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风落无情】  八.5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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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5  终已错,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被云层严密遮挡住的太阳已渐渐破云而出,温暖金黄的阳光照耀在大地,初晨的微寒被轻柔缓慢的扫了开。
    光线在仍旧站著的几人身後拖出长长的影子,楼挽风坐在地上,看著那些影子,没来由地就觉得心里头慌得很。
    怎麽回事……喉结处吞咽了下,他突然就感到心惊肉跳的。
    唐四此时静下了被立秋内力震过的一阵心荡,他退开一步,已调开真气的他显得气度非凡。楼挽风稍稍惊讶,和初见此人对唐纤的态度完全不同。那一步退得既傲然又自然,一点都没让人觉得很清高,反而感觉理应如此。
    楼挽风心想,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连退一步都能退得如此有境界,实在不可小看。
    “久闻‘倾风楼’风楼主之名,今日一见,唐四领教。”唐四爽朗一笑,论年龄辈分,他自当在风析之上,只是轻轻一记抱拳。
    “当年唐门四大高手……虽不涉武林,却是武林中人,人人知晓。”风析只是点头,过往的风云在他眼里,他不曾经历便不多提及。
    “余生前辈随唐叔多年,风析该说一声感激。”
    唐四楞了楞,对风析的话很是好奇,“风楼主竟知晓唐某这些年来,一直追随门主?”
    “当然……”风析笑而不答,转开了话题,“听挽风说,前辈知道‘销魂’一事?”
    一听到“销魂”二字,唐四立刻收起了笑,两道剑眉纠结於眉心,他沈声道:“确实。”风析道:“不知前辈从何处知道了这药又再现人世?”唐四沈吟片刻,黯然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陪在门主身边……”二十多年了,他从未在唐纤面前现形,但他知道,门主是知道的,只是并不清楚是他和三哥哪一个。
    “我与三哥唐平生轮流陪伴,当然这也是得到方丈首肯的……”於是这些年下来,虽然想起当年一恨仍然咬牙切齿,可是,人若日日夜夜听著经声闻著檀香,多少仇恨倒也渐渐放下了。
    想来,耳闻目染,便是如此罢。
    也许是平淡的日子过得久了……无风无浪的背後谁料竟是惊涛骇浪。
    “前不久,二哥一封修书飞来,告知唐门出事。”当年唐门一道掌门逐杀令,因立场不同,逼得二哥不得不与大哥血战,於是为保护门主,他们的大哥唐以生拼了一条命,保全了门主逃出生天……只是虽然如此,三哥还有他自己却是从未责怪过二哥一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他们四人从进入唐门那一刻起便誓死效忠唐门,只是有些人更进一步,效忠门主,比如大哥、三哥还有自己。
    “二哥唐留生仍然呆在唐门,他的选择与我们不同。这些年我们未再有联系,只是谁知第一次的联络却是天人永隔。”
    说到这里,唐余生有些怨恨浮现在了脸上,他顿了顿,不待风析再问,便径自又说了一句,却是惊心动魄的一句。
    “唐门内乱。”
    “内乱?”立秋疑惑道,“唐纤不在唐门多年,唐门即便一直再无掌门,可这些年来也没听说过唐门出了什麽事啊……”
    “哈哈,掌门……”唐四陡然一笑,“掌门一职谁不愿当?可是唐门有规矩,凡唐门中人,得掌门位需功盖全门,并以‘唐门玉’为证。”因唐门一门上下人人都是使毒高手,稍心邪念便能成了魔头,於是唐门对掌门者要求甚严。当年唐纤便是战败所有长老且得到上一任掌门亲自托付的‘唐门玉’才获得了这掌门一位。
    “只是这块玉早已随著门主而不知去向,他们无从得知门主在哪,自然无法获得这玉……自然掌门一位也是空了再空。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一些心有邪念者终究是按耐不住了……”
    风析淡淡听著,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猜了大半。他只是点点头,表示了解。
    唐四见了,倒有几分感激,毕竟唐门中事,不可对外人外道太多。
    “二哥并未告诉我们他是如何中的毒,只是後来三哥赶去时……”他闭上了眼,不再忍心去回忆已经离他远去的三张脸。
    “‘销魂’解药只有曲家研制出过,但似乎也并不完全奏效……而唐门所知的唯一方法、便是以放弃一人生命相助……”
    “放弃生命?”楼挽风这时站了起来,背靠著树,“什麽叫放弃生命?怎麽放弃?”
