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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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护士在帮我量体温。
我说你啊。
护士很无奈地对我说,你就不要任性了,傅先生为了你的事情,很伤脑筋呢。
完全是把我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语气。
哦?我笑着看她。我哪里任性?
你喜欢苏氏少主吧?可是人家不喜欢你啊。护士说,现在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也差不多一点,换个人喜欢吧。
砰!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杯,被我碰倒摔在地上,粉碎。
没事吧?护士脸一白,急忙跑过来检查。有没有割伤?
毕竟我有割腕前科。
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我笑着,看护士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你说,苏氏少主,苏翎,已经结婚了?
护士叹着气继续给我做心理辅导。失恋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头来过不就好了,何必自杀呢?
我不是自杀。
好,好,你只是手滑了一下。
我笑着看她。麻烦你再帮我倒杯牛奶过来好吗?
护士审视了一圈,确信没有玻璃碎片,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把碎片包好,带上门出去了。我立即站起来,试了试门把,果然从外面反锁了。
我折回阳台,爬上去。风些大,吹得我身形有些不稳。这里是二楼,只要跳到一楼的窗台上,再跳下去就可以了。
跳到窗台的时候脚扭了一下,一个天旋地转往下坠,狠狠摔在草地上。很疼,所幸只有几道划伤。可以正常走路,我趁没有人发现,匆匆从小路上溜走。
现在要去哪里呢?不能去苏氏,否则我连林杰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抓回来。记得林杰的家好象是在附近,不如去那里吧。
路程不是很远,坐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但是我没有钱,只好走路。今天的风很大,我只穿着一件单衣,满身划痕和污渍,街上行人纷纷回头看我。
到林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两脚沉的像是灌了铅,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一只。按门铃,没有人在家,只好坐在门口等。
右脚肿了,大概是因为开始摔到的关系。很痛,而且很冷。
身体很疲倦,但是痛楚和寒冷使我无法入睡。
我这样一直等到深夜。
终于林杰回来。
他非常讶异。
我看到他,很是高兴,站起来向他走去,脚上一痛,往前摔倒。
他几步过来扶住我,我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气味,很是安心。抬起头,却看见他身后有人。
是他的未婚妻。
我愣住。
你先进去。林杰对他的未婚妻这样说,她点了点头,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
林杰。我显得很局促。你们,结婚了?
林杰淡淡回答,如你所见。
浑身冰冷……
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直到这时,我的声音还是无比镇静。
我对他说。
林杰,你背叛我。
林杰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站直,离开他的怀抱,在风中灿烂微笑。
林杰,我一直以为你是唯一不会背叛我的人。
林杰黯然沉默。
我问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音,回家吧。
我错开他伸过来的手。不敢相信地看他。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你确定?
小音,回家吧。林杰轻叹,伸手来拉我。我送你。
不会就这么结束的!
我错开他伸过来的手。从他身边跑开。
我跑的很快,等确定没有人追在我身后,我发现我跑到个不认识的地方。
路灯下,有个路人边吸烟边等公交车。
我上前,找他借一块钱。我很幸运,这个人比较有同情心。
找了个公用电话厅打电话,电话一接通,傅臣的声音传来。
你在哪里!
似乎在发火。
哥哥,我很冷。电话里,我的声音柔弱。
哥哥,你来接我好不好?
我抱着自己坐在路灯下,周围很安静,微弱的光,树影在摇动,旁边是那个吸烟的男人。
公车开过一辆又一辆,他没有乘上其中任何一辆。
他显得很烦躁,似乎在忍耐什么,脚下一根又一根的烟蒂。
喂,我心血来潮问他。所谓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明明说喜欢我的人,突然之间就和别人结婚了,所谓爱情,到底算什么。
男人侧目瞟了我一眼,转回头去背对着我。
是把我当成古怪的人了吧。我自嘲地笑了笑。
让所爱的人幸福。那个男人的声音清楚传来。
呃,什么?我愕然,看着那个仍然背对我的男人。
所谓爱情,就是让所爱的人幸福吧。
男人丢下手中的烟蒂,狠狠踩灭。
尽管有些人,根本搞不清楚所爱之人要的幸福是什么。
他轻声低语,不知道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
又一辆公车开过来,男人掏出烟盒,发现那已经是个空盒子,冷哼了一声,上了公车,离开。
这个人,也许没有目的地。就如同我一样。
又是灯光明灭,一辆轿车开过来。
是傅臣。
小音!他下车,大声叫我的名字,冷酷的面容上,担心明显超过了怒火。他跑过来,一把抓过我冰冷的手。
你就穿成这样跑出来!他愤怒骂我。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淡淡望着他。
哥哥,你爱我吗?
