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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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聚集在天清山腹地的并非是什么未成形的神明,只不过是天地初分时的一股被大片巨石包裹着的清明之气。经历数千年的沧桑变化,巨岩堆积之处变成了后来的天清山。又经过千百年来人间浊气的侵蚀,当初被困在岩石中的清气也渐渐浑浊膨胀起来。
    直到着庞大的山腹中再也腾不出多余的空间来包裹这极度膨胀的清气,恰逢两族会战时,山腹中的大量清气挣开了重重岩石的包围,从山顶破口而出冲上天去。
    在山中余下的清气,因受浊气蚀染太重只能幻化成为山中各类珍禽异兽。而飞腾上天的清气与云霄中的至纯清气相遇,激起了万端变化。两股清气相合后,较浊者先降于天清山,最终幻化成为世间稀有的神兽。也就是此时,神兽成形不久,两族人便气势汹汹地横扫天清山,将此地生灵夷灭一空。
    但没人想到,数年后另一股清气幻化成为天清元灵,数百元灵由九重青霄之上乘势缓缓而下,降于天清山。数百元灵只用了短短数十年的时间便修成人形,并且各修法术,最终分成三个支脉:擅御火者,合为天玄脉;擅御水者,合为逐溪脉;擅御草木者,合为流青脉。
    由于天清元灵与地厉魂魄的天资禀性本就清浊有分、大相径庭,甚至到了冰炭不同炉的境地,双方一旦相见内心都会隐隐有所抗拒。原本多数的元灵和魂魄都拥有一种察知异种的能力,但凡在周身百里之内有气息不同者出没,便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在修成人形之后,肉身的气味便遮盖了原始的气息。于是曾经掌握着这种察知异种能力的元灵和魂魄在修成人形后便疏忽了对这种能力的修炼,修行之事从来都是用进废退,从此便几乎无人再懂得如何运用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两族人再战天清山时才没有察觉到周身暗藏的劲敌,以至于惨败之中死里逃生。
    天清山的三个支脉联手击退两族之后,仅仅数年间,整座山再次恢复往日郁郁苍苍、百鸟争鸣、百兽长啸的盛况,唯有当初的神兽不复存在。然而肉体凡胎终究是肉体凡胎,始终躲不过一个欲字。天清山只有一座,天玄脉想要入主天清山,而流青脉却不依,两脉几欲兵刃相见。逐溪脉因不愿卷入这场争夺天清山的是非当中,故而辞让远行,从此便如两族一般杳无音信。后来,留在天清山上的天玄脉与流青脉罢手言和,两脉自此划峰为界:天玄脉居于山之阳;流青脉则居于山之阴。
    从此,世间又得百年安宁。然而,久定则乱……
    百年过后,天清山一带又是另一番景致。山峰高耸入云,整条山脉绵延苍雄,好似浓墨泼成。山中岚雾飘渺,若薄纱披于肩头,遇风时灵动飘逸。合抱之粗的古木处处可见,树冠大可遮天蔽日,走兽奔跃于树下,飞鸟栖身于枝间,说不尽的悠游快活。瀑布高悬处,宛若玉龙入海、猛虎长啸,相去数里馀其声犹存。山涧流水淙淙,蜿蜒远去,日夜不断。观此景,直令人叹为观止,恍惚中以为身临仙境。
    苍穹之下云海茫茫,倏忽间,一道红芒破云而出卷起层层云浪。这道红芒从天而落直冲天清山飞去。少顷,天清山周围的岚雾中便有红影时隐时现,直至这山腰某处,红芒暴涨,数丈内山雾登时驱散一空,周遭的事物也显现出来。只见附近有一巨石,石上赫然刻有“天玄脉”三个朱砂大字,字字入石三分,朱砂红中透亮,仿佛有许多不安分的火焰要从这石中喷涌出来。方才的红芒渐渐向中心收拢,不多时便暗了下来,一个褐衣人现出真身。
    褐衣人沿蜿蜒山道疾步而上,身手迅捷无比。箭步如飞,少顷,便于缠绕在半山腰的雾中消失了踪影。
