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路途
    扬乾坐在一个路边的茶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茶摊里安静地有点诡异，但是扬乾只管想着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发现。
    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外面的大路上的行人，一言不发。这时茶摊又进来几个人，穿着粗布麻衣，扛着大刀，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那几人也不管茶摊里的诡异气氛，大大咧咧地坐下，喊着小二上茶，然后就大声谈论着最近的新消息。
    “最近坛里快疯了，老黑子那边已经有十几个人去报了临军了，再这样下去老子就杀鸡儆猴！”一个穿着麻衣的粗犷男子一把拍着桌子，骂骂咧咧道。
    “哎，弟兄们一个个都是热血汉子，现在这形势，都想出点力。”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穿长衫的男子道。他说话带点文气，一听就知道是读书人。
    “喝！这道理我大老粗一个，不太明白。老子只知道，这帮人走投无路了，来坛里宣了誓，滴了血，说誓死效忠，咱当他是兄弟。现在身强力壮了，就给老子都跑了！他奶奶的当我们开的是慈善帮呢！”粗犷男子一脸愤然。
    长衫男子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喝茶。
    这一停下来便发现凉亭里的异样。其他人都是三大五粗的，平时横行惯了，也不觉得怎样。只有那长衫男子敏锐地察觉到这安静中不只是平常的忌惮，更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他抬起头来扫视小小的凉亭，一下便发现了坐在角落的扬乾。
    而扬乾也有所觉，抬起头来看了眼长衫男子，微微一笑。
    红莲教创教不久，教徒已是上千了。
    红莲教总坛在徽州城外三里处的徽山上，总的来说还是个不错的教派。一来不占山为王，勒索抢劫路人；二来不进城扰乱百姓生活。所以徽州城百姓不排除它，还有些瞧着新鲜入了教。不过这红莲教有个奇怪的入教仪式，就是每个教徒必须宣誓效忠红莲，且滴血为盟。并且更奇怪的是，这血居然有专门的器皿接着，然后存放起来。有很多人看到那一盆子鲜血，便生了怯意，不再入教。
    红莲教平时也不做什么，相应的一些秘置产业是有的，都有专人管理。而教中人做得最多的是去各个地方逛逛，看看百姓生活，有难相助，有些狭义远播的味道。而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国内战争爆发，有些教徒便去参了军，说是国有难，个人当战。把一些教中的元老气的想杀人。
    乾元现在就在红莲教总坛的后厅里，这里布置很简陋，唯一一件还算的上是装饰的东西便是墙上挂的那幅字了。
    孔明悬进门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衣着清淡的男子一手扶着桌边，一手自然垂下。微微抬起头，看着墙上的字画，似在出神。
    这边是方齐说的那个人？孔明悬慢慢走进厅内，心中带着好奇。
    似有所觉，乾元回过头来，看见孔明悬的一瞬间，皱了皱眉头。不过马上又恢复常态，收回目光，做了个揖。
    孔明悬马上上来虚扶了一把，道：“杨公子不必多礼，在下红莲孔明悬。”
    “扬乾。”
    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我介绍，孔明悬笑道：“杨公子果然如小齐所说，是位洒脱人物！”
    扬乾道：“多谢谬赞。”
    “杨公子恕在下冒昧，不知到徽州所为何事？”孔明悬道：“我红莲教虽是狭义为民，不介意被当个问路的，但是总得知道这前因后果啊。”
    “寻亲。”扬乾淡淡道。
    “哦，那不知是哪户人家？”
    “不知。”
    “……那主人家的名字呢？”
    “以前是姓沈的，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了。”
    “……”孔明悬笑容有点僵了。“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扬乾想了想，“可能来了有月余了。”
    孔明悬点了点头，有点为难道：“杨公子，此事……孔某不敢有十成把握，但是一定尽力办到。”
    扬乾点点头，转过身接着看着那幅字画，一片悠然。
    孔明悬转身出了后厅，吩咐几个教徒去准备些饭菜，便出去了。
    扬乾转过身看了看孔明悬去的方向，眉头又皱起来，难道，来晚了？
    徽州城城门入口，扬乾抬起头看了看城门上大大的“徽州”二字，微微一笑，抬脚继续往前走。城门处正在检查，在这段时间里，凡是出入的人都免不了这些。萧祈弦的**和临军打得热火朝天，同时也不忘小心保住辖下的城池，防止有临军的尖细混进来，所以进出城搜身是免不了的。
    扬乾排在队伍里，不甚明了这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一路过来并没有真正走过城门，之前去红莲教也是不用过什么关卡的。扬乾看了看排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人，他们在跟那些士兵说着些什么，然后就直接进了城，而不用像别人那样被搜身。轮到他时，扬乾看着几个士兵，那些人守了这么长时间的城门，眼光都是磨得光亮光亮的，一看扬乾便知道这不是个普通人，便有人悄悄道：“这位公子，可是要进城？”
    扬乾点点头。
    “那进城所为何事啊？”那士兵见扬乾没什么反应，不禁又问了一句。
    扬乾皱了皱眉，不想回答。
    那些士兵也觉得奇怪，但是没有缠头，便也不放水了，于是下令搜身。
    扬乾见那几人走过来便要把手伸过来碰他，往后退了一步。
    排在他后面的一位老汉看见了，便小声对扬乾道：“公子，他们这是要搜身，你若是不想，可以给他们些银两，便也好了。”
    扬乾听见了，回头对老汉笑了笑道：“多谢老伯提醒。”
    于是从袖中拿出些银子给了士兵，便顺利进城了。
    扬乾在徽州城中随意逛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城里却不怎么热闹。
    虽然是辰时，但是集市上的叫卖声却只有熙熙攘攘几个，而出来买东西的就更少了，大家都只是随意地站着，随意地走着。战事带给百姓的灾害是最大的。
    徽州城靠近京城，被征去服兵役的男子挺多，集市上只有寥寥几个男子。而女人们都在为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担心，担心他们现在在军营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上司为难，是否适应突来的环境变化，战事进行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大夫及时治疗，或者是，能不能回来……
    扬乾随着集市拐入了一条小巷，这条小巷被收拾得很干净，扬乾慢慢地踱着步。
    拐出小巷是另一条更加冷清的集市，扬乾顺着路边往北走。有人跟他走着同样的路线，慢慢超过了他。扬乾认出是刚才在城门口的那位老汉。老汉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应门的是个约二八年华的少女，看见老汉便开心地过去挽着他，然后进了门。
    扬乾看着关上的门，过了一会儿转身回到了集市上。在没什么人的集市上走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那户人家又开了门。这次走出来的是个书生，穿着一身青衣，慢慢地向集市走过来。
    扬乾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