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朝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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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入浴。我将自己整个身体浸在温暖的水中,不禁舒服地轻叹了一口气。
有宫娥上前为我轻柔地擦拭身体,我好玩地撩拨清白色的浴水,手臂上便沾了许多颜色的花瓣。过了一会儿,我挥手叫宫娥们退下,说道:“让哀家自己泡一会儿。”
四下变得安静,只有金铜色凤首水头汩汩流水的声音。
我缓缓抚过自己的身体,手臂、脖颈、胸乳……我的身体是那样的妖娆丰满,我的肌肤如此的光滑洁白。然而我确确实实已经快三十岁了。诗歌上曾赞美三十岁的女人如同牡丹花一样国色天香,然而我的美貌就将要在这宫中不知不觉地尚未开花就要凋谢了么?
莫名的感伤。年轻的太后,年轻的寡妇。
也不是不曾空虚过。即便穿着再华美的衣服也无人欣赏。
然后我又想起元日便要进京的端豫王,我们曾经一夜夫妻。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深深记得那时自己伤痕累累,满心酸楚。
我是不是在为那次的错误而后悔?
我从不敢想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过当我出浴后看到床上已经先睡着的九珍,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因为他赐给了我九珍,我至亲的亲人,我生命的延续与意义的所在,所以我真心地感谢端豫王。
没有她,也许我不会活到现在。
我抚了抚九珍的头发,俯身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
第二天早上突然被屋外的一声尖叫吵醒,然后形单慌张地跑进来禀报说:“太后娘娘,不好了,楚姿她,她在自己的屋里上吊自杀了!”
我大吃一惊,叮嘱奶娘好好照顾九珍后,披了件外袍就跑出去了。
我被引领到楚姿屋前,门口已经围了一堆的人,见我来了纷纷跪拜,我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要往屋里进,但被阻止了,镜明挡在前面说:“小姐,上吊之人的死相都十分狰狞恐怖,您还是别……”
我根本不想顾虑这些,然而当我看见楚姿的遗容时还是被吓到了,惊吓得脸色煞白,又是震惊又是伤心,眼角也禁不住沁出了泪水。
尔玉宫以善善为首的一干宫人跪在我面前,我看着她们隐隐的想发怒。
听说楚姿是因为受到其他宫人们的排挤才郁郁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楚姿的死她们实在难逃其责。我心知哪怕一个小小的尔玉宫也逃避不了上下争宠,在这尔玉宫多年前就跟着我、有资历的无非是善善、如意、菟丝、楚姿、形单和镜明。善善已经是一品女官,统领着后宫宫人的一切事宜,如意、菟丝、形单和楚姿则是二品女官。她们都知善善上了年纪,早晚是要交出女官长的权力的,若是少了楚姿便少了一个人来竞争。
但是当责备的话到嘴边我却又说不出来了,难道我自己就没有责任吗?宫人们钻了空子罢了……如果不是我当初对楚姿的猜忌和漠视,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明争暗斗自始自终贯穿着整个宫廷,我只是幸运的登上了最高位,但名利之争即便不再发生在我身上,也会发生在服侍我的宫人之中。
怒气平息过后是更多的无奈,我无力地说:“哀家不多说什么,到底谁有错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哀家只是希望以后尔玉宫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人命,你们的性情哀家都心里有数,也都自有安排,若是做得太过分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事后善善劝慰我道:“小小姐,其实楚姿这么一死,老奴心里倒有些安生。承太子到底是谁害死的……楚姿与婷仪关系很好,而婷仪又变成南赢王的人,承儿被立为太子自然损害了南赢王的利益。楚姿的嫌疑非常大,她死了,对咱们来讲说不定真的是好事。”
我奇怪地看了善善一眼,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真得楚姿就是潜藏在尔玉宫那无比隐秘的杀人凶手么。如果果真如此,那倒真让人松了一口气。
楚姿死后,没有人再敢住那间屋子。也许是宫人们自己心虚,总说那间屋子夜晚闹鬼,时时听到女人哭声,附近的宫人们也纷纷迁离,那片宫室后来被封置起来,成为尔玉宫的禁地。
今天是端豫王进宫朝拜的日子。
早上我细细地为九珍梳了头发,九珍打着哈欠问我:“母后,您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叫女儿起来,这都梳妆打扮好长时间了……”
我给九珍扎上粉红色的绸缎说:“因为今天是你很重要的日子。”
九珍点了点头说:“是的,女儿又快要长大一岁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再解释什么。可是九珍,今天是你与自己亲生父亲相见的重要日子。
