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里，在白府的另一头……
    白羽婷恨恨的躺在床上，心里一直有口气憋着，怎么样也睡不着，于是烦躁的起了身，在桌边坐下。
    “小姐，出什么事了？”守夜的牵红听了动静问道。
    “本小姐睡不着！”
    牵红一听，思量片刻，觉得大概是今早那道圣旨的缘故，心中暗道，机会来了。
    牵红是白羽婷跟前最为得宠的丫鬟。下人们对她，莫不是忍让三分。可唯有离雁，每次都和她作对。牵红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惯了，早已把自己当作半个主子。她本来就看离雁不顺眼，之后更是恨得她牙痒痒，于是经常欺压离雁。在牵红看来，小姐因为三小姐生气，无疑是一个整离雁的机会。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若是睡不着，可要奴婢陪您说会子话？”
    “……进来。”
    牵红于是轻手轻脚向里屋走去，待走进屋，看到自家小姐坐在一片黑暗的桌边，忙疾步上前，想把屋内的灯点起。
    “不要点灯，看着刺眼！”略显尖锐的声音显示着其主人烦躁的心情。
    “是……”牵红转身，走到白羽婷的身前站定，开口说：“小姐，您可是在为翠微居的……”话未说完就被白羽婷粗暴的打断。
    “什么翠微居？一个破房子而已！再怎么叫还是一样的寒酸。可笑！她还妄想能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不可能！”白羽婷恨声道。
    牵红见白羽婷气得不轻，心里一喜，忙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就是就是。小姐，不瞒您说，三小姐跟前有个丫鬟叫小翠，不，现在叫离雁的。那小贱蹄子，每次看到奴婢，都是板着一张棺材脸，看着就来气。对您吩咐下去的事，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奴婢想，再不去教训教训她，说不定这蹄子哪天就敢对小姐使脸色了。”
    “她敢！”白羽婷听后，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奴婢原来也是不信的。可是小姐，后来，那小贱蹄子老是和我们对着干，明里暗里，更是不知道说了多少小姐的坏话……”
    “哼！一个小小的丫鬟还不至于敢在背后编排我。”白羽婷似是想到了什么，反而不再那么激动了。她优雅的坐回椅子上，两手把玩着放在桌上的茶杯。
    “怎么不敢，这是奴婢亲耳听到的。小姐，您……”牵红一听，急道。但看到白羽婷冷冷的一瞪眼，她只好呐呐的闭上了嘴。
    “一个小小的丫鬟当然不敢——若是背后无人撑腰的话。”白羽婷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但牵红知道，这平静的语气背后隐藏着巨大汹涌。
    “小姐的意思是？是三小姐在……”
    “哼！那是当然。既然本小姐不能教训那臭丫头，那么，教训一下她身边的……那贱婢叫离雁是吧？”放下茶杯，白羽婷抬眼看向牵红。
    “是！小姐。”牵红明显很激动的回道。
    “服侍我睡罢，”白羽婷起身走到床边，“睡好了才有精神来好好调教一下小妹的得力丫鬟啊。你说是吧，牵红？”
    “小姐英明！”
    窗外，皎白的月光朗照着这片大陆。然而，在月光无法到达的角落，更多阴影在蠢蠢欲动。
    今晚的白府，到底有多少人夜不能寐呢？
    ****
    碧蓝如洗的天空万里无云，和煦的春风，暖暖的阳光，这是一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
    官道上，一列车队正不紧不慢的前行。做工华丽的车厢，训练有素的侍卫，显示着主人的不凡身份。
    马车内
    “离雁啊，我再睡会儿，到了叫我一声。”白羽若一脸困顿的说。
    “小姐，知道了。”看着窝成一团，缓缓闭上双眸的白羽若，离雁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一旁放置的衾被，小心翼翼地为白羽若盖好。
    望着白羽若酣睡的模样，离雁不由得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
    小姐变了，离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小姐疯了似的在院子跑的那天吧。
    那天早上，小姐就有点不对呢。本来，我像往常一样，进屋想为小姐梳洗。没想到，小姐居然不愿起。一开始，我以为是前一天大小姐来了的缘故。可是没过多久，小姐就衣裳不整地从里屋冲出来。一身狼狈的小姐在院里不停地跑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我们唤她，她竟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完全不理会。那时的小姐，状态很不正常。像是溺入水中的小孩，惊慌失措的想要脱离困境。直到后来，看着小姐摇摇欲坠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了的样子，我终是走上前去，一掌击晕了小姐。
    好在小姐没有跑出院子，我吩咐下人们不要多嘴，便把小姐扶回屋里去。
    那天过后，小姐平静了许多，但是却不像是原来那种认命般的平静。接下来的几天，小姐就像刚刚接触世事的小孩一样，看到什么，目光里都会带着一丝好奇。
    小姐先是给我改了一个名字——离雁。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小姐每次在唤我的时候，眼里总是带有一丝伤感。小姐还给我们住的阁楼起名叫翠微居，小姐很有文采呢。不过，奇怪的是，小姐不许我们自称奴婢，老说听不习惯。可是小姐明明听了十多年了啊，我越来越不懂小姐的心思了。
    还有，小姐越发的懒了。每天不到巳时不愿起，起了后也不再在做刺绣活儿了，开始热衷于书籍。有空还和我聊聊府里的八卦，虽然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小姐却听得很认真呢。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突然变化这么大，可是，每次看到现在小姐的笑，那种带着坚韧的暖暖的笑，我就很安心。以前的小姐总是让我想要去保护去疼惜，而现在的小姐却能让我想要去相信去依靠呢。
    我喜欢现在的小姐。
    ……
    “禀告三小姐，已到达金龙寺。”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离雁愣了愣，回过神来，低下头，轻唤道：“小姐，小姐，我们到了。”
    “嗯……到了吗？”白羽若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起身，看到离雁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扑哧一笑：“离雁，在看什么呢？回魂啦。”
    “嗯？……哦，小姐，我们下车吧。”
    “傻丫头，终于回神啦。刚刚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小妮子春心萌动啦，在想帅哥哥……”
    “小姐！小姐不要作弄离雁了……”离雁羞红了脸，作势要去捂住白羽若的嘴。
    白羽若忙向车门闪去，回头冲离雁做一个鬼脸：“小丫头，不陪你玩了，本小姐先走一步，嘿嘿。”
    看着向车外走去的欢快身影，离雁不由得一笑，心中默默的说：“小姐，我会一直守护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