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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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成殇,梦阑珊
一路悠然的回到黎都--邺城。看到熟悉的繁华,萧重和靳瑜并没有多少回家的欣喜,皆是一副怅然若失,听闻萧老将军夫妇进宫面圣了,萧重也跟着靳瑜去了宫里。游廊上,凤冠霞帧的贵妃伴着慵容端装的将军夫人游园,御书房内,德高望重的将军陪着君王共商天下大计,久违的场景,萧重却感到恍惚,呆呆跪在地上,心里只是一片茫然,御座上的君王说了什么不曾入耳,慈爱的父亲叮嘱了些什么,也是恍惚一片,萧重只觉得满脑子的恍惚混顿,就像这些天一样。
靳瑜一把拉起还愣在地上的少年将军,轻附在他耳边:“你又神游去了!”萧重回头讪笑:“以后不会!”
靳瑜无奈一叹,御座上的帝王轻声道:“重儿这是怎么了,游个丹徒把魂游丢了?”
“没有,他一路上照顾我和烟儿,累的!”靳瑜慌忙掩饰。“才不是呢!大哥是把魂丢在了丹徒,是你说他喜欢宇文凝的!哼!”萧烟噘着小嘴说。
“陛下,南部匪患猖厥,臣请缨南征!”一言不发的萧重突然道。
“皇上,老臣和犬子多年羁旅,未得与夫人女儿团聚。臣听闻郭凯将军年少有为,不差于犬子,望陛下体恤夫人爱子之情。”老将军求道。
“父皇,平匪之事就由郭凯去做吧!让萧重去邺城大教场练兵如何?孩儿也想和他常常砌磋!”靳瑜躬身说。黎主靳安自然听得出儿子的弦外之音:我信他,你怕他在外有异心,我就留他在皇城,你眼皮下,信他所以我愿将皇城卫队交由他。
萧重不再言语,宇文战的话又不期然想起:“萧重,以我之见,主上未必如靳瑜那般信你。靳瑜信你至深,除却交情,他的能力不足以驾驭你。你和他不愿知,主上却是心知肚明,他日,主上若有不恻,需除权臣为新皇铺平道路,你若不做准备,你便是他要除的第一人!”
国舅与我素无旧过,何以针锋相对,他是主上心腹,除非此事受意于主上,难道国君内里远不如外表强悍,或者他有了恶疾!二皇子真像表象那般乖顺?萧重默默想到,抬头对上黎国靳安深邃的眼神和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气。
靳安看着绛衣黑纱、意气飞扬、轻狂跳脱的少年将军,以及儿子眼中满满的信任与欣赏,不禁有些迷茫,该杀还是该留?若杀,没有一员猛将,初登帝位的儿子何以震摄天下?若留,自己死后,儿子又以何驾驭这不世枭雄?
“父皇,孩儿知你忌惮萧重,可孩儿信他!父皇若顾怜孩儿,就莫要动他,孩儿初登基还要靠他呢!”靳瑜也望着萧重走远的背影,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执着和坚定,看得靳安心头一痛,自己这一生,似乎从未这般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呢!即使是枕边人也留着三分小心,这般防备着人,很累啊!不禁有些感动:“你何以信他如此?”
靳瑜的眼睛幽深苍远:“就因为六年前,在兵慌马乱中他说‘我保护你’这话他是说给靳瑜的,而不是大黎的少主!”从那一时一刻起,自己就决定无条件的信任他,不管苍桑怎么变,此生不负!
“人心不可捉摸,你信他至深,他未必待你至诚,六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一份心境,上位者切记君臣不分呐!”靳安阴柔道。对这个儿子,他实在没话说:无论文质武功都称得上出类拔粹,小心年纪又心思细腻缜密,是君主的不二人选,只是对萧重就另当别论一团混沌,本想来日方长慢慢调教,可苍天却不予他来日方长啊!一天比一天沉重的病体,明确的告诉他,他的时日无多,这些年只用药调着命,随时都担心着天人永隔,随时都防备着人心,他真的很累很累,可他不能就这样倒下,即使倒下了,也要走得心安呢!
