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
    过年是跟易梵一家一起过的。
    沈莫延看了一眼神色极其不自然的易梵，低下头继续喝汤。
    吃完晚饭，沈莫延回家早早的就睡了。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出现那天晚上河堤上呜咽的少年。
    当时那个人抱着头，声音哽咽沙哑地问：“既然不爱，他为什么娶我妈？”
    记得当时他是这么回答的，十万分的冷静：“这个世界上，除了爱，还有责任。”
    然后他走过去，给他围上围巾。再然后，即使那个突然而狂乱的亲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拼命挣扎不顾一切，那么炙热的温度。
    沈莫延觉得耳根发烫，脑子混乱一片。他用双指按住嘴唇，闭上眼，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中，有一点儿窒息感，却可以更加清晰地感觉到，那不可抑制，不断加快，仿佛将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有着大叠作业的短暂寒假很快就过去了。从过年那天之后，沈莫延再也没有见过易梵。
    开学第一天就是期初考。
    这回沈莫延没有和易梵同个考场。考试过后繁重的学业又压上来，除了偶尔听听江大小姐八卦，沈莫延几乎没什么课外活动或娱乐。
    “哎呀~你们晓得不，易少的身边又换了个美女，那个暧昧哟~”每周照例会发生的八卦论谈不出意外地开始了，谈论的内容依旧脱离不了那个有些自以为是的花心大少。
    “这有什么好新鲜的，都听腻了。”江雅彬吹吹指甲，说：“人家勾搭上了三班那个多才多艺的校花，以前那个自然是要打入冷宫了。”
    “诶，你说她们会不会宫斗啊？”
    江雅彬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很有可能。”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易梵刚打球回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有点凌乱。一帮小姑娘都有点把持不住。
    “哦哟~易少爷，您那荷尔蒙能不能攒攒，别来这儿祸害姑娘。“江雅彬阴阳怪气地嘲讽。
    易梵也不恼，拿过纸巾擦了擦汗，笑道：“我这不是怕攒太多了，一不小心爆发了，让所有女生春心萌动嘛。”
    “啧，您也真够自恋的。”说罢，转回头去扯掉沈莫延的耳机，“莫延，你都快死在书堆里了，别看了。走，我们喝奶茶去。”
    埋在书海里的少年应声抬头，看到易梵的时候怔了一下，随即收拾好东西，挎上包。走到女生身边笑得异常灿烂，眉眼弯弯，右边脸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可爱的不行。
    他说：“好啊。”
    可是易梵却胸口发闷，然后慢慢的开始隐隐作痛。他从沈莫延的眼里，看不到自己的身影，那是一种被忽略的不甘心，极不舒服的感觉。
    易梵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想找沈莫延搭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想跟沈莫延做回好兄弟，他想继续跟沈莫延一起回家，一起学习，他想看到沈莫延对自己笑，他想听到沈莫延不屑的鼻哼，他甚至想听沈莫延没心没肺的损他。
    可是现在这些都做不成了。
    如果没有那个吻，如果……
    易梵颓然地靠上桌沿，嘴里喃喃道：“易梵你简直是疯了……”
    校外不远处有一条小吃街，因为学生多的缘故，所以生意特别好。小吃街里有一家店面不大但口碑很好的奶茶店，江雅彬和沈莫延就在里面。
    “莫延，你有没有觉得易梵有点不一样了。”江大小姐嘴里叼着吸管，却依然不忘八卦。
    沈莫延埋头喝奶茶，含含糊糊地应：“恩……可能吧。”
    “你又敷衍我。”江大小姐有点不高兴，“我是说真的，你难道没发现他已经不翘课，上课都听讲了，作业也做了，笔记也记了吗？”
    “可能有危机感了吧，马上就要中考了嘛。”
    江大小姐有点崩溃：“沈莫延你真单纯啊真单纯，你根本不存在EQ这种东西吧，是这样吧……”
    沈莫延沉默，然后轻飘飘地哼了一声。
    “易梵新勾搭上的那个女生叫蓝宁，钢琴十级，学习顶尖。你说易梵会不会是为了跟她上同一所高中才这么反常的呀？”
    “可能吧……”沈莫延依旧低头喝奶茶。
    江雅彬翻了个白眼，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最后陈述：“莫延，我发现……你长得真的挺漂亮的诶~”
    “你看你一男生，脸小皮肤白就算了，睫毛还那么长，又是凤眼。哦哟~如果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就娶你！”
    沈莫延呛了一下，忍住头上的黑线。如果是小时候，敢说这些话的人下场一定跟易梵一样，但是，现在的沈莫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深呼吸一下，面容淡定地对江雅彬说：
    “谢谢，不过我不喜欢被人称赞为漂亮，而且我是男的，所以你死心吧。最后我想说，不要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同意在毕业晚会上表演节目。”
    江雅彬扁扁嘴：“真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