不一会儿头发梳好了,九珍站起来左照右照,奶娘在一旁夸赞道:“帝姬长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九珍甜甜地笑着说:“因为我是母后的女儿嘛。”
我蹲下身轻抚九珍的脸蛋,第一次郑重地跟她说那样的话:“不只因为你是母后的女儿,还更因为你是你父亲的孩子。九珍一定也会像你父亲那样优秀。”
九珍的眼神迷茫,显然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只略略地点了点头。
隔着幕帘,端豫王缓缓地走了进来,夹着室外清风的味道。我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他那天穿着暗青色的亲王龙袍,衬得身姿是那样的挺拔修长。
当他在下首坐下,隔着帘幕我们四目相对,然而却很久的陷入了沉默。
然后只听见他对宫人们说:“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本王有些话想对太后说。”从容不迫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仿佛他一直都是这儿的男主人般,发号施令得自然而然。
待宫人们都退下后,他又起身将帘子钩起来,向我轻笑说:“我们还用得着这些么。”
我的心一紧,连忙别过脸去。讨厌……时间流逝,步入中年的端豫王变得是更加成熟沉稳,风度翩翩;而我身为女人一定变得又老又丑又难看了。
他快步上前,轻抬我的下巴转到他面前,低沉地说:“奴兮,别躲,让我好好看看你。我从遥远的地方风尘仆仆赶到这来,路上心里脑里都是你的模样,我急坏了。”
我欲推开他,可是却反被他拉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那种陌生的男人气息使我惊恐起来,我更加用力地推他说:“不,我们怎么能如此。”
当他更用力的将我圈在怀中说“我不管”时就仿佛任性的小孩子,让我想起了我熟悉他少年的时候。
“奴兮,我们到底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六年还是七年?我只知道很久很久了,而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你,备受思念的煎熬。我想你,我想你……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
听着他赤裸裸的表白,我觉得他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有了许多身为男子的自信。我能感觉到他在说这些话时身体微微的颤抖,我的眼睛湿润起来,放弃了挣扎,伸出手缓缓地环上他。
我们这样静静地待了会儿,然后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想你不只是想我的,你还想着你的女儿。”然后我冲外面吩咐道:“把九珍带过来。”
不一会儿,九珍推开门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见到屋里有陌生的男子一愣,抬头问我:“母后,谁呀?”
我笑着介绍说:“九珍,他是你的……”话到了嘴边却顿住了,只能改口说:“他是十二皇兄,端豫亲王……”
端豫王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然后伸出手温柔地招呼九珍:“九珍,孩子,过来。”
九珍迟疑地看着我,我向她点了点头。
端豫王疼爱地抚着九珍的头发,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夸赞道:“九珍长得真是漂亮。”
九珍一板一眼的回答:“母后说那是因为我的父亲长相英俊,我长得像他。”
端豫王有些惊喜地看向我,我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天端豫王抱着九珍絮絮地问了许多,九珍对他也不生分,不到半天就已十分熟稔了。
端豫王将九珍抱在膝上问:“九珍你会不会弹琴?”
九珍摇了摇头回道:“虽然大家都说母后的琴技很好,但是她已经把琴艺传给了皇帝哥哥,所以就不教我了,她偏心眼儿。”
听到九珍的稚语我和端豫王都不禁地笑了,端豫王说:“那我来教九珍如何?”
九珍睁大眼睛惊奇地问:“皇兄也会弹琴吗?”
端豫王微微地笑了,径自取了琴来,低头凝神弹奏起来。
音乐缓缓地流泻……千古绝响,《广陵散》。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首曲子了吧。
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是好多年好多年以前了……然而它那哀伤凝重的每个音符我都没有忘记。
那时候还没有九珍,那时候还没有所谓的端豫王。那天十二皇子终于从军队里回来了,我在秋千上看到他,我高兴地扑到他怀中。然后十二皇子就在那天弹奏了这首绝响,那时我还是少女。我还跳了舞,只是为了座下我心仪的男子,权禹王。
然后,我就怎么变成了女人……
曲子突然停了,九珍和端豫王都怔怔地看着我,不知何时两道泪痕已经从我双颊流过而我却浑然不觉。
“母后您怎么了?”
