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别离(1)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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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宁气喘吁吁的跑回齐风斋,还未迈进院门口就见丫鬟仆妇黄门侍人跪了一院子,顿时吓住了脚,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微侧过身向院里望去。
    只见苏夫人满面怒容,纨娘则是一脸冰霜与苏夫人冷冷对峙“早前小姐出去都无人只会奴婢一声现下又来找奴婢要人是何道理。”
    苏夫人狠一拂袖冷笑道“你既自称奴婢就应该有奴婢的样子,如此质问主人家是你该做奴婢的口气么。”
    苏夫人平日虽治家甚严,但对待家仆倒也算体恤,极少像今天这般怒目而斥,底下的众人都吓得两股战战。
    宝宁生怕纨娘受责正要进门,忽然感觉腰间一紧被一只手牢牢的制在怀里,一股麝香之气笼绕鼻尖,转过头看去正是萧晏。
    宝宁伸手去掰萧晏搂在她腰间的手,却奈何,力不如人,挣了半天也无果,最后只得压低声音说“你快松开。”
    “你现下去只能是火上浇油,听我的,好好呆着,你要救那个人给我指出来,我替你去说情”见宝宁有几分怀疑,萧晏面容一整表情甚是庄严地说“别忘了,本殿下可是扶风王,其它妄论我好歹也是个王子,你娘还是得给我几分薄面的。”
    “那就有劳殿下了,”萧晏见自己说服了她,也就轻轻地将她放开了,离开了萧晏的怀抱,宝宁立马退出三步之外。
    “我是虎狼么,你避我如此,”见宝宁面露尴尬欲说还休的样子,萧晏摆摆手,嘲讽的说道“也罢,只当我妄作了一回好人,”说着,萧晏猛的一把将宝宁拉至自己面前,宝宁踉跄的站住脚,就见萧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只是苏宝宁,你给我记着,我萧晏从不亏欠别人,自然也不许别人欠我的,今天的这份情我迟早要你还回来。”
    说完撩袍迈进了齐风斋,朗声笑道“师母这是谁惹着您了。”
    苏夫人见是萧晏,沉郁的脸上缓和了些许俯身施礼“见过殿下,”随即命人给萧晏备坐。
    “不过是教训些不省心的家奴罢了,来人,将这蛮妇给我绑到暴室去,”说着就有两个强健壮实的仆妇朝纨娘走过来。
    宝宁在门外看得心急如焚,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而萧晏却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要她耐住性子“师娘责罚她们只怕是因为她们护主不力,把您的心头肉给丢了吧。”说完萧晏起身一揖到地,这一礼让在场人都为之怔忪。
    苏夫人赶紧跪身还礼,“殿下何至于行此大礼,臣妾实不敢当。”
    “师母,宝宁逾时不还其责全在本宫的身上,是本宫要她陪着一起玩才回来玩的。”萧晏看向门外的宝宁,苏夫人和纨娘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去,宝宁满脸泪痕的站在门外。
    萧晏朝她眨眨眼睛示意她进来,宝宁飞快的走进来,来到苏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母亲,是宝宁贪玩让您担心了,求您放了纨娘吧,宝宁下次再不敢了,再不敢了”这时宝宁已是泣不成声。
    婴君冷冷的看向苏夫人,眼里尽是有恃无恐的挑衅,
    苏夫人见宝宁这样伤心痛哭,心里早已软了许多可在看见纨娘一脸的有恃无恐,不禁怒火中烧恨声道“将这贱婢,杖刑五十,”说完纨娘就被先前的几名仆妇架在了板凳上。
    宝宁扯着苏夫人的裙裾哭喊求情,萧晏亦是吓得不轻,杖刑四十即可毙命,就是军中男子都抗不过何况如此弱质女流,“师母,请您手下留情。”
    “母亲不要,不要啊母亲,不要,不要•;•;•;•;•;•;”
    苏夫人转过身,看向萧晏,笑容掺着凉意眼里阴阴沉郁,掩遮着蓬勃汹涌滔天怒意“殿下这是苏府的家务事,还请您不要插手,来人将小姐扶进屋。”
    这时,两个妇人不由分说的欲将宝宁架进屋内,任凭她如何挣扎终是挣脱不得。
    萧晏掠身挡在她们身前,劈手把宝宁夺过来,又反手使足了力气将两个妇人掌掴在地,厉声道“狗仗人势的奴才还不给本宫滚。”
    声起杖落,棍木搏击血肉的闷响,比惊雷电驰更让人心惊,终于,宝宁脑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被彻底击碎。
    她不费吹灰之力的挣出萧晏的怀中,他伸出手去抓,却是迷惘的虚无,她在所有人惊骇的眼神中羽化,如一只蝶,清灵的翩舞向婴君,最后安稳的栖息在他的脊背,行刑人手中尚来不及削力的两杖狠狠的落在她的身上,四棱棍杖,木刃深深杀进皮肉,锥心的疼。
    可所有人却看见了她侧面的笑颜,和她伏在他耳边的轻语,轻阖起眼帘,这一刻,是万事皆休的安详平和。