什么?傅臣皱眉,疑惑。
我笑,手从他手中抽出,上前,轻轻抱住傅臣。很温暖呢,他的怀抱。
小音……很显然傅臣对我的举动不明所以。
哥哥。我在他的怀抱里轻声说。
爱我的话,就给我幸福吧。
傅臣愣了一下,伸手环住我。
真的很温暖,傅臣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可是,我的身体,无可抑制的冰冷。傅臣的怀抱,无法带给我任何温度。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对不起呢,我感受不到。
回到傅臣家,轻扫一眼,就看出不同。
阳台被封死,所有易碎品被收走。
我不在意笑笑,回身问傅臣。我在A市的房子你没有卖掉吧?我想回去一趟,拿我的东西。
傅臣说,不必了,你的东西我都已经拿过来了。
他命人给我拿来一个大纸箱。
我跪坐在地毯上,打开箱子,一样一样地取出。
傅臣在一边看我。
第一样,卡通挂历,我和林杰一起做的。
第二样,涂鸦得很厉害的地图,我的杰作,为了让林杰不迷路。
第三样,哈,米老鼠闹钟,林杰买的,因为我爱赖床。
第四样,两个有刮痕的旧手机,一个粉红一个淡蓝,方便我和林杰通信,只要记得充电,就算他迷路也不怕。
第五样,一对卡通陶瓷杯,我的,林杰的,这个要放好。
第六样,咦,这不是附近便利店的打折海报吗?居然也被收进来了。我和林杰一直想买那个商店的微波炉,计划了好久,结果没去成。看看打折日期,已经过期了。
第七样,电视机**?电视机好象没有被搬来吧,把**收进来是什么意思?
第八样,最后一袋忘记吃掉的干面包。好吧,这个没有过期,我会记得吃掉的。
最后一样东西。
我迟疑了一下,将它取出。
是那个大大的玩具布偶。
对林杰和我而言,这个是彼此的替身。
我将它抱在怀里。
温……暖。
恩?傅臣蹲下来看我。你说什么?
很温暖呢,这个娃娃。
而且很安心。曾经的幸福和快乐一下子涌上来,占满我的心,想到林杰以前傻傻的样子,突然开心一笑。
小音。傅臣怔怔望着我,手指拂上我的脸,湿的。
是眼泪。
泪水,静静地涌出,滴落在布偶上。
难过吗?傅臣问我。
我一阵摇头,对他微笑。
很幸福。
很幸福呢,哥哥。
非常、非常的幸福,再也没有更幸福的了。
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幸福,哥哥。
那是,曾经的,幸福。
傅臣终于放我自由。
至少表面是这样的,除了去见林杰,其他去哪里都可以——前提是,我要随时向他报告我的所在地。
傅臣实在太忙,根本不可能把所有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这些天他为了R&A废寝忘食工作,连家也很少回。
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其实我没有别人想的那么悲惨。我只是失恋被人甩,我完全可以把林杰再抢回来。可是傅臣在的时候,他的怜惜容忍同情,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自杀。
我没有想过自杀,第一次坠楼是意外,第二次割腕是吓唬人。
如果我死,没有人会为我哭泣,人们只会笑我的愚蠢和自作自受。我不可能这样傻。
收到信息,有人约我去咖啡厅。
居然是潮。
犹豫了些时间,才决定去赴约。
潮恨我是肯定的事情,现在看来傅臣也没有和她在一起。她因为我失去了很多,她对我的报复显然还不够。
我以为她会比我还憔悴,但显然她仍然衣着光鲜神采涣然。
她坐在咖啡厅里,像看见老朋友一样对我热情招手。
我在她对面坐下。
二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客套了一番。
潮进入正题,她给我一张磁卡。
这是苏翎家的钥匙。她这样说。
我很意外,为什么给我这个?