我慌忙将泪痕擦拭,说道:“没什么,只是这首曲子真的很伤感。九珍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
九珍摇了摇头,我说:“九珍要记好了哦,这首曲子叫《广陵散》,而且这世上只有你十二皇兄会弹这首曲子,而你……”
“而你,”端豫王抱起九珍接着说:“而你将会将这首传承下去,这是当你还在腹中时我就答应了你母亲的。”
接近黄昏端豫王已不方便继续留于尔玉宫,九珍哭哭啼啼地拉着端豫王的袖袍说:“你明天还会再来看九珍么?”
端豫王点了点头承诺道:“明天我来教九珍弹琴好不好?”
九珍这才高兴地欢呼起来。
端豫王离开时,天正下起了纷纷小雪,整个宫廷笼罩在一片洁白与纯净之中。
九珍望着端豫王离去的背影,拉了拉我的袖角说:“母后,十二皇兄长得多么俊美啊……这是不是就是古书上常说的翩翩君子呢?他长得甚至比皇帝哥哥还要好看和威仪……我们可以给他封个大胤第一美男什么的?”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小丫头你总共才看过几个男人。”
九珍撇了撇嘴,说:“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最好的。”
端豫王的归来使后宫多了一些骚动,毕竟这后宫的女子除了皇帝和年幼的皇子外很少见到其他的男人,何况又是这样一位风姿翩翩的亲王。
茶余饭后端豫王也少不得成为宫娥们兴致勃勃谈论的话题,而他的几位美妾也是被人们传得绘声绘色。
“听说有位大家小姐,那日从屏风后窥得亲王就芳心暗许,还甘愿跑到府中做小呐……”
宫娥们一阵哄笑,还有一名爽直的宫娥站起来说:“哎哟姐妹们你们也别笑,假如你是那大家小姐,现在亲王要你们去做小,你们倒是愿不愿意?你说呀,你不愿意?还是你不愿意?”
那宫娥指着问了一圈,其余的宫娥们只是笑但却没有反驳的。
“那就是假设罢了!咱们也不是大家小姐,亲王还能看得上我们呀?”一宫娥叽叽喳喳地说。
“听说也有几个妾原是在府中做丫鬟的,后来被亲王看中,也当上了侧室呢……不过据说这些夫人个个秀外慧中,才貌兼备。”
“别看亲王这么多妻妾,不过你们知道他其实内心最爱的是谁吗?”那个爽直的宫娥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其他宫娥突然静下来听她说,我的心也是一紧。
“他最喜欢的是他的第一位侧室,以前叫云奴的姑娘。她以前是官妓,在开苞之夜被亲王赎了出来,亲王最尊敬和喜欢的就是她,连正夫人都比不上呢。再说,亲王只让她生了唯一的孩子,是个儿子,其他的夫人们都没有怀孕过。以后亲王的封爵肯定也是传给这个孩子的,有儿子依靠的云奴夫人的权势是其他夫人比不了。你们说说,他们之间的感情该多么深刻缠绵啊……”引得宫娥们一阵阵啧啧称叹。
那天端豫王携着我和九珍到菲冬媛去赏雪。
端豫王和九珍在那边有说有笑,这几天下来九珍就与端豫王处得很熟了,有时甚至要比我更亲近些,弄得我时不时还会小小地嫉妒一下。
端豫王架着九珍让她从红梅树上折了一束花儿,来到我面前,笑盈盈地说:“这是送给母后的。”
我接了过去,微红了脸,低头默默嗅着梅花的芳香。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端豫王、九珍和我的身上。雪后梅花的香气让我有点眩晕,看着端豫王和九珍的笑脸,恍惚中我感觉仿佛端豫王就是我的丈夫,九珍是我们的孩子,这是一家三口在饭后一起散步最普通不过的情景,是那样的安逸那样的幸福。
突然听见九珍叫了一声“爹爹”。
我惊讶地转过头去,端豫王也同样吃惊,然后他惊喜地唤九珍说:“九珍你再叫……”
还没待九珍再开口,我一把将九珍抢到怀中,沉下脸问:“是谁叫你这么叫的?”