    他拍了拍衣服,然後楞楞地看著唐四。
    “换血……”唐四闭目一叹,表情除了悲愤已再无其他。
    “‘销魂’的毒是能化去人功力然後毒随经脉,入血而走……唯一能活命的法子,便是与人换血……”
    楼挽风一听大吃一惊,“换血?这不可能!”世界上除去稀有血型之外,只有4种血型,而是否能够输血,是个白痴都知道……然而此刻的楼挽风却压根忘了,他早已不再生存於他所熟悉的那个城市了。
    风析上前按了按楼挽风的肩,示意他安静。
    “那麽……你的二哥与三哥,谁活著?”这一句问得已经很避重就轻,因为那个“死”字能带个唐四多少情感上的冲击,风析不忍再逼。
    话音刚落,唐四竟颤抖著手捂住了嘴,指缝中流出几个字,残忍而破碎。
    “没人活著……都、死了……”
    **********
    玄音是少林寺第四十二代弟子,由於天分好加上其心性尤正,直接被慧心收为了座下弟子,细心栽培,偶尔也得方丈慧觉指点。他自小便入少林,已经十多年过去,武功因得两位大师教导,已经隐隐有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之势。
    这一日一大早,他就被方丈慧觉唤了去,并指定他亲自去见一个,居然已经在少林寺呆了二十四年的生人。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只是看方丈神色严峻,又不让旁人插手,便知晓此人定是来头不小且极是隐秘。
    於是他亲手端过了斋盘,上面放著几样素菜,在偌大的少林寺後廊中来回穿梭,脚步走得比平常些快,是因为他心中有几分好奇,不知能让方丈如此挂怀之人,究竟会是怎样一人?
    他深得慧心真传,一身轻功倒是让方丈慧觉赞赏有加,走起路来布衣轻飘点尘不染,无须刻意,已经落步无声。
    就这麽绕了一会儿,半盏茶的工夫,他来到了一个後院。那院落虽看著与少林寺相连,和其他客房无异,可是玄音心下清楚,他被明明白白分割在外头,只是若不从高处看去,是不会发现的。
    他走到房门前,深吸口气,正要敲门却陡然发现,深吸进胸腔的不是初晨清爽的气息,而是浓重到让人忍不住就要掩口换气的血腥。
    他心下一凉,立刻推门而入,却一脚踩在了湿濡的地上。他未顾及去看,第一反应只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未料却看到自己那双青蓝布鞋就这样浸在了一片鲜红。
    他微张著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麽。
    十多年修行中,少林寺分外洁净清明,他何尝遇上过这样凄惨的事。一室满地都被血液润泽,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液体还留有著温热在一分分湿透他的鞋。他立刻抬头,只见一名与他同样长衫布衣,一头灰发的男子就这样静静坐在椅子上,头靠在窗边。
    玄音打了个冷噤。
    他从未见过如此豔丽之人……即便自己已经清楚他没有了气息,玄音仍这麽想。
    他哆嗦著走近几步,就看见他右手手腕被深而重地划了一刀……到底人的体内有多少血,怎麽经得住这样去流。玄音看著他已经冷白的脸庞,那宁静而安详的面容让他忽然不知道为什麽就觉得心里头一阵发颤。
    这个人就是方丈要他去见的人麽?玄音似乎是抱著一种侥幸的心理,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无声无息。
    他死了……玄音生来悲悯的心晃过一丝痛,与此人素不相识,却分外怜悯。
    **********
    见风析朝自己走来,立秋看了眼手中的盘子,摇头道,“是的,已经两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满地的红、满眼的血……立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手,不敢相信两天前,在他们眼前发生的那一幕。
    风析叹了口气,接过了他手中的盘子。
    “立秋,我来吧……唐叔的遗体要运回‘倾风楼’。”说完他轻轻敲了下门,果然无人应答,於是径自推开。
    当瞧见里头的人屈腿抱膝靠著窗子做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身影後,风析闭上了眼睛。
    立秋只朝里瞥了眼,便关上了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这麽颓废、这麽落寞、这麽悔恨……再睁开眼时,风析低低地唤了一声。
    “挽风……”
    毫无反应。
    不……应该说是,不愿有任何反应。    
    风析还记得当他们一行人来到唐纤屋子时,楼挽风见到唐纤尸体时,几乎无法克制的颤抖和惊恐。他一边回想,一边走近独自後悔的孩子,心里有块地方被人用尖锐的刀,轻而细地刺了一下。
    “吃点东西吧,你要这样坐到什麽时候?”风析一撩衣跪上床,伸手抚了下楼挽风额前的发,“即使你坐到死,唐纤也不会活。”
    话音刚落,对方的身子显然震了震,紧接著,却是将自己埋得更深、圈住自己的手更紧了。
    风析将手里东西放在边上,去拉楼挽风,楼挽风却用力想挣脱。风析突然敛起了眉,黑柔的    眸子闪出一丝怒气,双手紧扣在楼挽风的手腕,然後一个翻身将他压制在了床板上。
    握著他的双腕,风析有些居高临下的压在他的身上,仔细凝视著身下这张已经明显憔悴的脸,声音有些冷然,“你这样是折磨谁?”见楼挽风不言不语,被压著也不反抗,只侧过了头看著窗外,一双平时精亮狡猾的眼睛此时此刻,灰败到了死寂。
    “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风析对那双没有了生气的眼眸怒从中来,“那麽我告诉你,我不会有任何同情,因为你活该……你也折磨不了你自己,因为你死了,痛苦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施文然。”
    “够了,够了够了别说了!”只是一句话,楼挽风却突然挣扎了起来,风析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仍旧死死将他的手扣在脸侧,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我不说?我不说你就打算这样一直到死吗?你不吃不喝你做给谁看?我告诉你,唐纤看不到,谁都看不到!”