“萧重功高镇主,你将来未必治得住他啊!靳氏的江山不能落入他姓!”眼神哀凄,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挂念。
“父亲,这些年来你谁都不信,谁都防备,这皇位想必坐得也很孤独吧!”靳瑜的声音突然前所未有的阴冷:“你既然决定将这个国家交于我,我如何管理那是我的事,就不劳父亲您操心了!或者,父亲可以直接把皇位给二弟,这样你就不怕萧重会窃国!”阴然的语气,完全不像平日,靳瑜冷笑。
靳安气得一口血喷出嘴:“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父皇说话”
“哼,我怎么了,我只想留住我在乎的人,我怕一个人坐在这阴寒的皇位上会胆寒,我只想要一个人陪我,仅此而已!”
我不要像你,连拼死替自己守住江山的发妻都要疑心,疑心她与别人有奸情,逼得她自刎。看着父亲阴暗的脸,靳瑜终于没忍心说出口,母亲,我无意伤害父亲,我只是想要保住我在乎的人!“谁也别想动萧重,除非我靳瑜死!不过,我想父亲也不愿我这么早就去叨饶母亲吧!”
“你……你……”看着走远的靳瑜,靳安眼里一份狠利,这个儿子终于再不是曾经承欢膝下的幼稚孩童了,靳安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血喷出,染红胸前金黄龙袍。大殿深处走出一抹雪白的丽影,轻轻扶着靳安:“主上放心,属下会帮少主守住这大黎的江山,也会让少主明白,主上的话永远不可否认!”
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萧重。
靳瑜望着阴暗的天:母亲,我不想跟父亲斗,更不想为被父亲的意思,可我不能看着萧重被杀。大步向萧府走去。
天青色的单薄身影,孤单零丁的站在暮色的大街上,只在身后留下零丁的影子。“楚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他就是御史大夫楚尚殇,四十好几的人了,膝下却无半个儿女,十八年前自发妻亡故后,他便一直孤独一人,为人忠厚实在,对靳瑜这个少主更是关怀备志,视如亲子,黎主长感慨‘殇待吾子如亲子,不如朕就将瑜儿给爱卿做骨肉吧。’
“少主就这么跑来将军府,莫非真打算让将军为少主谋反吗?”
“楚叔叔,我无意违背父皇,可父皇非要听信那算卦术士之言,说什么‘窃黎国者,萧重!’本就是谬论,父皇竟然信!”
“那么少主打算跟陛下反目?”楚尚殇语气变得严厉森冷。
“不,楚叔叔,我不想这样,我答应过母亲,无论如何都不怨恨父亲。可我不能看着萧重死!”靳瑜眼里有痛楚的挣扎。
楚尚殇突然有淡淡的不忍,人说:有一种爱就是让雏鸟认清生存的林子的残酷:“也没靳瑜有后招!”只是你不知罢了!
萧重站在回廊:皇帝突然对我戒备有加,只是因为我跟宇文走得太近?只怕此事另有蹊跷吧!
“十多年前,父皇征战南方,南方瘴气颇重,便得涝病,只用名贵药材续命呢?”难道是?萧重打了个寒颤,如果是这样!那靳瑜岂非凶多吉少?这个认知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想到二皇子那副乖巧模样下的阴狠毒辣,他就忍不住心惊!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和正准备进来的靳瑜撞上。
“靳瑜?”
“萧重?”
皆是一阵错愕,萧重道:“你这是?”
我担心你!
“没什么,找老将军下棋!”靳瑜不自在的解释。
“下棋?你够闲!”萧茺瞪大眼睛,这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的形势?“下棋的事留到以后!你还是顾一下生死攸关的事!”
把最精锐的卫队让靳瑜带回宫,并且再三叮嘱:必要时需行雷庭之势,铁血手段,一定要在二皇子有异动时就先发制人,必要时对皇上也可采用非常手段!
靳瑜怔怔的听着,一一点头应下,最后只轻轻感叹:“你有如此精锐之师,我不知道呢!”
“呵,我这雷霆之师不过是防不测!”萧重无所谓的说。
阴隐里,紫衣华服的绝美少年轻轻一声,快步离开,一身雪衣的英越少年紧随其后:“哥,你……你若担心他就去看看吧!那个楚尚殇城府颇深,恐怕……”
“靳瑜信萧重也是颇深,无需你我忧心!我欲去姜国一趟,你可愿相随?”宇文战心里堵得慌,伸手按住胸口,意外的触到一支珠花,荒凉的古城头,一个身形委顿的士兵,手拿珠花说着他的娇妻兰儿,刚出生的爱子,满眼的眷恋与不舍,是谁紫衣翩然感而伤怀,潸然泪下,又是谁一身血色披风,张扬的脸上一片疼惜,轻搂纤细的腰身,柔声安慰:“宇文莫要担忧,他日我们将兰儿和她的孩子接来悉心照料可好?”不知兰儿过得可好?