九珍被我的脸色吓到,有些委屈说:“丽儿都有爹爹可以叫,大家都有爹爹叫,我为什么不能叫?!”
丽儿是召进宫的九珍的玩伴和陪读,平时与九珍的关系十分要好。
我低声说:“别人都可以叫,就是你不能叫。”
端豫王有些不忍,上前劝说:“她还是小孩子呢,不过是叫着玩的,懂什么。”
我冷下了脸,抬头问端豫王:“她是不懂的,可是我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别人听到会怎么想?”
端豫王说不出话来,但九珍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伸出手勾住端豫王的脖子不放,边哭边固执地喊出来:“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九珍就那样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死死地抱住端豫王不放手。
端豫王把九珍抱得更紧了,听着九珍的哭喊,早已红了眼眶。
他抚着九珍的头发,亲吻着,喃喃地说:“九珍别哭,别哭,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们……”
那时我的怀中已经是空落落的。
纵然警告了九珍许多次,但是九珍就像偏偏与我作对似的,屡教不改。
我只有问责丽儿,对她呵斥道:“是谁让你教帝姬那些下三滥的话的?!”
所谓的下三滥的话,是因为宫中皇亲的称呼中总是带有“皇”字,而如“爹爹”这样民间的话语自然被归为粗鄙一类。
与九珍同龄的丽儿跪在我面前,战战兢兢地回道:“皇太后,丽儿以后不敢了,以后再也不了。”
我心中知道不是她的错,不过想借着她警示九珍罢了,但也只有狠下心拿来竹板怒气冲冲地对下面的丽儿命令道:“伸出手来。”
丽儿害怕的失了脸色,但也不敢不从,颤颤抖抖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来。
“啪”的一声竹板狠狠地打在丽儿的手上,丽儿的手**了一下。
然而很快又是另一下,伴随着竹板一起一落,丽儿的泪水直在眼圈里打转,她颤抖着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没敢哭出一声来。
九珍本来是跪在一边扭过头倔强着没看,但是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拍声,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母后,您别打了,别打了……”九珍跪着移动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哭求道:“母后您别打丽儿了,不干她的事,是女儿的错,九珍再也不叫了,再也不敢了……”
九珍抱着丽儿痛哭起来。
我看着她们,住了手,手中的竹板仿若有千斤重,我再也承受不住,无力地松开,竹板砰然落地。
九珍,九珍,你哭我如何不心痛,母后心中何尝好受过,可是我却找不到可以好好痛哭的地方……这样的你是不是要比母后幸福得多呢?
也许自打那件事起九珍便开始意识到我不只是她慈爱的母亲,更是一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太后。自此她与我的亲近总是夹杂着一丝惧怕和拘束,只是可悲的我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当我意识到时,不幸的是,那时我与九珍的隔阂已经很深很深了。
用过午膳后,我倚在矮几上听宫人们讲着故事,渐渐地觉得困乏起来,便闭上眼睛小小的打了个盹儿。
朦胧中感觉有轻微的动静,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端豫王在我面前正为我轻轻的盖上一件外衣。
我坐起了身,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然后突然清醒过来,开口想叫宫人们进来伺候。
端豫王看出了我的用意,阻止说:“奴兮,是我叫她们退下的。”
我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看不懂端豫王眼底透露的意思,可是我一直装作看不懂。这几天我竭力避免和他单独相处,总是和宫人或者九珍在一起。
我向他勉强笑了笑,端豫王此时却将我的手轻轻地握住。
“你的手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冷。”端豫王说着拿起我的手贴在他心脏的地方,“可是我的整个身体都是热的。”
透过衣料,我不仅能感觉到他那炙热的体温,还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搏动。
那么的强劲有力。
我“腾”的羞红了脸,一点都不敢抬头看他。
然而我能感受到他正专注的盯着我,热烈的眼神让我手足无措。
慢慢的,他靠近我,脸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在他的双眼中看见了我的模样,然后他亲上了我的唇。
我睁大了眼睛。
原本只是轻轻的,试探性的,后来逐渐转为深入和浓烈。
我吃惊地甚至忘记了挣扎,只是呆呆的,虽然我已经为妇为母,但这样的场景已经久远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甚至任由端豫王的手由我的肩膀滑落至背脊或轻或重的摩挲着。
直到我被端豫王拦腰抱起,直到我隐隐地看到内室那设满纱幔的床,我突然惊醒了,然后推拒着他。
“不……我们不能,我们……”
