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风生水起】  六.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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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2  楼挽风再见风析
    轻然一句,楼挽风睁大了眼睛看著他,还来不及张嘴说什麽,那人已然放开了他。
    此人仍是一身白衣,当他放手一刻,那一身轻淡的香气顿时被消去不少,让人莫名的留恋起来。
    寒露与小满一见到他,都微微弯下了腰,拱手道:“见过风楼主。”
    这即时赶到救下楼挽风之人不是别人,自然是“倾风楼”的风楼主,风析。
    风析凝视寒露片刻,似乎在审视但更象是关切,眼神中的担心极明显。他走到寒露面前,伸手摸了那条链子,上面凝固的血迹已成了暗黑色。
    风析叹了口气,转身看著与他面对而立的莫敛迟。
    “久闻大内近卫军统领莫大人之名,在下风析。”
    “原来是江湖有名的‘倾风楼’风楼主……”莫敛迟对他的身份有一刹那的吃惊,然後挑眉笑道,“今日这吹的是什麽风,没想到能让莫某见到江湖中如同传说般的人物。”
    他说完看了眼楼挽风,“难道风楼主也要插手此事麽?”
    “插手不敢。”
    风析踏前一步,挡去了莫敛迟的视线,不著痕迹地就将楼挽风护在了身後,莫敛迟眯起了眼睛,一脸深思。
    “寒露与小满皆出自我楼,而这孩子也是我楼中之人,风析身为楼主来带走楼中人,何来插手一说?”
    楼挽风怔然,想说些什麽却在看见莫敛迟的神情後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反正只要不被这人抓走就好,现在这个情况,选择相信这个叫风析的显然要比跟著莫敛迟回宫要好上太多。
    “曲晚枫是皇上要抓之人,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什麽时候,江湖人也开始插手皇室之事了?”莫敛迟笑得挑衅,断定风析接不下口,却不料风析只是平静地回身看了一眼楼挽风,然後回首恭敬答道。
    “江湖人自是不该与皇室扯上关系,只是这孩子名叫楼挽风,与莫前辈所寻之人确实并非一人。风析还望前辈调查清楚,不要勿抓了人,否则若当今圣上追查起来,风析认为前辈你也不好承担,不是麽?”
    风析一句话,字字在理,合情合义,听起来既是为了自己更似乎是在为对方著想,当真让莫敛迟静心思量了起来。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这人不是曲晚枫,结果又一个个保护他保护得紧。
    他又瞥了眼楼挽风,觉得确实也有点不对,曲晚枫此人清冷平和,几乎没有脾气,而眼下这个人不仅脾气暴躁还满口粗话,是有些不同。
    难道竟是真的?
    莫敛迟心中不断猜测著任何可能性。
    不对……如果是真的,那还这麽介意他的安危做什麽?大可让他抓了走,反正回宫让皇上一看便知不是吗?
    一想到这里,莫敛迟确定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於是下了决定。
    “莫某不过虚长了风楼主几岁,前辈二字不敢不敢。莫某对於风楼主一番忧虑实为感激,不过……”他也朝前踏了一步,肯定了自己的立场,“此人究竟是不是曲晚枫,我说的不算,风楼主你也说的不算,想必只有皇上说了才能作数。”
    此话一出,寒露冷眼看著他,有隐隐怒气,聚在了眉心。
    “你什麽意思?”这时一直憋著不说话的楼挽风开口了,他站出一步离了风析的庇护,一双眼睛被火烧的澄亮,“我是不是谁还要皇上看过了才能确定?”
    楼挽风是一个现代人,一个现代人最反感的东西他全都反感外加痛恨,“曲晚枫是谁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更没见过,我楼挽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没必要拿这蒙混你。”
    情江的风在这晚霞过後既飘然又萧索,轻轻吹过楼挽风的面上,带著身後风析身上隐隐淡香,楼挽风忽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想起了他已经离开太久的世界,想起了他的爸爸还有妈妈,想起了那些从小护著他的保镖,那些亲人那些朋友,还有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施文然,於是感慨万千地念出了一句诗,只因,那句诗能在此时带给他全部的真实。
    “云散重楼自挽风。所以,我叫楼挽风。”
    说完这句,楼挽风暗暗告诉自己,这将是他最後一次这样肯定自己的名字。
    风析听後淡然微笑,对莫敛迟轻声叹道:“风析已经说得很清楚,他是我楼中之人,也正是为了寻他,才派了楼中数人找到这里。”他双手合掌一拍,只轻轻一下,清明不知从何处现身,站在了寒露身边,而就在不远处更瞧见了大量举著火把的“倾风楼”人马。
    那是隐藏的警告和逼迫,莫敛迟收起了笑。
    风析知是他明白了自己的立场,甩手挥开了那条玉锁,莫敛迟摊手自看,已经有一道血痕划在了掌心。
    见莫敛迟盯著掌心出神,风析看了看四周围又道:“只是不知,莫大人的这队兵马能在风析手下过上几招?”
