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风生水起】 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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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6 我与你情如此水长负情
这几日总是阴雨连绵,古代没有除湿器这种东西,房间的湿度越来越高,这让施文然有点不舒服。
他喜欢阳光,那种热度能给他还活著的感觉。
那天晚上弋倾文发疯一样一阵亲吻过後,便神色复杂地盯看了他半晌,忽然一言不发甩袖就走。
他清楚记得,门被关上那一瞬间,片刻前的柔情蜜意全都化为了虚无。
不过施文然觉得,这样反而好,早点认清自己是谁,或许他也能更自在点。倾风楼的人说实话他一个都不想见,要他假扮成一个人然後当什麽事都没发生过那样与大夥打成一片,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不想去做。
身上的伤已经不太痛了,於是他一大早就起来,一个人来到了立秋带他去过的“遗风塘”。
他很喜欢这里,这种用水筑成的世界让他可以放空自己。
一步步踏在那玉石板上,脚下无边无际的水,轻慢的雨丝飘荡在湖面上,一丝丝地远远看去竟像是烟雾,迷离湿润。点点雨滴坠在湖面,撩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瞬时而起又瞬时灭迹,点点滴滴,连绵不绝。
他漫无目的地顺著踏板渐渐走远,也没有方向,只是沿著脚下的玉板随意而行。
可能是入春已深,再过上不久即将入夏,那“依水”的花香又浓郁了不少,花瓣纷纷飘落在那水上,一阵阵随水起伏,那坠落的势头竟让施文然想到了生与死。
他深深闻了一口,湿气顷刻间就占满了他整个胸腔。
很不可思议,这里的一切都能让人安定下来。
他不禁蹲下了身,看著碧清的水中自己的倒影,看得出神。
在这里,曾有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是这样一张脸,却让一个人爱到了痴狂。他死了吗?他能看见现在的一切吗?
如果能看见……他会不会也有遗憾、也有无奈?
施文然当然知道什麽是情有独锺,什麽是生死相许,虽然他没经历过,也无缘去碰触这样一种情感,可是隐隐约约的,他能相信这个名叫纹染的人一定也曾像此时此地的他,站在这里,为情所苦。
即便所苦的情,他和他,根本就不需要。
施文然抬起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於是他苦笑。
这几天,弋倾文异常频繁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却什麽都没有说,偶尔盯著他看,偶尔望著他所有所思……这让他觉得很诡异。
思绪到了这里,他没有站起来,反而坐在了玉石板上,那半沈半浮的水立刻湿透了他下半身的衣衫。
弋倾文手撑著一把纸伞,另一手牢牢端著一碗什麽,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他这次身穿一件淡黄色长衫,外套一件透明的丝衣,衣衫裙摆随著他的步伐款款飘动。一条白色的细长腰带系在了腰间,风轻雨飘中,明明只是姿态随意地踱步而来,施文然却想到了四个字,风华万千。施文然忽然忆起,其实在这段时间里,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这个疯子的样貌。
於是他屏息凝神,细细瞧了起来。
如果说风析的肤色是凝白如玉,那麽此人的白就近乎了苍白,这给他一种病态的感觉。不过仔细想想,他是个疯子,也合情合理。
两道修长的眉随著此人的神态,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配上一对狭长的凤眼,总让人觉得眉目含情,细腻如春。
而最让他觉得勾人魂的,还是那双时时轻轻抿起的唇。尤其在此人没有笑容的时候,唇角就刻著一种犀利,而且总觉得那抿唇而笑的样子都很薄情。
这麽看下来,风析要比他漂亮多了,而且风析的微笑很动人,并安抚人心。
但是即便如此,施文然仍然愿意说,弋倾文有一张很倾人神魂的脸。
就这麽千思万想间,弋倾文已经走到他面前,倾过了身将手中的伞撑过一点,为施文然遮去了雨丝。
“我找不到你人,问了立秋,他说你兴许会在这。”说著他也蹲下了身,在他一旁坐下,丝毫不介意清湖的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将手里的晚递到施文然面前,语声很温软,“伤药要喝。”
施文然接下碗,有些诧异,因为那药汤竟还是热的。
弋倾文笑笑,“药凉了就没有了药性,对身子也是不好的。我一路过来用了点真气暖著。你快喝吧……”
“……”施文然只好点点头,仰首喝尽了。
中药熬出的东西实在是苦不堪言,根本是世上最难喝的东西,施文然被苦得微微皱眉。
“是不是很难喝?”