端豫王声音嘶哑却用无比沉稳的语调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我们只是成熟的男人和女人。奴兮,你忘了吗,那一天你也是这样在我的怀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梦。奴兮,用我们彼此证明那天不只是梦,你真的属于过我……”
我看着端豫王俊俏成熟的脸庞,那是一张可以令所有少女心动的脸。
听着他的情话,就仿佛春风拂过冰寒多年的土地,松动着,让我脸红心跳。
他那夹杂着情欲的男性气息使我多年未近男人的身体变得滚烫起来。
我推拒着,挣扎着,心跳着,松动着,颤抖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毕竟我们有着过去,甚至还孕育出了我们的孩子,拒绝的话显得多么矫情。然而我知道这是罪过,是皇太后与继子亲王的丑闻,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然而我又能感觉到我身体本能的渴求,赤裸裸地叫嚣着。
床近在咫尺。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然而同时我却放开了那双推拒的手,无力地垂下。
也许自打有九珍起,我们之间就有了难以割舍的牵绊,我再也无法逃避。
端豫王得到了我的默许,如同对待珍宝般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缓缓地扯下我的外袍……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通报说:“皇上驾到!”
我立刻惊醒过来,慌张地推开端豫王,披上外袍并整理有些凌乱的发髻。
当颛福走进来时,我还来不及回到座位上,我和端豫王各站着,我不知道颛福是否察觉我难以掩饰的慌乱神情,但是我自己觉得这样的场面尴尬极了。
颛福对见到端豫王在我这里明显感到意外,疑狐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走到座位上说:“母后、端豫王你们都坐下吧。”
然而当我们都落座以后,颛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端豫王这次朝拜在宫中已经待有好多天了吧?”语气中已是不悦。
我心底一惊,不知道为何颛福突然对一向敬重的端豫王说出如此话来,甚至,我从未想过一向仁厚的颛福会说出这样的话。
端豫王也是吃惊,同时作为有权势的亲王对年轻皇帝的此番话更有不满,正欲辩说,然而我抢过话去:“端豫王此次前来就是向哀家辞行的。”
我向端豫王轻轻地摇了摇头,甚至有几分恳求的神色,端豫王几次隐忍终是没有说话。
颛福“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只是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茶杯,空气仿佛也在此时凝固住了。
突然颛福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磕,然后抬头好似惊异地看着端豫王问:“端豫亲王还有什么事么?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退下了,朕还有事对母后说。”
端豫王确实受到了羞辱,我的心也提了起来,颛福羽翼未满,实在不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地方有实力的亲王。
我看向端豫王,示意他先离开,不要与颛福正面冲突,哪怕只是为了我……
端豫王有些恨恨的,他起身向颛福草草地行了礼,毅然转身而去。
我看着端豫王离去的背影,语气有些生硬的对颛福说:“皇帝实在不该这样对待端豫王,我们还要倚重他的兵力……”
颛福反而答非所问,说:“刚才儿臣在御花园侍弄花草,遇见如意,她说您正在小睡,没想到颛豫王会在。”
我听了这话脸突然涨红起来,仿佛是做错事被训斥了的小女孩。然而慢慢的我又冷静下来,有些冷淡地说:“是的。哀家本来是在小睡,端豫亲王来了,打扰了哀家的轻眠;如果是皇帝先来就是皇帝打扰哀家休息了。”
那天我着实对颛福有些生气,然而我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天颛福的强势和冷硬,是我所见过的他最最像皇帝的一天。
端豫王终还是不得不离开了。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这使这我暗暗地松了口气。
然而也有所不同,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男欢女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感情和牵绊。
虽然我们相隔很远,甚至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但是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他是懂我的我信任的人,他更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看着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九珍,叹了一口气,将她抱了起来,同她一起看着端豫王的背影到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