    纨娘,还,疼么,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如是说道。
    泪从婴君的眼角流下,猩红了眼,也释放了愤怒,轰雷巨响如愤怒雷神的嘶吼悚栗人心,身下的木椅和行刑人手中的木杖瞬间碎成齑粉,婴君凌空转身将宝宁稳稳纳入怀中,木粉扬成重重烟帘迷蒙氤氲。
    他的人亭亭而立,广袖翩跹轻捧着怀中的小人儿,萎地的长发在风中扬起,如瀑如藻,雪白的衣衫裂出道道殷红,似化作香魂的残红演绎出的最后一抹惊艳,血色的旖旎妖娆诡异却又美得惊心。
    尘埃落定,只见三人从天而降,青衣白靴劲装短打,具是姿容秀美的少年,腰佩和田镶金图腾玉牌分别是狻猊、狌狌、羬羊。
    萧晏定睛看向三名少年的腰牌不禁一怔,心中暗暗了然了婴君的身份,他曾听人说过西凉王,自立储之时,便会有一支拥立自己的暗士,只听命于王储,就是连西凉王都无法制约的灰色地带,而又因各军统领所持腰牌均以山海经中的异兽为图腾,故世人都称其为山海卫。
    苏夫人冷笑,抬手指着婴君的鼻尖“李婴君,你这西凉狗贼终是忍不住了,你掳我幼女七载,迫我国家,害我族人,我薛染微是一弱质女流奈何不了你,待我儿现瑛长大成人我定让他立马横刀,踏碎你的残日山河,摘你头颅漆器盛酒。”
    婴君用狐裘披风将宝宁的伤盖好,在她的额头上珍重一吻,看着宝宁的眼中满是柔情,声线却是雌雄莫辩的阴柔寒凉,“你大瞾此刻还在,你苏家阖府上下几百口性命还活着全拜妙君所赐,你薛染微有何资格在此与寡人辩驳,你以为寡人不敢杀你不过是仗着你是妙君生身之母的身份。”
    “可是,”婴君阴恻恻的扫视向苏夫人,“这身份不是你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若你触了寡人的逆鳞,寡人还是会照、杀、不、误。”照杀不误这四字婴君咬字极重,浑身浸透着嗜血的彻骨意。
    “陛下,若是真动杀戮,纵是我大瞾寡将兵弱维计国威,却也绝不会放你归去,此时纵使您奇兵卫身悍将御随,亦是两拳难敌四手,山高水远强兵在后劲敌在前,已是远水解不得近渴,不如陛下仁念,收尽干戈,本宫担保四人四骑送陛下出大瞾入西凉,如何。”萧晏此话说得不卑不亢,即显国威又不锋芒,倒是让婴君有些青眼相看。
    “四骑?可寡人带的明明是五人。”
    萧晏笑笑,“前事尽休,苏宝宁此时是苏府小姐,您是西凉的万乘之君天下尽知,若是陛下意欲强行掳走苏小姐一来有损陛下威名,二来定会有好事之人就此滋事挑起战端兵戈相接生灵涂炭,萧晏在此还望陛下三思。”
    “若是寡人不肯呢,”君婴话音甫落,三名暗士已隐隐有把剑相搏之势。
    “若是陛下不肯,萧晏一样是会送陛下回至西凉,只是到时萧晏便会在自己身上刺伤一剑,然后大瞾连纵其余两国对西凉旗鼓生讨,理由便是西凉国君掳太傅之女,伤一国皇子,煌煌天朝为正国威连纵抗敌,其师出有名又彰显正义之士,想来其他两国是很想分一勺西凉这杯美羹的,陛下认为本宫此计如何。”
    “甚好,”婴君似笑非笑的道,眼里已隐现杀机“未想汝父不才,其儿却是国之大器,生儿当是如此。”
    “陛下过奖,”萧晏时刻观察着三名暗士的动静,此刻他与苏府的人便是想全身而退也是毫无胜算可言,之前他说的那番话也只不过是希望婴君能够投鼠忌器。
    “那此刻寡人不妨告诉你,你大瞾边境有我西凉二十万雄兵,他们平日犁田耕种,如逢战事弃锄持戈便成甲卫,你大瞾若有异动我西凉不消片刻便能挥师直捣你京师重地,萧小儿,你信是不信。”
    “全民皆兵,陛下好手段,只是,我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您若出兵,自当师出有名,方能四海依附只可惜”萧晏得意的笑道“您此刻无名可赋。”
    “但倘若,您将苏大小姐掳走,就给了我们师出之名,试问天下之人有谁会信,堂堂一国之君会是一个女孩的乳娘呢,可是世人却都可看得到您依附强势抢掳人女。”
    婴君看着萧晏的眼神愈加冰冷,杀机毕现,腥红的双眼却是无可奈何的悲伤,他用凉可凝霜的声音吩咐三名暗士“退下。”
    婴君抱着宝宁走进齐风斋,如捧着一碗盛满月色的水谨而慎之,此刻在他怀中的是他比生命更宝贵的人,她是他冰冷一生的最后一点温暖,是他沉坠灵魂的最后一丝救赎,宛如连心的十指生生割去如何不疼。
    宝宁的面庞安静极了,除去一些苍白,像每个坠入黑甜梦乡的晚上,她沉静的栖息在他的臂弯。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面容,将它细细镌刻在心上“妙君,我在此以诸神之名向你保证,离别只是重逢的开始,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他在她额上深情一吻以此起誓。
    转身离去时他没看见她颤抖的睫毛和倾湟而出的泪水,那是千金枷锁亦无法桎梏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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