弋倾文伸手入水掬起了清湖的水,和立秋那日所做的一样,只是立秋用杯,他直接用手将真气聚在手心一凝气,然後凑在施文然的嘴边,“清湖的水很净,而且甜,喝了过一下口吧。”
施文然顿了顿,有点尴尬。但对方显然是好意,於是想了想,便低头就著弋倾文的手,啜饮了起来。
当唇碰到了掌心时,两人似是都有一怔。
弋倾文的手很凉,而手里掬著的水却温润甘甜,一温一凉间,奇异的感觉让施文然有些恍神。
“喜欢这里?”
弋倾文见他喝完,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望著阴霾的天,轻声说道:“都下雨了啊……你身体才好,别又著凉了……”
“房间湿气太重,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施文然说著,继续盯著水里的影子。
弋倾文看他盯著水面出神,有些好笑,於是也凑了过去,与他肩并著肩,水中顿时显出了两张面容。
两人皆是这般容貌俊秀,清澈的水面伴著花瓣花香轻轻晃动,乍一看,实在是般配无比,天作之合。
弋倾文心下一动,伸出右手拉著施文然的右手,指尖相触,带著他在水面上就著他的倒影慢慢描绘了起来。
那微凉的体温立刻透过指尖传到了施文然,只是指尖下的湖水更是冰凉,相比之下,反而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温度还显得更温暖些。
弋倾文一边手把手的临摹著水中的影像,一边运起了功力,一股凌厉的真气从指尖迸出,当两人的指尖浸入水中一刹,那道真气如一排匕首横切过了水面,以两人的指尖为圆心,顿时一阵水花四溅,方圆百里的湖面被那一道真气激得波面翻腾,浪花一阵又一阵,带著花瓣粘了两人满身。
施文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抽回了手。
弋倾文反手去牵,拉著他就往湖水里纵身一跳。施文然猝不及防,被他这麽一拽著一拉,一口气没屏住,没入水後立刻伸出头,大口呼吸著。
“你做什麽?”
施文然再一次肯定这人确实是个疯子,刚才还说淋雨对身体不好,转眼就把他推到了湖里。
“於其对著水面中的自己发呆,何不亲自感受一下?这水不凉的……”
弋倾文一头墨玉般的长发在水中铺散了开来,施文然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听他这麽一说,才发现整片湖水都很温暖,就像温泉那样。
他想起刚才那道真气,顿时明白过来,弋倾文之前就是在暖湖。
“雨丝太凉,你受了伤容易受寒,这水现在温和,对伤没有坏处,你浸著也能把刚才的湿气洗去。”弋倾文摸了下施文然那张,因惊讶而微微泛著红的脸。
他的眼睛很清澈,没有一丝阴影,若不是前几日一场试探,他还不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选择欺骗。英挺的鼻梁让一张脸俊气出众,记忆中的冰冷和疏离已不复存在,此人眼底的平静深不见底,好像无论自己将他拖得多深多彻底,他都还能爬起来。
两人身浸水中,浑身湿漉漉的,弋倾文挑眉,用手一点点挥开他额前的湿发。
“我出门向来随意,你若有要带的东西或者需要的事物就告诉立秋,他会替你张罗。”
弋倾文一边说,一边面露微笑,好像对两人之後的出游很是高兴,“随意看看、随意走走……然後我带你去瞧瞧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施文然好奇,就是小说中出现的那些个高手云集的大会吗?
“是……”
两人相处至此,施文然很少正面回答他的话,更不消说主动问他什麽,弋倾文有些吃惊,於是点头道:“是。三年前,风析去了一次。”
那时的风析一身武|功真的是冠绝天下,“清风叹”下卷出神入化,他练就最高层,伤人不必自伤,想必当时天下之人已无人能出其右。
“那他参加了之後呢?什麽都没发生吗?”施文然回忆了下当初风析救自己的情景,觉得他应该是个高手。
“风析生性淡然,对名利无望。而且他练的心法与佛法相通,伤人的同时也在伤著自己,宗旨就在不教人轻易开杀戒。所以他在练到第十成之前,几乎没有伤过人,而真当练到了第十成,二十几年累积下来的慈悲也让他对杀戮很排斥。所以当时他只是受邀去参加而已,并非为了争夺盟主之位。”
说到这里,弋倾文笑叹了一下,“不过以当时他的功力,只怕他说一句想要,那盟主之位就如囊中取物般容易。”
“那……现在呢?”施文然问道。
“现在……”弋倾文之前为风析而显露的骄傲顿时被这句话问得泯灭了,而且不留痕迹,真是往事如烟,转念皆背在了身後,来不及叹息就已经过眼风云。
“我不知道……立秋没有说,那就是风析刻意隐瞒了……不过他当时没有为你拔刀,只怕也是担心内力不够救你不成反害了你。”
他说著靠近了施文然一点,水声轻荡。
“所以我们去参加一个半月後的武林大会,我要去找他,助他一臂之力。”
三年前的出彩在这纷扰的江湖看似风光,实则暗藏汹涌。也许一个不留神,就有心怀叵测之人等著落井下石,看风析笑话。
“我虽身不在江湖,但是若有人胆敢伤了风析,我决不放过。”
施文然静静听著,没有答话。
他只是心下猜测,如果去了武林大会,再见到了风析时,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小挽……
小挽……
不知道你和风析见面了没有?他有照顾著你吗?
