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秦机安素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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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机看到安素的第一感觉就是惊艳,但多年经历和背景的铺垫,让他只是略一愣神,然后礼节性地寒暄。
安素直接就说明来意:贵公子远平让我来当个说客,他想跟我离开山庄到外面去逛逛。
安素盯着秦机波澜不惊的眼眸,内心狂涌阵阵。
秦机坐在主座上,座上垫了软垫。听了安素的话,他挑了下眉,不予置评。
安素也乐于将自己置身事外:所以,我想为他问问,将军您的答复是什么,我好回应他。
将自己中间人的身份扯破,不说自己的立场,也不深问其余问题。
这倒让秦机心下好奇起来,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少年,一眼望去,觉得边上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背景,只为衬托他的存在。白衣为地,白线为边,用各种不同质地的白线繁华往复地绣了几朵芍药,端得是朴素无双,但一针一线中透出来的又岂不是风华绝代富贵内敛?
秦机当下就来了兴致,同时也提了提防,眼神一冷:“这件事我会处理,不过,我好奇的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要趟这浑水呢?不知道水深火热就趟进来,不像是七公子您的作风。”
安素笑笑,这就对了,如果秦机还不知道他是谁,那才感觉到奇怪。虽然他进这庄园用的手段比较隐秘,同时在江湖上也没正儿八经地露过脸。
在聪明人面前,他打算说实话,但在说实话之前他也要虚与委蛇一下,于是后知后觉地冲秦机作了一个深深的揖:安素拜见大将军!
瞅瞅,觉得还需要加一把火:我想问将军,为什么不允许少公子出门呢?是担心他的安全还是有什么秘密?众所周知,秦少公子一手天下闻名的自在绣和出众的才华,难道是打算一辈子窝在这个方圆不到2公里的山庄里,终老一生?
轻轻地一笑,但语气更是沉重:“你不能那么自私!而且你也保不了他那么久!你必须让他了解这个真实的社会是什么,他怎样才能在这个社会生活。这世间,不是他一手风采天下第一的绣品就可以走下去的。而且,将军你不觉得,你的背景太复杂,在那么复杂的背景之下,如果要活下去,怎么可能怎么能够像远平公子那么单纯呢?而且——”
安素眼神凌厉:“远平公子应该找了你很多次了吧,当然,将军你手段高超,每次都能让他吃囵而回。让他在你不答应之前不离开这里。但是,背地里呢?将军你不怕以后,少爷成熟之后,不懂怎么生活,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深爱的人,无力之后,会恨你吗?”安素的声音低了下来:“或者,他现在就已经恨你了,只是听你的话太久已经成为习惯,才没有发现而已。要知道,二个人,不管多么亲密,终究还是二个人罢了!”
洋洋散散一番话下来,秦机眼神苍凉了又幻灭,但还是保持着那个倾听的姿势抿了抿茶而已。
“七公子的话当然有道理。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要帮我,为什么要让远平下山呢?我不会傻到相信,闻名天下的聚宝斋主人是一个满头热血的小伙子!”陡然空气里的压力增强,隐隐可见剑拔弩张,火星四射。
寂静,很久,安素才无奈地开口:“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做错了决定而后悔。”
“那你觉得顺从他的意思让他游历江湖就是正确的吗?安素公子,我以为,你倒是和我那小儿子一样,单纯得很!”秦机嘲讽道。“他出去之后,先别说吃住,山庄会有安排,再不济,我那个不成器的孩子应该和你套好了关系,七公子应该不会置之不顾。但在这种环境之下,他能学到什么?!而且,就像你说的,他那一身才艺,在江湖上没得武艺傍身,只是拖累而已。而且秦家关系复杂,独留一个不解世事毫无自保之力的幺子在外,难免不惹得有心人士的挟持逼迫,那时候我那傻傻的只知道要自由的孩子连命都不知道有没有,还去追求他的艺术追求他的自由?!”秦机眼眸转冷:“我先不计较尊下是以何种方式进入山庄,但你和我幼子的那些小偷小摸见不了光的交往目的是什么还值得商榷!”