    “你管我!”
    楼挽风眼见自己挣不开他的掌控,突然疯了一样,拼了全力撑起身子,张口咬在了风析的肩,顿时有酸涩的铁腥味侵入了口腔,那熟悉的气味让他恍惚觉得自己还在那间被血染尽了的房间,浸湿了他所有的自责,逃不了也避不开,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著他,他杀了人!他杀了人!是他楼挽风杀了他……
    风析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咬弄得闷哼了一声,可是却不为所动,任由身下的人失去理智的行为,只是刚才愤怒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柔和不少。
    这样也好……只要发泄出来,只要他发泄出来,就好。
    似乎是被血侵袭了太久,楼挽风怔怔看著眼下的白衣,那可怕的红色又一次充斥了他视线。
    “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是我告诉他、斯纹染死了的,是我亲口、告诉他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出了身体,他失魂落魄地喃喃低语,满脸得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麽,可是大脑仿佛已经克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仍旧咬在风析的肩上。
    “是我、害了他的……”
    “恩,是啊……”风析松开了压制,轻轻地环住他的腰,稍稍使了些力将他抱坐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维持著他咬著自己的姿势,自己则靠在窗边,一下下地拍著楼挽风的背。
    “是你害了他的……”他停了停,因为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滴在自己的颈边,然後沿著弧线滑落进了衣衫。
    “是我告诉他的,如果我没有说,他就不会死……他不会死的……”如果不是他不多加考虑就将一些本不该由他说的话说了出来,也许就不会有一条人命消失,也许就不会有这麽残忍的事……楼挽风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很累,闭上眼睛,占满了他全部神思的,都是那天那人,流著泪对他哀悼著往事的脸。
    没有了……没有了、人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
    “可是……”风析感受著楼挽风的眼泪划过胸膛时留下的温度,慢慢燃烧出了心疼,“可是挽风啊,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说的。”
    “骗人……你骗人……”楼挽风听後忽然有些想笑,“你不会说的。你只会告诉他,斯纹染活得很好,你不会告诉他,他和曲晚枫殉情。”
    你不会可笑地告诉他,因为相爱,所以徇情;你也不会残忍地再去问他,为什麽你还活著……
    你更不会愚蠢地忽略了那人那时,那一张写满了凄楚的绝望。
    所以我是一个杀人凶手。
    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宽容……我只需要一个人来承认我犯下的错,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可是覆水再难收,迟了,现在後悔,已经太迟了。”风析静默地抱著他,心想,也许楼挽风说得对,也许自己确实不会说,也许自己确实会隐瞒一切。
    只是现在如何假设、如何遗憾都太迟了,因为人已经死了。
    “你想饿死自己,然後以命抵命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吃。”楼挽风暗哑的声音传来,“我不知道怎麽办,我不知道……”他突然松开了嘴,抬起头盯著风析,语声渐渐响了起来,在这小小的房间内一点点回荡了开来。
    “我不知道怎麽忘记唐纤伤痛的脸,我不知道怎麽原谅我自己,原谅我说什麽都不经大脑思考就这样用一句话害死了一个人,原谅我做什麽事之前都不知道要考虑一下会造成什麽样的後果,原谅我原来一直都是这麽自命不凡,以为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便什麽都不管不顾,只要自己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去做……”於是後果来了,於是上天用一个人的生命来告诉他,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有些事真是要想明白後才能去做的……因为一句话也许就能伤一个人的心,绝一个人的情,抹杀掉一个人的希望、毁灭掉一个人的勇气。