潮笑,你不想进去他家看看吗?很有意思的。
我问她,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潮非常坦白,我想成全你和苏翎。
我满脸不相信,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
潮笑容非常灿烂。苏翎对你很温柔对吧,温柔得让你不再爱傅臣。可是温柔的人往往懦弱,我帮你们在一起,总有一天,我要你承担自己种下的苦果。
我以为潮的意思是让我背上乱伦之名,不过这我并不在乎,于是我接下了那张磁卡。
很久以后我发现我自己错了。潮比我深谋远虑,比我看的清。
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已经有了别的男友,财富能力地位都不低于傅臣,她已经不爱傅臣,但被人抛弃始终是个伤疤。
而我却问了一个很不明智的问题,我揭潮的伤疤,我问她和傅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潮无比讥讽说,傅臣那个人,固执又死脑筋,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总是搞不清楚自己要什么,等到想通了再来争取,就变得很碍眼。
潮还说,苏沉音,你肯定会恨他。
潮告诉我,苏翎,也就是林杰,其实还没有结婚。不过婚期已经很近了,并且他和未婚妻已经同居。
靠着那站磁卡,我很轻易进入林杰家,他家没有一个人。
我真是疯了,就这样跑到人家家里。
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我进去他家有什么意义。
站在大厅,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
不愧是林杰的家,摆设布置处处似曾相识。
我颓然在沙发上坐下,看到茶几上一堆堆的结婚请柬。
我拿来看,请柬上金色的大字刺的我心痛。
请柬旁边有一个盒子,我打开来,是纯白的婚纱。
我想了一下,找到壁橱,果然看到剪刀。林杰的习惯,不管是失忆还是未失忆,都不曾改变。
我坐在沙发上,很有耐心地开始绞婚纱。
梦幻般的羽纱在几分钟后变的破烂。
然后我再把它装回盒子里。
整理好我留下的痕迹,我立刻离开。
就在刚才,我有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决定骚扰林杰的未婚妻。直到林杰受不了向我妥协。
正如潮所说,温柔的人往往懦弱,我拭目以待。
我接到美国打来的电话,妈妈打来的。
时隔十多年,我终于又有了她的消息。
她说,她在加洲,单身,开了家小律师事物所,专门帮夫妻解决婚姻纠纷。
我站在那里,握着电话,听她训导,只觉莫名。
她说血缘和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必须珍惜,不要因自己的任性胡闹而破坏。
她说血缘永不可打破,执着不是勇敢,我要看清楚现实。
她说加洲的清新空气和灿烂阳光有助于我忘记所有不愉快。
她希望我能忘记一切去加洲陪她。
我说,不行。
不行,非常干脆的,没有一丝犹豫。
电话那头她似乎吃了一惊,还想继续说什么,我已经挂了电话。
几十年没有交往,我只对她说了这样两个字,就切断了我们的联系。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比妈妈还要难过。
血缘亲情什么的,对大部分人来说,的确弥足珍贵。
就像我的生父对林杰。
就像妈妈对我的生父。
没有人想到我。
他们只会说,我对林杰,是胡闹,是任性,是一时头脑发热觉得好玩。  
他们要保护自己珍惜的人,要阻止我幼稚的举动。
他们认为他们有充分理由阻止我。也许我会愤怒,生气,但是不会伤心。而林杰尹露却会被我伤害,为了防止他人被伤害,我生一生气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眼中的苏沉音,是个肤浅任性,幼稚的像小孩子的大小姐。而小孩子,从不伤心。
于是,他们可以没有任何忌惮对我做出任何事情,因为我不会真正伤心。
他们会温柔呵护会伤心难过的人,而我,是没有心的人。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我很痛……
很难过……
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外,我也是这血缘亲情中的一分子,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了解我。
我只是很要要温暖罢了。
为了这温暖,我不惜抛弃一切。变自私,变冷酷,变残忍,被唾弃咒骂。
都是值得的。
没有人了解我没有关系,不被认可没有关系。我坚持我走的路,即使这条路的尽头是被所有人抛弃。
只要有林杰,只要我的天使在我身边,一切都是值得。
就算让我坠入地狱,也是值得。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无穷N+1次。我不断干扰,不让林杰您和她未婚妻顺利步入礼堂。
林杰比我想象中更早的妥协,在我把破碎的布偶当成结婚寄到他们公司去后,他来找我。
他站我面前,面无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直接告诉我。
我很直接地告诉他:我要你。
林杰干脆地让我吃惊。他说:好。
我说,如果你担心别人议论,我们可以回A市,或者别的地方,大家都不认识我们,我们隐居一辈子。
林杰仍然面无表情。好。
当天下午我们就回了A市,还是原来的房子。林杰似乎连交代都没有,就这样把他的未婚妻抛下。
我在电话里告诉傅臣我的行踪,电话那头他只有沉默,还有压抑的愤怒。
没有得到傅臣的赞同,亦没有得到他的反对。
他的反应只有沉默,我微微不安。
至少事情已经按照我所期望的发展,我终于又和林杰在一起。
我们像以前一样生活,各自找一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上班,下班,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
可是,有什么东西的确不一样了。
林杰变的沉默。这和以前他的沉默是不一样的。林杰以前的沉默只给人空白,而现在的沉默,让我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隐忍而压抑。
日子过的心惊胆战,但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因,我当然要自己承受果。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努力维持表面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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