面无表情听我说完我的决定,一语不发。
    我忽然害怕,希望这不是我的又一次一相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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