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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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低泣,那低沉哽咽的声音为何会那么刺耳……尖锐地将我的头脑内刺痛得轰鸣作响。一个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你这个罪恶之子,终有一天,你会万劫不复……”“你会万劫不复……”
    我冷汗淋漓,温暖的阳光竟然如水般冰凉。云越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前往含月楼。只有小花蛇知道,我的里衣已被汗水浸湿。
    含月楼是建在一块巨石的“危楼”,它就像是一棵将根紧紧扎进石缝中挺立在风雨中的松,虽然看起来似乎就要倒下,却又苍劲地稳如泰山。里面的装饰朴素淡雅,给人一种淡淡的温暖和宁静,走进这里,所有焦躁不安的心都似乎能平息下来。一位清新如荷的绿衣少女专注地摆弄着花瓶中新采的月季,直到她确定每一朵月季都处在它们最和谐的位置上才满意地笑笑。她无意间转过头来瞥见我,一丝敌意在她干净秀美的脸上闪过。看见云越的时候,她的笑脸霎时像雨后的阳光般清新,然后踩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含着温暖笑容的云越身边。那抹敌意好像只是错觉一样。
    小花蛇在我袖中不安地蠕动着,最后在云越僵直的目光中,摇摇摆摆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绿衣少女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得意的笑。
    它只是一条蛇而已……竟然让这么多人都在关注着。
    云越指了指隐在东北角的红木楼梯,说:“主人在楼上,墨公子,请吧。”绿衣少女不悦地望了他一眼,“别总主人主人的……我听了,很难受。”云越抱歉地握了握她的手,眼中柔情似水。
    楼上可以说基本上是空荡荡的,如果忽略那一层层隔在我面前,随风起舞的金色软烟罗。如梦似幻的金色之雾好像无边无际,我拨开这一层又会有另一层阻挡在我面前。我就在这样的迷雾中徘徊,心中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迷惘被释放而出。这种令人无助的情绪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水如洪荒恶兽般直欲将我击倒在地,然而这次我挺直了脊背。不得不说,在这种陌生的境地中,不安全感给了我遏制迷茫的力量。
    “墨无依……”一个熟悉的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唤了一声我的名。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他。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容。
    一位着白衣的男子正盘坐在红色缎面的坐席上低头煮茶,听到我稍显沉重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对我柔和地笑笑,清俊的容颜如水墨画般诗意,却拥有最温暖的色彩。他像是刚出浴,浑身依然散发着清爽的味道。湿漉漉的乌发用一条蓝色缎带随意地扎在身后,染湿了后背,隐约现出了里面诱人的线条。
    我在他对面坐下,安静地看着他在我的杯子中注满碧色的液体。我忽然觉得,这杯茶像是小花蛇的毒液,如果喝下它就会肠穿肚烂,最后变成一滩令人恶心的血水。我举杯细细地尝了一口,立即壮观的吐了出来。天啊,这竟然是酒……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喝酒的。”他脸上满是歉疚。
    在天旋地转还没影响我思考的时候,我听出了这句话隐藏的含义。他是我以前认识,并在我的记忆中遗失的人。而这散发着茶香的酒是为我专门准备的——鸿门宴
    好在,我喝的不多。
    “你到底是谁?”我冷漠地看着这个故作无辜的男子,大脑在急速运转着搜寻有关他的记忆碎片。遗憾地是,对他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思想却开始越来越沉重了。
    他微微一愣,掩饰般地仰头喝下一直握在手中的酒。喉结在线条优美的颈项上滚动。当我再次望见他的眼眸时,那里早已深不见底。像一口忧伤的古井,吞噬着所有的光,幽深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投身而入,看看是否有一种叫做尽头的东西藏在井底。而早已有些醉意地我,竟就这样迷醉在这双眸中。
    我的思想渐渐迟钝,什么也思考不了。他的眼神空荡荡地望着我,不知名的情绪在其中流转。我看不懂,那些情绪太淡了,敏感如我,也无法体味得出。更何况我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得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我的头蓦然一沉,软绵绵的身体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醉倒在地。隐隐约约中我听见他悠悠答道:我是翎。我觉得这是自我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痴痴地对着他冷笑,最后陷入黑暗深处。
    阳光开始慢慢炽热起来,隐隐有了烧灼的味道。手腕上的伤口闷在厚厚的纱布中因为正在愈合而痒得难受。那天昏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醒来之后手上就多了这么一个切在血脉中的伤口。我想其实没必要请我喝酒然后把我放倒,趁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再将我放血。只要他们喜欢,他们可以将我绑在某个黑漆漆的地牢中,隔几天给我放下血。或者直接就可以将我摁倒在地,然后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鲜血流淌而出而无能为力。只要他们喜欢,他们可以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我这只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的羔羊成为案板上的新鲜羊肉。没必要对我那么“委婉”。
    还是说,只有在快乐当中养大的羔羊,肉质会更加鲜美?想想我就觉得毛骨悚然,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小花蛇不知从何处回来,腹中鼓鼓。忽然,它开始痛苦地剧烈地抽搐起来,因为疼痛它只能缩紧长长的的身体,不停打滚。不一会儿就没了声息。我捧起它的尸体,它身上没有伤痕完好无损,里面的脊椎亦没有断裂。恐怕是吃了什么厉害的毒物了吧。我正要到花园中将它埋葬,却发现它开始微弱地动了动细长的尾巴。我震惊无比,明明已经死了。难道蛇也跟人一样会回光返照,然后告诉我是谁对它下了毒手?
    更令我震撼的是,它醒过来之后竟然问我“这里是哪里”……我懂得一些动物的语言,能与它们做一些简单的交流。但是那些语言都是发自它们本能意志,并不具有自我意识。
    而这个重生的小花蛇似乎拥有了自我意识,能够像人一样思考,像人一样去感受世界……尽管,它说的还是蛇语。
    我虚弱地捂了捂发热的额头。我想是因为天气太闷的原因,导致我出现了幻听幻视幻觉……找云越要碗冰镇莲子羹去,消消暑,散散热。
    一个晶莹的雪梨被一只洁白修长的手递到我面前,我一转头就看见了一身清爽白衣的雪语圣笑得比阳光还要灼热。我伸手接过,碰触到他手背的指尖竟是一片如雪般的冰凉。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多少个身份?”我看着庭院中斑驳的树影随着风不停地转换着自己的位置,没有一刻停歇。春天总是不会那么平静……
    “身份什么的,不重要吧……”他顿了顿,语气伤感,“各种身份,只不过是保护我活下去的工具。”
    “那你也用你的工具杀了不少人吧……”我淡淡地不带丝毫情绪地将这些带刺的语言射向他,空气有一瞬间的冻结……我冷漠地对上他瞬间冷寂的眸,古井般深不见底的幽黑映入我眸中渐渐晕染开来。
    除了黑暗,我看不到任何其它情绪。如果说,黑暗也是一种心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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