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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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一抹青衣出现在山间小路上。
    因昨夜的雨,望不到尽头的路面布满大小不一的水坑,泥泞不堪。阳光透过路旁树间的罅隙留下婆娑的影,将水坑映得明暗交错。凡间虽不似天宫有那么多奇珍异果,宝树银花,但这雨后或浓或淡的芳草香是天宫没有的真实。华渊扇着玉扇,嗅着清新的空气,悠悠地朝那日的林子走去。
    林子仍是当日的林子,只是没了那白衣银发的影子。鸟鸣时不时地回响,引得叶互相碰撞出窸窣声,一派和祥。
    华渊眯起眼,将目光投入林子的另一端,沉沉地望着,似乎这样就能盼来那日思夜想的人儿。他的脑子里回想着那日诗酒会上的情景,从第一眼见他就被他吸引到语出轻浮时他那凌厉的金眸,紧抿的双唇,绯红的脸颊不知是羞是怒,发白的骨节狠狠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以至于琴弦陷入肉里也不觉疼痛,再到他拂袖离去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纨绔子弟”,华渊的心已被他生生擒住了。而相视那一刻露白目光的闪烁,华渊知道那个人亦是如此。
    “呵呵…露白…你可否还在恼我?”华渊将玉扇一展,意气风发自语道。
    寻着林子另一端往深处走,泥泞小路没入林子转而被蜿蜒的石阶所替代。沿石阶而上,不久一座清幽的府邸便映入华渊的眼帘。府邸不大,却也占了整个平地的三分之二。青瓦白砖之间隐约可见雕梁画栋之精致,高大的假山植株透过围墙露出些许,奇形怪状拟世间万物之姿态。“离府”这两个金灿灿的大字稳稳地落在赭石色大门的门楣处。正门洞开,不似其他兽族的富贵人家耀武扬威般在门前设两排侍卫,就连能差遣的侍从也不见一个人影。
    “呵呵…连府邸都这般清冷,真是个有趣的人儿。”华渊拍了拍沾了泥水的青衫,玉扇一展,拔腿就往府内走去。
    府内别有一番洞天,让华渊一时迷了眼。庭院正中央绝大面积被一池荷塘所覆盖,一条六尺宽延伸至前堂的大理石路面均匀地把荷塘分隔成东西两部分,塘内荷叶浮动,翠色盈盈,花骨朵掩在叶间犹如执伞的少女,时不时露出半面娇羞。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将荷塘包围其中。檐牙高啄,勾心斗角。长桥卧波,复道行空,高低冥迷,不知东西。
    华渊小心翼翼地踏着大理石路面走向前堂,唯恐扰乱了这样一个绝美的境地。
    不觉间已穿过前堂,清静的后院墨香四溢,种满各样的竹,更添几分文雅。忽闻一稚嫩的喝声:“喂,你是谁,怎敢私闯王府,好生放肆。”话音刚落,便见一个扎着书童髻的粉嫩小童急匆匆地跑到眼前拦住了去路。
    华渊玩心大起,调侃道:“小孩儿,你连我都不认识么?我可是你家主人的老相好,怠慢了我,小心你家主人发怒于你。”
    阿左明显有些畏惧,但仍挺直胸脯正气道:“我未尝见过你,你怎说是我家主人的相好。摆明了是个不学无术的小贼,还是快快离去,不然小心我家主人发怒于你。”说完学华渊的样子将手背在身后,用余光瞥了瞥。
    华渊更觉好笑,俯下身可怜道:“小孩儿,你真要这般无情赶我走么?若我真是你家主人的相好,将我赶走,你可如何交代?”语气笃定让人不容怀疑。
    “这…这…那你且等下,我去去就来…”阿左一溜烟没了人影。
    “主人…主人…”阿左兴冲冲的声音由远及近,惊了书房内专心看书的人。
    露白放下手中的书,眉头深锁,显然对这火急火燎的喊声不满。“进来。”语气蒙上一丝不快。
    “什么事这般大呼小叫。”露白用茶盖划一划茶水,抿一口,云淡风轻道。
    “主人…外面有个青衣玉扇的男子…他说,他说…”阿左瞥了瞥露白的脸,不敢再说下去。
    “哦?青衣玉扇?他来做什么?”露白心里思忖。“他说了什么。”继续发问。
    “他说…他要见您…他还说,他还说…主人您是他的老相好…”阿左将头埋得低低的。
    露白负手立于窗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呵,老相好?小小狐族怎敢高攀天宫三王子。”心里回想起两日钱的情景。多年未见的龙族太子突然造访,语气担忧“露白,你怎生惹上了天宫三王子。”
    “不见。就说我不在。”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只是无人见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公子,您来的不凑巧,我家主人不在。”阿左因露白的态度对华渊的语气也生硬起来。