    楼挽风突然悲愤地握住风析的肩。风析的伤口被他握得生疼,却愣是忍下,听著这孩子绝望的呼喊。
    “我错了!风析我错了……可是来不及了,风析,我好後悔……”我後悔我用那种调侃的语气去告诉唐纤,告诉他,他的孩子死了……我後悔我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擅自把这麽重要的事当玩笑一样地说了出来,却完全不考虑对方的心情。
    “我是混蛋……”他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我活该,我真的是个混蛋!”说一句,就再掴自己一掌,风析在他要举手扇第五下时,终於出手按下了。
    “可以了。”
    将楼挽风小心的揽在了怀里,风析顺著他柔软的头发一点点揉按著,清雅的声音一点点伴随著动作,开始将那些悲伤不著痕迹地演化。
    “我想,如果我告诉你,或许死亡对唐纤而言是一种解脱,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想,如果我告诉你,或许无论是谁对他说‘纹染死了’,他都会选择死亡,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想,如果我告诉你,挽风,我很自责,是我太心急了,没有顾虑到你,顾虑到你的感受你的心情,你一定也不会相信……你说得对,在告诉你这一切之前,是我没有想到会造成什麽样的後果。”
    因为还太善良,即便聪明,却仍然涉世不深,加上与身俱来的骄傲,於是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让这样一个还承担不下过多沈重的孩子,承担一切……所以现在这个少年承受不住了……
    “所以该说抱歉、该说悔恨的,是我,不是你。”
    “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把责任往你身上揽。”楼挽风侧过了脸,不想让这人看见自己的狼狈。风析却好象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说著,“我没有安慰你,我只是像你承认自己错了那样,我也想告诉你,我错了……你可以自责,我陪你;你可以不吃不喝,我陪你;你害死了一个人,而你害死他的凶器,是我给你的,所以错在你,也错在我……我会陪你。”
    “为什麽……你根本不用……”楼挽风吃惊地抬起头,诧异地盯著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风析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为什麽,我们只是……一起犯了一个错,让一个善良的人选择自尽。”他将楼挽风朝自己胸口按了按,仿佛只要这麽做,自己的痛也能更沈一点、更深一些……他将脸仍旧埋在楼挽风的肩上,轻轻呵出了口气,轻声道:“可是我想,在我们选择因为这个错误而悔恨下去之前,我想要完成他的心愿,将他与曲秋澜葬在一起,然後替他们唯一的孩子报仇……最後,挽风,我们在用我们的一生来偿还,如果你选择生,那麽我陪你……如果你选择死、我也还是陪你。”
    “够了,别说了……”在最後一句话语消散在耳边时,楼挽风终於失声痛哭,“为什麽这麽做,为什麽我害死了你最重要的人,你还要给我希望,为什麽不怪我,为什麽不骂我,为什麽还要这样陪著我……”
    我情愿你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情愿你叫我也去死,叫我也去死的啊……为什麽偏偏要说这些让人无法拒绝的话……
    像我这样从不考虑别人的人,根本不配,根本不值得……
    “因为你值得……”
    风析将他哭泣到颤抖不住的身躯抱紧了些,“因为你是楼挽风,云散重楼自挽风的楼挽风……”习惯了你的张扬跋扈、习惯了你的骄傲朝气、也习惯了你的重轻重义……所以你突然这样,我真的是不太适应啊……
    风析闭上眼,将那个最重要的承诺轻而重之地,重复了一次,“你忘了吗?风析答应过你的,答应你、一生一世的。”
    看著这人肩上因自己而被咬出的伤,淡淡的血迹印在洁净的衣服上,“啪嗒”眼泪滴在了上面,化出了一抹很轻却很温暖的颜色,楼挽风终於伸手同样拥住了风析,“对不起……风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太多、太多太多……有唐纤的死、有风析的伤、有他们共同犯下的错、还有他们此时只有彼此才最清楚的遗憾……
    “我知道……”
    风析还是那样,像哄著一个最善良最干净的孩子,一下又一下地拍著他背,手掌每一次落下的分量也许都成为了楼挽风这一生中,最不能承受的轻。
    该说对不起的,楼挽风,其实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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