    穿过山腰的云雾,便是天日昭昭,一片明净。更有数座青瓦白墙的房舍在山石曲径中错落有致,宛若珍石随意散布在盆景之中。褐衣人却并不在意眼前美景,而是疾步穿行于各大小房舍间,显然是对此地熟门熟路。然而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拣小路来至一座偏僻孤立的木屋前。木屋旁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甚是不工整的刻着“思过斋”三个字。褐衣人几步走到门前,驻足静息。少沉片刻,便举手轻叩木门,“弟子唐毅拜见师傅。”语气中甚是敬畏,却无半分做作之态。侧耳细听,只听得屋内有人微微沉吟,良久都不做回应。唐毅抬手又待敲门,哪知此下却扣了个空。“吱……”的一声,木门开启。门后闪现一人,却奇丑无比——八字眉少了一撇,双眼圆鼓似鱼泡,朝天的鼻子歪撇的嘴唇,一对招风耳左摇右晃大得出奇。唐毅一见,浑然不识此人,于万分惊异之中稍稍顿足,脚下一用力便凌空而起,迎面退了数丈。退行中,只见唐毅右手捻诀,脚下所经方寸之地,平白无故的就冒出火星,紧接着火光猛地窜起。落地之际,左手迅速拔出一柄如虹长剑,右手捻诀,同时左手挽个剑花,剑尖指向那丑奴,一道红芒便脱剑而出,御火飞去。红芒顺着方才唐毅所布的火障,隐隐显出火凤之形,竟有哀哀嘶鸣声落入耳中。眼看火凤于低旋中冲天一鸣便要展翅扑向那无名丑奴。然而,那丑奴对此却无丝毫反应,只是立在原地,寸步不移,也没有惊慌失措的举动。唐毅见状,以为那丑奴定是受了这凤凄吟的迷惑,心志不定,不能抱元守一,便六神无主,反抗不得了。正当唐毅心中自鸣得意之时,那丑奴竟然只是挥了挥衣袖,便不动声色地打散了火凤,只见火凤悲鸣一声,便在空中散作莹莹点红,随风而散。此时,反倒成唐毅惊诧不已,手足无措。猛然想起“师傅曾于无意中提到过一人,此人身寄逐溪脉,相貌奇丑无比,却又在修行上才华超众,杀人时不动声色,更没有人听过他的声音,同脉中的人常唤他为媸喑。后来,在修行中独占鳌头的他,只是因为相貌怪诞而未能成为逐溪脉的一脉之首——玄武。现下,眼前丑奴自始至终未说一字,泰然自若,举手间便破去自己的得意之作。难道他就是……不可能,这绝无可能,听说逐溪脉于数十年前便在两族人的合围中被残灭,整个逐溪脉更无人生还。可是,眼前这个丑奴又是谁?竟然有如此本领。”
    丑奴依旧没有说话,却迈步向唐毅走来。他袖手于前,足踏地火,行若无事。所经之处,地火湮灭,身后土地焦黄、青烟缕缕。此时,唐毅方觉自己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骨寒毛竖。心道“修行数十载,自以为小有所成,天地之间可随我任意去留。没想到自己竟是那井底之蛙,只看头顶一片天,殊不知天外有天。如今虽然输了修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丢了自家骨气。”至此,地火已灭,丑奴也走到唐毅跟前,面不改色,对唐毅更是视若无物,丝毫不加防范。唐毅也明显感觉到,此人一不出恶声;二不先发制人。而自己伤也伤不得他,逃也未必逃得过他,又不知道这丑奴在想些什么,接下来又会怎样。更有一股巍巍霸气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唐毅抖了抖精神,拱手道:“小生唐毅,不知前辈来这天清山究竟有何赐教。”那丑奴听吧,随即一怔,忽又仰天大笑起来,却并不在意唐毅。唐毅此番碰了壁,心中不平蓦然而生。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唐毅技不如人,败了便是败了,无话可说。但前辈如此取笑于我,也未免太过目中无人。我天玄脉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更是高手如云。我不过算是个修行不济的小喽啰。前辈若是想来寻开心,怕是走错了地方。”
    “放屁!天玄脉上吴承炎手下的大师兄唐毅什么时候成了不济事的小喽啰。”丑奴厉声呵斥道。唐毅听罢,心中一震,竟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来者不善,不仅能找到天清山上这么偏僻的处所,连我的名字模样都晓得。更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知晓的东西未说出来。而我连对方的来历与姓名还只是仅凭听闻猜测。现下敌暗我明,又加修行悬殊,更是输多赢少,此事真是棘手……”倏忽间,所有念头一闪而过,正兀自想着。丑奴突然一步踏上前,左手抓起唐毅的衣口拽到面前,右手勾起长袖掩面一挥,像变戏法一样地瞬间就换了张脸谱。“唐毅,你且仔细看清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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