你……一切都还好吗?
正想得出神,弋倾文的脸突然放大了出现在眼前,施文然微微一惊。
只听见对方笑眼盈盈,细细看著他,“我有东西送你……”
施文然非常惊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弋倾文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水中,牵著他的双手将他拉近,两人周围荡起一片涟漪,细柔的雨丝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又冰凉。
“我想把这个给你……你戴著吧。”他拉开衣领,施文然就看见在他苍白的颈项间挂著一块莹白如雪的玉。
弋倾文将红线轻轻一扯,玉便落在掌心。他将玉放在施文然的掌心,抬头微笑道,“带著它。”
施文然握著玉,那玉似通了人心,只是片刻就暖了他的手心。
他仔细看著,发现这玉不仅圆润而且质地坚硬透明,甚至能照出自己的样貌。
“对不起,这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施文然摇头,顺手就要将玉塞还给他。弋
倾文只是叹了一声,便径自将红线系在了他的脖子上,明亮如镜的玉衬著施文然麦色的肌肤,说不出的协调。
“这是你的啊……”弋倾文看著玉,面有哀伤,“带著它,就能找到要找的,得到该得到的……”这句话说得模糊不清,施文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麽。
“不要弄丢了,也不许脱下,知道吗?”
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成为纹染,那麽这所有的一切,就都继承下来吧……将来不管是悲是苦,那都是你的选择。
怪不得我。
施文然还想说什麽,弋倾文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什麽都别再说後,将他环在了胸前,安安静静地抱著。
这样,就可以了吧?或许你的遗憾我可以借他来替你完成。
唐门……
弋倾文紧紧抱著施文然,几乎让施文然无法呼吸。
二十四年前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查清……
那些你来不及想的,那些你来不及做的,那些你来不及要的……就交给这个人吧。你的死、你的怨、你的恨,我会一点一点地替你找出来,那些曾伤你害你到死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即便那些情早已经泯灭在了过往的三年,即便那些我付出的情注定再也要不回……但应该为你做的,我仍旧一分都不会少。
所以我仍然是你的弋师兄……
圈拥的的手紧了紧,弋倾文在心中发誓。
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师弟,永远都只会是我的师弟……我等著来世,你再亲唤我弋师兄那时。
所以你要相信我……纹染。
我发誓。
**********
次日。
施文然躺在床上,他手里一直握著那块弋倾文强塞给他的玉。他有种直觉,弋倾文是将他当成施文然看待的。
那为什麽不挑明说呢?为什麽不直接问他呢?
他突然想到那一日立秋对他说的话。
……难道你当真以为,弋楼主会分不清你是谁吗?……
是啊,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怎麽会当真有人将自己深爱过的人认错。
即便音容再相似,神情、脾气、性格……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是即时再刻意伪装模仿都不会成真的。
那麽这块玉,就是他的吗?那为什麽会在弋倾文的身上,而为什麽又给自己?
一连串的问题全都逼向了施文然,让他一夜无眠,眼睁睁地想到了天亮。
“笃笃”两声很轻的敲门声,似乎是在不想惊扰了房里的人,纯粹试探。
施文然拥著被子坐了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毕竟几乎一个晚上没睡。他看著门口的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那人自是他在这个楼中唯一有过交集的立秋。
“少爷这麽早就醒了?”
立秋手里怀抱著一个包袱,走进房间。
看著施文然眼下的暗影,立秋关心的问,“少爷没有睡好麽?”
“算是吧,我自己的问题……”对立秋的关心之意很是感激,施文然笑笑,双手按著太阳穴轻轻揉著,“是不是有事?”