安素很脑疼,虽然知道秦机此举与结果干系不大,因为在这件事上,秦机作为秦远平的爹,而那个小少爷脾性倔强,对上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那只能是秦机服软。
只是,这大将军放不下面皮也是一件和恼火的事,而且,如果秦机真的不顾一切只想让秦远平窝在这山庄里腐化,那他也无可奈何!
虽然以他的认知,秦机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他很有智慧。但是,人啊,特别是涉及自己最关心的人的时候,往往是不能以常理计算的。
所以,权当是赌一把!
“秦将军。”安素叹了口气,“我们都在计划着让他离开或者不离开,是禁锢他还是给他自由,但我们想过没有,他为什么想要离开,为什么想要自由?”
安素的眼色轻轻飘飘的透过这天下一品堂的大门,投向更宽更远的远处。也不看秦机的反应,径自地说:“我们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我们不是艺术家!你当权,我求富,而他,要的是什么?!这不是我们能触摸的问题!”抿了抿唇,眼色更显深沉。“但触类旁通,人生于世,总有心里最想要的那样东西。而我们活着,不就是活一个痛快活一个随心所欲么?有舍有得,最主要的是选择的时候想得清楚,自己负得起责,担得起那个未知的结果!”
恰是正午时分,阳光透过窗射了进来,铺的满地的白。瞅着那明亮,秦机楞了下,顿觉恍惚之感。
这样的交谈,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抬头看着安素,恍惚间和过往的某个映像重合在一起。同样的白衣,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容颜,只是那张脸上更显清丽,而眼前这个人,更觉疏狂。但在面对同样问题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却惊人的相似。
他记得那时自己一直坚信主观的艺术工作者,无须多涉世,要保持童心,才能保持他的天才和赤子之心。对面那张脸也如这般的义正词严,秦机皱了下眉头,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面的安素没在意他的怔忪,只是在心里略顿,一心做二用胡乱猜想了下秦机这表情的因缘既错使出何方。
心里渐渐地浮现一个人的影子,安素狡黠地一笑,原来如此!看来这将军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重情呀!
也是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的,秦机掩饰的功夫做得极妙,才那么几秒,他就发觉了自己的失神,而且顺着那当口,发现自己随着意念,直接将当年未曾解决的问题又直接问了出来。
“你觉得他的艺术价值来自哪里?是纯真,是因为未涉世未阅世所以才能保留的那点童心!都说赤子皆天才,又凡天才,自某点观之,皆赤子。世事这么乱,这么残酷,一旦他受到社会风习的污染,一旦失去了这颗赤子之心,一旦不再至情至性,那他的艺术他的价值也就这么完了,他那么努力地区追求的那个东西,也会在他自己尚未发觉的地方早就离他而去了,那个时候,以他的性格,能撑下去吗?”
或许秦机也尚未发觉,自己对安素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针尖相对,甚至于,在不知不觉中,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那个人很像,然后爱屋及乌地,对安素产生了好感。
安素略一思考,然后抬眸,眼睛晶晶亮:“但躲进象牙塔以保持的赤子之心,性情之真就是正确的了吗?愤怒出诗人,诗穷而后工,诗三百,大抵圣贤发愤而作!而且,所谓理性感性,真要到达极限,真要语出不易,无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境相融之作!”垂下眼帘,掩住悲哀:“将军你应该懂的,只是怕他经历风风雨雨,怕他的辉煌成就是字字血声声泪,不忍心而已。但,我们不是他,同时我们没得那个能耐,能知晓未来,我们有的只是推测而已,尚未发生。其次,我想,我们应该相信他的担当!相信,将军的骨血,应该不是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打发不了的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震得让秦机对安素的形象大为改观。一是觉得能讲出这样一番话的人,不管他的目地是什么,都值得尊敬和佩服,另一方面,就自己的地位而言,遇到这样一个不知敌友的人,当值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