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谋权(下)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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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颇为无奈地望着床上一只黑乎乎,毛茸茸的生物,略有些哭笑不得地转身看向秦雨,“就是这只老鼠?”
秦雨紧蹙着眉头瞥了眼这只肥头大耳的不速之客,那双绿莹莹的眼睛瞅得她浑身不自在。“我、我就不能怕老鼠呀。”以前还觉得小仓鼠挺可爱的呢,可是如今自己床上的那只超大个的鼠王实在是没有一点可爱之处,只让她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孟亦风缓缓将剑收回剑鞘,方才冷峻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那双注视着秦雨的眼里多了几分宠溺。
可是秦雨完全没有到孟亦风眼神的变化,她只是如临大敌地盯着那只鼠王。那鼠王似乎也感到了自己危险的处境,突然就蹿到了地上拔腿开溜。
“啊!”秦雨一吓,不由手忙脚乱地往边上一蹦,足足跳了三尺高,给那只慌不择路的鼠王大人让了一条出路。
瞧着那只“庞然大物”渐渐消失在眼帘,秦雨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秦王府就是不一样,连老鼠都养得这么肥啊……”秦雨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头看着孟亦风。
慢慢脱离仇恨的他,眼里的愁雾正在一点一点消散,脸上也少了几分厉气。熟悉的脸就在眼前,秦雨甚至可以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可是,为什么他的脸离自己这么近呢……秦雨低头,瞅瞅,顿时脸红一阵白一阵。怪不得觉得手这么酸呢,原来自己竟然一直勾着孟亦风的脖子,像个猴子似的攀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我……”秦雨红着脸松了手,正要从他身上滑下来,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弯紧紧锢住。
孟亦风顺势将她抱入怀中,似乎只有这般,才能确认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似乎只有怀里的这份温度,才能融化自己冰封的心。烛光摇曳,照亮了他的脸,倒映在他的眼。但是他知道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她是他心里那汪清澈的泉水,他会为了她的泪而碎,为了她的笑而醉。
秦雨沉浸在淡淡的青草香味中,如同沐浴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让从不消停的她感到一分少有的恬静。“你……”
“雨儿……”他多想带她离开这里,什么皇帝、什么王爷,他要带她离这里远远的,他无法容忍她清澈的眼眸里每日看到的都是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不愿意让这汪清泉受到一点点的污染,更不能让她称为皇帝手里任意摆布的棋子。他心里隐隐觉得,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不适合权贵的生活,甚至,不属于这个乱世。
可是那个人的话又时时警响在耳边。“孟亦风,你最好不要动带走雨儿的念头。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已被点破,外面处处都贴着悬赏你人头的皇榜,还有你知道了皇叔太多秘密,他自然也会派人追杀你。你要离开这里本王不会拦你,但本王决不会让雨儿跟着你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他又怎么会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当然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理智终究压过了情感。
“雨儿,你等我,等到一切都平定,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他喃喃地说着,声音是那么得小,似乎是对着她说,实际上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秦雨眨巴着眼看着他,显然没听清他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问。
“我会一直陪着你。”老天能让他守在她的身边,已经让他觉得是一种恩赐。
“嗯。”秦雨这回听清了,略微羞涩地点点头。想起自己真是傻,竟然为那李锦儿忙乎了大半天。有他在,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真是多此一举。自从到了古代,一直惊险不断,不得不时时提高警惕,像个刺猬似的竖起锋芒来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放心去欣赏那片宁静的天空。
秦雨啊秦雨,你就这么栽了,栽在了个古人手里。想在现代看到帅哥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也有个大帅哥就在眼前,自己却不敢正脸好好看一眼人家。平时还笑那芊芊假纯情,果然自己也是一路货色。不用说了,肯定是喜欢人家了。不过说到喜欢,秦雨忽然想起那晚秦王对自己的表白,还有他的插足……
想到秦王,秦雨渐渐还是有些心痛。秦王可以算得上是个完美无缺的人,越是这么觉得,有时候越会觉得自己离他太远。再加上樱妃……秦雨的头有些痛了,对于复杂的事情她总是少一根筋。一旦她的大脑认定这件事是复杂的,便会自然而然地停止思考,转而去发掘其它的事情。(对于老师们的教导,某人最爱听的一句话就是:遇到难的题目,暂时放一放,先做简单的题目……)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且不说屋外她引以为豪的机关似乎没有一点动静。门也是锁的好好的,窗户上搁着的花盆也仍然在原位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不懂就问也是她另一个好习惯。)
“天窗。”简短的两个字让等着听他解释这密室之谜的秦雨(她自以为是密室……)大大惊讶和失望了一番。抬头寻觅了老半天,终于让她在房梁边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这个敞开着的天窗。住了这么多日子,她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房里有天窗。透过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竟能看到繁星点点。突然意识到孟亦风总是呆在屋顶上,那自己每天做了些什么事,还有最宝贵的隐私岂不是……
秦雨偷偷地瞥了孟亦风一眼,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神色变化。秦雨松了口气,也狠狠地自责了一下,都是这两天神经过敏,怎么会把孟亦风跟那个李锦儿放在一起想,那是一个天一个地,真是糊涂了。
“你也早些睡吧。”孟亦风扫环视了一下四周,“没老鼠了。”
看到秦雨安心地爬上床,孟亦风缓缓走到桌边,正要俯身吹灭灯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雨儿,你在学武功吗?”
秦雨怔了怔,一脸的莫明其妙:“学什么武功?”