齐王坐在庭院里发着呆:皇兄的表现越来越古怪,似乎是越来越离不开楚尚殇了,前些日子对萧重的敌意虽隐藏的很好,但还是没躲过他的眼睛,而现在却又对他委以重任,是何道理?
齐王仰头看着天空,一轮满月,华丽的照着人间,无限的景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他们还如现今的皇子般大小时,常偎在母后身边,品茗茶赏满月,父皇则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和母后,后来他们大了,大哥靳宏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二哥靳浩住进了自己的王府,三哥靳安新娶了王妃谭氏并去了封地,他也娶了妻生了子,再往后,二哥和三哥各自筹谋势力,私下里角着劲,终于二哥靳浩携持父皇开始打压三哥,父皇驾崩了,他却连见一面都不曾,二哥说:“青弟,我也不想,可是已经回不去了,我和三弟现在是不死不休,如果可以选,我会选一开始像大哥那里从此天涯!”那时坚强如二哥,也是真的潸然泪下。上苍没有垂怜二哥,康王的五十万铁骑终败在了邺城,倒在血泊里的二哥笑容清丽绝美,柔声安慰泪流满面的他:“没什么好哭的,成者王败者死,如果今天败得是你三哥,怕也是这结果!”回头,他的三哥冷眼看着自己的兄长,没有一丝的伤痛,恨突然冲坼在胸膛,不吐不快,站起身握紧手边的剑:“你这个疯子,他是你的哥哥啊!从小疼惜爱护你的哥哥!”怒吼着剑就刺了过去,剑尖刺进三哥的身体,鲜血喷泊,他惊慌的丢下剑,扶住三哥摇摇欲坠的身子:“喂,你没事吧,御医!御医!”惊慌的大吼。却看到三哥戏虐的笑:“青儿是不忍三哥死的吧,你这该死的善良的孩子,怎么就生在了皇家?”
此后,便再也没了亲情,猜忌、堤防、压制、反抗,似乎成了仇敌,三哥再不信他人,他也不屑他信,他在他三哥的提防中小心的陪植力量,小心的支持二皇子靳然,虽然也知那小子远不如其兄靳瑜,蓄谋夺位,蓄谋将来架空新皇自己监国,虽然不爱权利,但他就是想尝尝手握天下的感觉,想尝尝让他兄长们发疯的权利带给人的欢愉,也许不好受吧身边连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连自己儿子都要防,自己怎么就不甘心呢!自朝一笑:犯贱吧,自作孽!
“如此好月,不照人圆,真是可惜了!”一声金石玉响的清朗声音,是靳瑜吧,那个笑容温雅,有几分像三哥的侄子吧!齐王靳青茫然的回头,看到少主靳瑜一身玄黑劲装融进深成的月色,二哥!靳青心头一阵发冷,记忆里二哥总是一身黑色站在夜色里,颇显威严。
“皇叔,别来无恙啊?”靳瑜走进花厅,笑容浅浅,靳青回头:紧紧握住手边的杯子,心里瞬间滑过的疼痛让他的手动弹不得,这个像二哥的三哥的儿子,真的要伤他吗?自己的亲侄啊!
手无力的滑去,杯子终是没有甩出去,靳瑜走近,屈膝跪下:“谢谢,皇叔手下留情!”
靳瑜知道是这个善良的叔叔在最后关头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他,齐王手中的玉杯碎,隐匿在暗处的死士得到杀令便会不顾一切的杀来,他靳瑜有可能就是万箭穿身,即使不死,也别想全身而退,当然在他身份,萧重率隐卫紧紧相随,此处若有异动,便先杀齐王。
“你终究是三哥的孩子,我靳家的血脉!”靳青一声长叹,无力委顿在椅中。“你肯孤身前来就不怕?”
“父皇时日不多了,想来皇叔也知道了,父皇一身没真正信过谁,即使是枕边人他也没信过,我不要像他!他忌惮萧重功高震主,非得杀之而后快!可我不能看着萧重死而无动于衷!他是我的护国将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