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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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李爷并没有回来。
新任济南知府很看重程咬金,派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他也就频繁的带人去征讨山贼和叛军。随着他得到的奖励越来越多,东阿村民的死伤越来越严重。
我接管了西阿的工作,因为人心未定从来不参加这些打打杀杀,找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组织农忙,倒也乐得轻松。段志玄一拨一拨的派人去河南打听消息,等来一个又一个失望的消息。他的人派出去一部分,被我打着农忙的口号借走一部分,没有太大的力量去支援程咬金。王虎因为自己的哥哥在征讨山贼的过程中重伤死亡,与程咬金大吵了一架,干脆把家搬到了北连村,偶尔找我和段志玄来喝酒,喝醉了就伏在段志玄的肩膀上哭他哥哥,絮絮叨叨的叮嘱我们赶快把李爷找回来主持大局。
日子就这么一蹋糊涂的过着,直到有一天夜晚,在送了段志玄和王虎后回到西阿药房的路上,我只觉得脑后一疼,昏过去前还记得嘲笑一下自己:白痴,什么都不注意,终于被袭了!
醒来时看到稻草覆盖的房顶。微微挪动一下身体才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后。不过绑匪还算好心,至少我还是被放在稻草上。早春的寒气很重,若是直接被扔在地上,我就要玩“关节炎抱抱”的游戏了。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想着,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段公子,好久不见!”
哎,做人能不要这么倒霉吗?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对方却很有兴趣的说:“段公子,既然醒了就起来吧,我可是等了很久呢!”
“我也想啊,”我动了动手指,保持原来的姿势说:“手被绑住了动不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在下一个忙呢?”
对方很不情愿的过来拎住我的领子往上一推,我就势坐起来,随即一个狗啃泥向前栽去,周围传来一阵哄笑。我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的身子侧躺,说:“上次蒙公子所赐,我倒下的时候撞坏了脑子,病还没好。刚才你的手下又在我脑袋上打了一下,现在根本站不稳。如果您不介意,可以把我的手朝前绑着,也好让我坐的稳当一点,不然我这么倒来倒去,您看着也不舒服。”
对方也没有刁难我,接了绳索把我的手朝前绑住,又推我到墙角的坐下。我看了看勒的发红的手腕,定了定神,抬头对他一笑:“多谢张公子。”
绑我的人正是张达。半年多没见,以前有点浮肿的脸瘦了很多,肩膀也厚了一些,与之前相比,倒是更精干了一些。再往周围一看,房间里只有两三个人,其中一个脸上很深的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叼着一个草根正很有兴趣的打量我。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着他一笑:“这位仁兄,草根上有土,你含着难道没有觉得不舒服吗?”
对方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愣了一秒钟跳起来朝我走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NND,你敢笑我!”张达冲上去拦住他,嘴里说:“大哥,他故意惹你生气好逃跑的,你不要中了他的奸计。”
我在他背后加深了笑容:“土里面有虫子,我怕他不小心咽下去罢了,哪里有什么奸计,张公子,你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张达拦住那个不依不饶要教训我的人,扭头对我说:“段公子,上次在集市你就用这一招逃走,如今还想用吗?我可不会上当了。"
我没有回话,低下头不再理他。心里却有点郁闷:这次我根本没有逃跑的方法,只是觉得被人绑了心里不爽,单纯的想要逞口舌之利罢了。
屋子里有人嚷嚷,有人劝架,就是没人理我。我只觉得脑袋有点昏沉沉的,开始靠着墙角打瞌睡,隐约中听到有人说:“他还敢睡觉!”然后被重重的推了一下,撞在地下。眯着眼睛抬头一看,一屋子都是气愤的脸。仔细想了想在别人绑架我的时候睡觉确实没有礼貌,嘴角习惯性的扯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脑袋被打晕了,一直犯困。”
不太清楚的视野里张达似乎叹了口气,让其他几个人坐了回去,站在我面前说:“段公子,你现在是我的囚犯了!”
“肉票!”我费力的坐起来纠正道:“我们那里管被绑架的人叫肉票!”
这下我看清楚了,张达的脸在听了我的话之后开始非正常抽搐,尤其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被绑吗?”
“我长得帅啊!”我非常欠揍的说“因为你暗恋我!”
得到这个答案不呕吐或者不扁我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不出我所料,张达伸手给了我一个巴掌,嘴角有咸咸的味道,也许流血了。我依然笑着说:“被戳破了心事就恼羞成怒了吗?原来我只是猜测你暗恋我,如今看来真是如此啊。暗恋我的人多的是,不在乎多你一个,我虽然没有断袖之癖,可也没有歧视有这种嗜好的人……”
话音未落,张达已经扑上来对着我拳打脚踢,好在我脑子本来就不清楚,挨了不到三拳就晕了过去,也没有觉得太疼。
再次醒来是被凉水浇醒的,早春二月的水里还带着冰碴子,顺着水打在我的脖子上,激起一身疙瘩。困难的抬起头,发现张达正怒气冲冲的对着我,威风十足,不过手里拿着的葫芦瓢减轻了他的气势,刚想咧嘴笑,嘴角却疼的厉害,只能作罢。把脸在袖子上蹭了蹭,我微微一笑:“张公子,现在您该告诉我为什么把我绑来了吧。”
张达微微一点头,站起来在我面前开始高谈阔论。无非是上次离开济南之后遇到了结拜大哥——就是那个吃草根的人,然后被齐州郡的某个要员看中,又屡破奇案。如今跟着新任太守来济南府上任,是济南府的新任总捕头。
他说的洋洋得意,我心里却越听越凉。济南知府上任了一个多月,张达是济南府总捕头的事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和张达本就势不两立,他来了这里不但没有找我们晦气,反而隐藏行踪直到今天,一定有把我们一窝端的计划,否则也不会隐忍至今。他今天对我下手,应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可是程咬金总对我们说知府对他很器重阿,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试探的说:“你是总捕头,可程大哥也是知府大人的左膀右臂,你想杀我们,是不是也要看看知府大人是否同意呢?”
张达哈哈大笑:“只有你们这些傻子才这么认为呢!张须陀上次杀了知府嫁祸给我,早就引起上面的不满,这次来的刘知府是齐州守郡大人的心腹,就是为了惩处程咬金来的,你们还乐颠颠的跑去拜见知府,哈哈哈……”
我的心顿时跌了下去,李爷走的前一个晚上,也曾经叮嘱我们几个注意新上任官员的态度。可是我们四个呢?程咬金忙于取信于知府,段志玄忙着找人,王虎忙着跟程咬金闹别扭,我则是万事不关己,过着不闻不问的生活。张达依然在我面前狂笑,我抬头看着他,为自己前阵子低迷的状态后悔万分,如今载了跟头,自然也没有办法。
沮丧归沮丧,情绪却不能表现出来。我努力摆出正经的表情:“你如今告诉我,难道不怕我回去以后对付你?”
张达哼了一声:“段公子,你以为还能从我手里逃走吗?程咬金已经因为办事不力,被知府大人抓起来了,段志玄和王虎马上就要被派到北边攻打起义军。三千人对一万人,他们还能活着回来吗?”他的笑容在我眼前突然放大:“段公子,你一个人要如何逃走呢?”
好快的速度!我暗暗吃惊,在我们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网,这下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我低下头不再理张达,伴随着房间里回荡着的刺耳的笑声,我只觉得浑身发冷——难道,难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