孟亦风淡淡地道:“你那几招既不能攻也不能守,只是原地跳来跳去,我实在看不出是哪一种武功。”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你真要学几招防身,我以后可以教你。”说完,扔下还在发愣的秦雨,飞身消失在天窗上。
房间里一阵长长的沉默后——
“啊!!!”又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刚寂静不久的夜空……
一轮新月悄悄地从云层中爬出,把原本漆黑的夜幕撕开了个小小的口子,皎洁的光芒就从这一抹缝隙中飘飘然地撒下,落在房顶上,荡起一片蓝朦朦的光雾。一阵突然而起的大风吹散了孟亦风的发,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他皱了皱眉,转身迎着风,方才遮住眼的乱发又向后奔涌而去。他静静地坐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支发簪。
从怀里拿出的发簪,微微发暖,又通过他的指尖将这份温暖传递了回去,在风中渐渐恢复金属原有的冰凉。发簪顶部是一只蝴蝶,小巧而又精致,乍一看栩栩如生,如同夜幕中的精灵。那蝴蝶原来粉色的翅膀在蓝色的光雾下,显出了淡淡的紫色,略略有些妖魅。
终究还是没有送给她。
还记得七夕那天的晚上,当自己在市集上拿起这支发簪,便再也放不下手。像是心中的那份柔软就握在了手里,放不下,割舍不下。“公子,这支发簪叫做蝶恋,送给恋人,代表着生死不离,世世相守。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算您便宜些。”老板殷勤的话语却如一块巨石在他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孟亦风的眼神渐渐迷离,一直重叠着的两个人影,第一次分离了开来。
“如果再遇见……我可以不做你妹妹吗?”
天籁的声音如在耳边回响,久久不绝,却越来越远。
“少主,少主……”
孟亦风回过神,把发簪再次收入怀中。“查的怎么样了?”
陆影低着头,恭敬地道:“晋王府最近的守卫比以前多了一倍,出入的人也少了一半。如此严密的守卫,看样子余耀白应该还被囚禁在晋王府中。”
孟亦风之前迷离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既然李锦儿有龙鱼令,对于赵光义来说他的价值就要比余耀白高。赵光义留着余耀白,必是要引蛇出洞,依理要让防卫看上去松懈,好使李锦儿自投罗网。可是如今晋王府守卫如此严密,却像是在警告李锦儿不要妄想救出余耀白,不像是那个老狐狸的作风。”孟亦风紧锁着眉头,沉默着,若有所思地道:“除非……”
陆影不解地看着他:“除非什么?”
“除非余耀白比李锦儿还要重要,也就是说他手上握着比龙鱼令还要重要的东西。”孟亦风的眼前豁然开朗,“如此一来赵光义断不会让余耀白逃脱了,只要他得不到余耀白手里的东西,也决不会杀他。”
陆影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李锦儿说有更重要的证据,想必也与此有关。可是……这么一来救出余耀白也困难重重……”
“余耀白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孟亦风的眼神从容淡定,“我们可以先从这另一件证据上着手。余耀白肯定不会带在身上,必是藏在了哪里。查查他这一年的行踪,接触过什么人。”
“是,属下明白。”陆影抱拳道:“少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再去查京城里辽人的踪迹,特别是最近有没有什么生脸。”
“是。”
孟亦风的手放在了胸口,隔着衣衫感受着那只蝴蝶的轮廓,神色也慢慢柔和下来。
“雨儿,很快一切都会平定的,你要等我……”
这只是京城里一座普通的宅院,说它普通,因为它的外表和城里其它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青砖白墙,毫不起眼,没有任何装饰去点缀它。而宅院里随处可见的护卫却告诉别人它的主人并不普通。
长长的回廊上,隔三五步便摆放了一盆植物,多是正值盛开期的花朵,为朴素的宅院稍稍添了抹色彩。耶律穆云懒洋洋地走在回廊里,颇为悠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样子心情很好。
他微微眯着那双凤眼,轻轻摆弄着眼前的那盆花,心思却飞得很远。之前听闻她被皇帝赐婚的时候,可没有对这些花那么温柔。去晋王府说是给老狐狸传个口信,其实更想看看她被赐婚的那个对象。不然传口信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他的大驾。
赵恒,哼,也不过尔尔。最重要的是他已心有所属,记得那个女子叫……好像是叫嫣月吧。老狐狸倒颇为顽固,罢了,既然如此自己就帮他们一把吧。一个计划正在他心里悄悄地酝酿,嘴角边的微笑也随之荡起。
不经意间信手一折,指间便多了一朵紫白相间色的小花,比起那些盛开的牡丹月季,它只有聊聊五个花瓣既不起眼,又显得柔弱,但是那点点淡淡的紫色魅而不妖,颇合他的口味。若不是拿在手里,就像被他那一身紫衣融合了一般,分不清是真花还是衣服上的花纹。
“雅格,这是什么花?”他玩弄着手里的紫色小花,转身看着一旁的丫鬟。
丫鬟的脸微微红了:“殿下,中原的人叫它‘兰花’,很是珍贵。”
穆云把手里的花递给她:“倒是独特,带些回去种植吧。”
雅格受宠若惊,兴奋而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上的花,过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道:“殿下,这花很娇嫩……上京的水土不适宜种植……”
穆云微微皱了眉,嘴角的笑意忽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格忙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接口道:“奴婢明白了,这就下去打点。”
穆云点点头,目送着她匆匆忙忙地退下。
这个世上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但是得到了之后,他又往往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殊不知是一切来得太容易,容易得让他觉得不值得去珍惜。然而他隐隐觉得,她会是个例外。明明只是见过两面的女子……
他自嘲地笑笑,因为留意她,所以不断地打听她的消息。每次听到她的那些事迹,他总不由得惊讶于她的独特,惊讶之后便是会心地笑。这就是她,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些事只有她才能做到。兵不血刃招降了吴越、被刺客劫持全身而退、当了淮海郡主、又在皇帝的寿宴上出尽风头……真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老七,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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