    “不在?”华渊蹙眉道,似乎有些不信。
    “公子。您还是请回吧。”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那我明日再来罢。”
    “诶,公子,我家主人真的不在。下月初七便是我家主人继位的大喜之日,这几日他应邀各族大王,拜访去了。”阿左心里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借口找得天衣无缝。
    “下月初七…继位之日…”
    “是啊。公子,您就别再为难小的了。”语气恳切,略带哭腔。
    “也好。那就下月初七再来恭贺狐王继位大喜罢。”华渊展扇转身离去。留下身后的阿左恨不得咬了自己这多嘴的舌。
    “公子,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其间这些天华渊除宠幸了几次蛇族新送的美少年外,便是每日和澜洛到处喝酒寻欢,虽醉生梦死倒也相安无事。澜洛见他闭口不提露白的事,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兴头过了,淡了,散了,不多,一点就够了。转眼便到了下月初七。这天,华渊兴冲冲地扯起澜洛就往外走去。
    “诶诶诶,你做什么,这般着急。”澜洛不满地大声嚷嚷。
    华渊也不答话,径直将他往离府拖去。
    离府一改往昔的清冷,红绸如云,将整个府邸笼入一片喜气之中。举杯碰撞喧哗之声此起彼伏。露白高高端坐在宝座之上,仍席一身白衣,银发郑重地束在头顶,缚上镶金的紫玉冠,更显俊气。华渊一进门便见到这样的一幅景象。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多日抑制的思念全数汹涌而出。如若可以,他定要将那座上的人儿狠狠地嵌入怀里,告诉他:“露白,你可知,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华渊松开澜洛,举步走至露白跟前,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至往日的不羁,轻声道:“华渊恭贺狐王继位。”
    闻言,露白怔怔地回过神来。自这青衣的人儿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他那忐忑了多日的心终似找到了归宿,逐渐归于平静。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不知为何,见到他,他便觉得心安。露白不觉弯起嘴角,对着眼前的人儿轻笑出来,忽觉不妥,“莫非…我这是…爱上他了?”露白一阵心惊。“多谢三王子。”忙掩了情愫尴尬地回礼。
    华渊见露白变幻不定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几分,潇洒地一挥袖:“狐王何须多礼,华渊今日前来还为一事。当日诗酒会酒后胡言,望狐王谅解。”话虽如此,但目光不离露白半寸。
    露白淡淡应道:“三王子客气了,本王也该向三王子赔礼的。多日前愚弟贪玩顺走三王子的环佩,如今物归原主。”话毕,从怀中取出带有体温的环佩送至华渊面前。
    “原来他是随身带着的。”华渊心里忽觉畅快。“哈哈哈…狐王说笑了。华渊此次前来未带任何贺礼,这环佩既与狐王有缘,作为贺礼如何?”作势便伸手将露白的手推回。两手相触时,忽觉一股力量将彼此的手紧紧吸住,再分不开。两人便这样握着,相视着,不顾堂下瞠目结舌的众人。
    “咳咳…”澜洛不合时宜的咳嗽声打破了众人的怔忡。
    宴席恢复喧嚣,管弦呕哑,欢声起伏。
    自那日起,华渊便成了离府的常客。时常带些小玩意,小物什给露白解闷,偶尔还会带些凡间小孩常吃的零嘴儿给阿左,顾名思义是给他解馋,实则是买通露白身边唯一的小侍从,好出入方便。
    “露白,你看我这堂堂天宫三王子每日这般不辞辛苦来看你,你怎总冷着一张脸。”华渊摆弄着茶壶一脸可怜样。露白也不理他,顾自处理文书,大有你自己心甘情愿怨得了谁的意味。
    每每到这个时候,华渊便会安静地坐在案前看露白批改文书,大到长老们的请议小到邻里间的鸡毛蒜皮。亦或给阿左讲些凡间近来发生的小趣闻,逗得这小家伙一日不见华渊便像丢了魂似的。偶尔遇上几日露白清闲了些,两人便一同饮酒下棋打发无赖的韶光。
    “便一直这样下去罢。”华渊执扇面带微笑地望着案前淡如水的露白心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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