    语毕,风析振臂一扫,顿时马匹受到了惊吓,坐在马上的官兵们纷纷倾身拉住缰绳。
    莫大人出身江湖,又武功极高,所以只要跟的时间久了就都知道,凡是能让莫大人下马的事都不是小事,绝非他们这些区区小兵能够帮的上忙。所以为免越帮越忙,从刚才起,他们就识相的闭嘴观战。谁知风析竟会突然将目标对准他们,毫无预警的出手让坐在马上安生看戏的他们差点摔下了马。
    莫敛迟冷著脸,在心下打著算盘。
    不错,此时此境确实对他相当不利。他现在只带了一些人手,并不是军队,因为他只是来接人,结果谁知道突然一场大火後情况大变,不仅那帮蠢货没把人看牢,还遇见了“倾风楼”的人。“倾风楼”虽不是什麽朝廷衙门,却是江湖上几乎要称之为富可敌国的组织……连皇上都听闻过的名号,又怎麽会是空穴来风。何况当年风析的扬名一战,他也有在场。此人一身武功只怕自己拼尽了全力也难说就能占个上风。
    可是明明就已经抓到了的人眼看著落入别人手中,而下回再抓赢的层面会有多大却是再难预料。
    前思後想之间,莫敛迟委实恨甚!  
    “你说你叫楼挽风?!”莫敛迟有些咬牙切齿地逼视著他。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同样的话我不想再一次一次的强调!!”楼挽风对自己的名字一再澄清已经很厌烦了。
    莫敛迟也不在乎,嘴角挑了挑,忽然问出一句话,“你、难道不关心纹染的死活?”
    这话效果非常,楼挽风顿时张大了眼睛,瞥了眼风析,风析刚要解释,楼挽风却已是脱口而出,“你说文然?文然他怎麽了?为什麽你会知道文然?!”话语刚落,风析寒露二人同时闭起了眼,摇头。
    “哼!”一听楼挽风这麽说,自然什麽都明白了。莫敛迟嘲笑地看著风析,“你们千辛万苦演的好戏不过如此……”
    他环顾四周,小满已随时准备好动手,一个神色清白面无表情的人站在寒露的身边似乎也要拉开架势,寒露仍旧闭这眼,如同什麽都没有看见也都没有听见……而风析却睁开了眼,直直凝神与他对视,两人四目交汇,彼此都在打量对方的想法。
    终於,莫敛迟一摆袖,荡起一阵风过,飞身跃上了马。
    “风析,若非今日莫某的离魂不在手,否则定要与你好好过上几招。”
    风析听後神色微变,却仍旧不动声色。
    离魂是莫敛迟当年扬名之剑。难怪,如此之人所使兵器怎麽可能被小满一把短刀就划成两半?
    座下骏马长嘶一声後,莫敛迟在马上弯腰凑在楼挽风的耳边,最後对著他嘱咐了一句话。
    “我不管你究竟叫楼挽风还是曲晚枫……”他危险的气息吹得楼挽风浑身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只要你一日不回宫,纹染就一日遭到朝廷追捕围杀,他那麽在意你保护你,你忍心吗?”
    见楼挽风不出所料地睁大了眼瞪这自己,莫敛迟知道自己攻心成功。
    “曲晚枫,你一直都是个聪明人,怎麽就不懂呢?皇上始终要的是你,如果你乖乖听话回去,皇上必会放过纹染,还是、你真要见他被追杀至死吗……”
    就在莫敛迟还要说下去的时候,寒露突然劈手将楼挽风拉离了他,一道浓烈的杀气从寒露眼中迸射了出来。
    莫敛迟只是轻轻一提缰绳,意味深长地朝呆站在原地不动的楼挽风沈沈一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当然,也有可能,那时你心心念念的纹染,已经浑身血迹更或者是……身首异地!”
    语罢,他头也不回的一声轻斥,那一队兵马於是跟在他的身後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在一阵飞扬过後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莫敛迟的离去并未让剩下的人有更多的动作,彼此皆是一阵沈默。
    安静无声的状况让小满摸不著头脑,连清明都有些不知所措。庄子明更是局促得近乎不安,想问又不敢问,想走又不知该往哪儿去,一双眼睛倒是一直放在楼挽风的身上,毕竟那是几个人中,他面前算的上认识的人。
    风析身上的清香始终随著情江的风隐隐飘散,落日後的晚霞映照不远处烈烈火光让已近了夜幕的天空仍旧红亮。
    风淡淡的吹开,香漫漫的弥散,就在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而静心缓气时,楼挽风蓦地冲到了风析面前,不顾左手的剧痛牢牢揪著他的领口,恨声怒道:
    “姓风的,你把文然弄到哪里去了?他到底怎麽了他出了什麽事?!为什麽他会被皇室追捕他到底犯了什麽法?!你现在最好赶紧给我解释清楚!!”