“我是来给少爷送点东西的。”立秋将包袱放在床上,径自坐在床沿後,伸手替施文然把脉。
他闭眼静听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神色很高兴,“调理得很好,路上只要不太过劳累,不会牵动伤口,就没什麽大碍。”
说完将他的手放回,立秋又瞧了瞧他的气色,然後语重心长地道:“忧思过重。”
“还好……”施文然听後无奈,“不是我想的,只是很多事情就会忍不住让我去想、去猜。你知道吗?很多时候,人的思想是不受控制的,连心都阻碍不了。”
实际上施文然很喜欢立秋这个人,他会给人一种很平淡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你情不自禁的就把什麽话都说出来,甚至能让他忘记有些现代的词汇,这里的人是听不懂的。
“人的脑细胞真的是很不可思议,似乎永远都用不完……”
立秋不明白他最後一句,不过仍然静心听著,面带微笑。
“抱歉……”这时候施文然突然回过了神,有点尴尬还带著不好意思,“我在胡言乱语。”
立秋倒是没怎麽介意,指了指那包袱就道,“这是我准备的一些东西,少爷在路上也许用得到。里面有衣物,伤腰、绑带,伤口要勤换药,立秋已经备了足够的分量。”
“谢谢。”、
“少爷客气了。”立秋从怀里掏出几张东西,先选了几张塞进了施文然手中。
施文然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叠银票,诧异道,“怎麽这麽多钱?”
“并不多啊,才区区十万而已。”包括立秋在内,倾风楼的人对钱财都没有太清楚的概念。
对庞大的倾风楼而言,名下所有产业所能为倾风楼带来的钱财富可敌国。但往往很多事,却都是心照不宣。
倾风楼究竟有何背景、为何如此树大招风的江湖组织竟没有引起皇室的过问,楼中人人都三缄其口。
“十万……”施文然不知道十万在这个世界是个什麽概念,於是想了想,“若是普通寻常老百姓家,一年开销是多少?”
“我想想……”
立秋闭眼搜索楼中一些人的经历和过往,猜测道,“曾经听厨房的张妈说,她没来倾风楼前,似乎几十两就够一年全部的生活所需了。”
“几十两?那我和弋倾文要出去很多年吗?这也太多了……”即使施文然来自现代,楼家富庶一方,也不代表他就是个阔手阔脚的人。
相反,施文然是个很懂得克制与节俭的人。
“少爷收下吧……”立秋很欣赏施文然这样的性情,笑道,“江湖凶险,虽有二十四杀随行庇护,也难保有个什麽万一。而且……”
立秋看著他,转口道,“而且你身上毫无内力自保,若有个什麽事而落单,也不至於走投无路,有钱好办事?不是吗?”
他接著解下一枚小小的石块,雕刻的很精细而且上面印有倾风楼三个繁体字。
“这是倾风楼名下钱庄的印石,若有需要随时可去取钱,无论多少。”
无论多少……好大的口气!施文然开始觉得对这个倾风楼有些无话形容。
“好,我收下,多谢。”施文然握著银票,平生第一次他有种平白生受了恩惠,有点忐忑。
“这也是风楼主的意思。”立秋将另一卷小小的纸递到他面前,轻声道,“这是一早我收到的风楼主的纸笺,风楼主有交待只能少爷您亲启……我想,这应该是少爷您最牵挂的。”
“你是说,风析?”施文然一惊,立刻抬头。
我最牵挂的……他最牵挂的除了楼挽风、还会有谁?
立秋但笑不语,起身看了眼仍旧惊讶的人,最後说了句,“看看吧……立秋今日要动身与风楼主会合,告辞了。”
语毕深深凝视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人,在就要转身离开之际被施文然一声唤住。
“立秋!”
“少爷还有吩咐吗?”
“谢谢……”施文然的谢意由心而生,至真至诚,看在立秋的眼底让立秋有些感慨,“我说过了,少爷您客气了。”
“那,如果你能见到一个人,他和我一样都是短发,他要是问起……”
立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立秋不会告诉他您与搂主的约定,我会告诉他,少爷您很好。”
“谢谢……”施文然听他这麽一说,一下子松了口气,全部的担忧都通过立秋的这一句而烟消云散。
“立秋告辞,少爷,您保重。”立秋与他相视一笑,挥袖离开了“吟风阁”。
在跨出门槛一刻,立秋由衷的在心中念出了希望。
但愿这能让少爷您对今後的一切有所依凭吧……
施文然盯著手里的纸,那纸被心细的卷起,应该是通过飞鸽传信送到倾风楼里的。
手忽然就有点颤抖,他稳了又稳,告诉自己一定会是小挽的消息,否则……否则立秋不会用那种欣慰的眼神看著自己。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深吸了口气,手指微颤地卷开了那张纸,一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还有语气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眼角有点刺痛、视线有些混淆、眼眶有种难受,喉口顿时像被人用什麽哽住,让他无法吞咽却又很痛很痛……
小挽……
他忽然用双手捂住了嘴,於是那张小小的纸就飘落在了床单上。
“啪嗒”,一滴湿热的液体落在纸上,随即化出了墨迹。
小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