    “放肆!”小满一声呵斥,想要上前扯回楼挽风揪著风析的手,却被风析一记眼神制止。
    楼挽风狠狠盯著风析,揪在他衣领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风析不动声色地伸手盖在他的手上,冰凉的手背立刻传来了温度。
    “冷静……”风析只说了两个字,却让楼挽风觉得他事不关己,於是更怒火中烧。
    “冷静?你要我怎麽冷静?刚那个叫什麽莫的说的话你是没听清楚还是全给忘了,啊?!”一想到这个人那天从自己手中抢走了大然,楼挽风气得发抖,“你那天为什麽要把他带走?你是不是认识他?还有你为什麽会认识他,你根本不可能认识他!”这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而且前後不连贯,在场众人除了风析之外全都听得一头雾水。
    少年的脸因怒气而满面痛红,揪著自己的手又冷又颤,那一双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眼睛里尽是担心和害怕。
    一样都是这样为了情义啊……风析觉得,他就要为这两个孩子动人的义气折服了。
    於是他握紧了楼挽风的手,想给予温暖并试图让他稳下心,“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啊!”楼挽风并不领他的情,执意要问个清楚明白。
    一想到施文然此刻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安危与否,楼挽风就忍不住心下那一阵阵的发慌。
    “我问你,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人和我朋友长得很像,而你又刚好认识他?”见风析不回答,楼挽风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克制,於是径自推测起来。
    “是。”风析也不含糊。既然自己理不清,楼挽风这样问他反而省事了不少。
    “那人就是刚才那个叫莫什麽要抓的?”
    “不错。”
    “他犯了什麽事?为什麽你们的皇帝要抓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牵连到我朋友啊!?”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们比你更想知道他究竟犯了什麽事。”风析据实以答,在没有弄清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他不想擅自告诉楼挽风到底出了什麽事。
    “……”
    楼挽风一阵沈默,他死死盯著风析,在心里打量著他这句话的可信度。良久,似乎是确定了风析说的是真话後,楼挽风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著的脸顿时缓和了不少。
    於是他松开了手,问出了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後,自己最关心也最担心的事。
    “他好吗?他的伤怎麽样了?你带走他应该就是要救他吧,他……现在好吗?”楼挽风闭起眼睛,问得又忐忑又小心,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
    风析目不转睛地看著楼挽风,对他突然问得这麽低声下气有些叹息,“你放心……”
    风析见楼挽风听到这三个字後浑身一震,手扶在他的肩上,想给他失力的身子一点支撑,“你放心,他很好。”
    你放心,他很好。
    短短六个字,却几乎让楼挽风哭了出来。
    他咬著唇,眼角有点红,这几日成倍番叠却被自己强行压下的负面情绪终於全部崩溃了。
    你放心,他很好……
    楼挽风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他其实一直都很有信心自己能逃出去,就算这莫名其妙的一切到底要他面对什麽,他觉得自己都能挺过来。
    可是就在刚才,就才刚才他问出口的一瞬间,他清楚听到了自己心脏停跳了。
    他好怕这个叫风析的会告诉他,告诉他大然不好,或者伤重不治,已经出了什麽事……尤其还是在听到刚才那些话,什麽皇上要抓他,什麽全城都要杀他……他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抽死那个姓莫的他丫的!
    他很好,他很好。就是说他没什麽事,就是说他们会再见面,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有机会。
    所有的担心恐惧害怕似乎被人突然抽空了那样,让楼挽风整个人都有些失控,连心都有些失控……他忽然蹲在了地上,将自己圈了起来,狠狠发泄著心中的情绪。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单薄的衣衫上。
    寒露看著一向自信坚定的人突然就这样哭了出来,心中似乎有什麽地方被刺了一下,有些微的疼痛。
    他想上前安慰,却又驻足不前。
    风析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发,细细柔柔的,一如他温柔的名字。他轻呵了口气,云散重楼自挽风麽……於是他也蹲下了身,与少年平视,接著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你担心他,你放心,他很好。用心调理一个月就能大好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让你见他。”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见到他,因为你的出现一定会影响了他,更影响到倾文。
    所以风析决定,无论说什麽做什麽,都要阻拦他们见面。
    “为什麽?”楼挽风抬起头,口气是不可思议的,“他是我朋友,你凭什麽不让我见他?”该死的,楼挽风气到几乎骂人。
    之前强行把大然从他身边抢走,现在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不允许他们见面。靠!他以为他是谁?
    风析也不在乎,仍旧蹲著,语气平和,“第一,不让你们见面我自然有我的原由,只是现在不方便对你说。第二,我之所以来接你也是他的愿望,我只是替他完成,并且我答应了他,我要照顾你。第三,此刻我们一行人出楼不仅是要找你,更是要追查纹染为何被追杀……”
    说到这里,风析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悲伤,楼挽风微微惊讶。
    “因为,他是我的师弟,可是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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