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之洲Ⅰ:宫婢  正文 进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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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那天恰是惊蛰天,天气还是有些微寒,那时有好多个与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她们或是因为家境贫寒被父母卖进宫中以获取钱财,或是为家族前程进宫。
    “罗衣,以后你便是我府中的三小姐,二夫人的外甥女,知道吗?”马车上,老爷说道。
    二夫人,那个膝下无子的女人,她对我可以算是很好的,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嫁入梁家已有十四年有余,可是一直没有生育,我还是她捡进梁府的,那日的我很是狼狈,与一群小孩子在抢吃食,恰巧二夫人礼佛归来,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入了梁府,我记得当日的一切,记得她为我洗澡,记得她给我食物,很精致,记得她对老爷说,她膝下无子,与我有缘,让老爷留我下来,陪伴她,就是这样,从此我有了一个家,虽是小婢女,可是梁府上下待我都好,还有少爷与小姐,我比他们小,他们待我如妹妹。
    如今要进宫了,我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二夫人的外甥女,她的远房亲戚,老爷告诉我的身世是因家乡闹灾父母双亡投奔梁家而来,因二夫人膝下无子便过继到了二夫人房中。
    对于这个身份,我知道我不能拒绝,这是梁家给我的恩,我不能不报。
    “是,罗衣知道了。”我的声音多多少少有些闷闷的。
    我记得那年雪夜,那个少年对我说“罗衣,长大了我娶你”。
    虽然我知道老爷一直以来的意思是将来让少爷收了我做二房,但我还是很高兴少爷对我这样说,那是一个纯真的少年对我许下的幸福承诺,可我终究要负他去了。
    “唉!”老爷长叹一声,我知道他多少是有点不舍的,他对我一直都是很好的,在梁家我虽是下人,但少爷和小姐有的,总是有我的一份的,“罗衣,你别怪老爷心狠……”我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是一个好人,他不求荣华富贵,从他不舍小姐进宫这点就可以看出,若男子光耀门楣是荣登科榜,那么女子便是入宫侍奉于皇帝身侧,可他不忍……
    对我,他愧疚。
    “罗衣知道,罗衣不怪老爷。”我哭了,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底,发胀地难受,但泪珠却不住地流,顺着我的脸颊,停息在我的唇边,咸咸的,涩涩的,这味道,我不喜欢。
    “小衣……”她喜欢叫我小衣,那个对我很好的二夫人,今天是她与老爷一起来送我的,她对我不舍,可是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又不忍,她还是来了,一直在哭,从早上见到我开始,她就一直在抹眼泪。“二夫人,别哭了。”我抱着她,故作没事般。
    “老爷,咱们找别人好不好……妾身舍不得啊……”马车里,她扑通地跪了下去,拉着老爷的衣服下摆。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梁府上下符合圣旨年龄的只有我和小姐,若是从外面再找,她不一定会真心,这是欺君之罪,或许我应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对我的信任。
    “……”
    我看出了老爷的为难,这要他如何解释,我知道的那些还是那天晚上老爷对我说的:“二夫人,罗衣愿意的,是……是自愿的。”这时候我只能这样说,况且名单已经递上去了,不能再改了。
    一路上,二夫人一直在哭。
    马车里的气氛很沉闷。
    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我们到了城门口。我撩开马车帘子,看到那里有很多女孩子已经到了,有些父母在,有些父母不在……
    我该庆幸的,我父母双亡,唯一的哥哥已经失散了,可如今还有老爷和二夫人来送我,我该知足了。
    放下马车帘子,我整理好情绪:“老爷……哦,是爹。”我故作轻松,恢复了以往的活泼。我看到老爷明显的一怔,大概以为我会怪他,没想到我竟然会喊他爹,“爹,我是梁府的三小姐,当然要喊你爹了。是吧,娘。”我的脸上带着笑,语气很轻快,其实,有时候“死皮赖脸”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好。
    “是,是……是爹……和娘……”老爷回应我,而二夫人则是以手帕捂着嘴,别过脸去,她不忍看我强作欢颜。
    下马车时,是老爷抱我的,车夫要抱我下车时,老爷说:“我来,我的女儿自是我来抱的。”
    二夫人拉着我到一旁的茶寮里喝热茶,老爷则是去管事人那里报到,就好像我是他亲女儿一样尽心,亲力亲为。如此对于我这样的孤儿来说还有什么好怨的。
    “来,小衣,喝茶。”二夫人亲自亲自为我倒茶,我握在手里,喝了一口,是我喜欢的。我不会喝茶,总觉得它苦,不好喝,所以经常会加上一些糖,但若是纯粹的白糖水我却又不爱喝了,为此,玉溪还笑话了我不止一次,如今想来,却是很温暖的。
    “小衣,这个给你。”时下天气还冷,穿得衣服也多,二夫人从衣颈子里摸索出一条链子,“二夫……唉,娘,这太贵重了。”我拒绝着,这是一条银链子,虽细,但却也不便宜,而且这是老爷送的。“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做娘的送女儿还不是应该的。”她将银链子给我戴上,并放进我的衣服里,胸前感觉到一股凉意。“谢谢娘。”我道,我不知道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他们于我仁义备至。“好……好……娘的小衣是最好看的……”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任由她抱着我,两年来,她将我视为自己的孩子。虽然她待少爷和小姐也很好,但她待我更好,这也是很正常的,虽然少爷小姐是梁家的孩子,但他们毕竟是大夫人的孩子,虽然我是外人,但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处境下,我却是更能与她相互依靠的。
    这是,老爷进来了,看到我们,他叹了口气。我见了,也心知即将分别了,不能这样哭哭啼啼的,便离开了二夫人的怀抱。
    “罗衣,你过来。”老爷坐在茶桌的另一侧,对我招手,我依言过去,只见他掏出一个钱袋子,“罗衣,这进宫路途还远,这些钱你藏着,要用的时候就用,别不舍,别薄待了自己。”
    “谢谢爹。”我也不退却,圣手便接了过来,这时候不能推辞,不然恐怕又得悲春伤秋一番了。接过的钱袋子还蛮有份量的,估计有不少。应该在路上还用不完。“爹,好多哦,路上肯还用不完呢!这样也不安全,我只拿一半好了。”我打开钱袋子想取出一半。
    “不用,罗衣。进宫里了,那些人你要小心点,必要的时候给人家一些,这样你的路好走些。”他的话很婉转,可是我却知道了意思,对宫廷了解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它并不干净,它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地方,但却肮脏。
    “哦。”我应着将钱收好。然后又捧起茶杯暖手。
    “罗衣,罗衣……”门外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气喘吁吁的,好像跑得很急。我转过头,是小姐玉吟。
    “玉吟?你怎么来了?”
    “爹,罗衣替我……唔……”小姐的话没说完就被老爷捂住了嘴,这件事要是被外面的差爷知道了,那可是死罪,“玉吟,你有话和罗衣说就到那边说去吧。”老爷指着茶寮的一个角落道。
    “好。”小姐拉起我的手就往那里走去,“罗衣……”她有些愧疚地看着我,“小姐。”我低声应着。“呵,你应该叫我大姐。”她纠正我的错误,故作霸道的语气,可我听得出来,也看得到她眼角有些湿润。“是啊,大姐,我应该这样叫你的,唉,可惜了,我不能叫他一声二哥,呵,他还真是没耳福!”我恢复以往的语气道。“小衣……”她心里定是又难过了,每一次她难过心情不好就会叫我小衣,“弟弟他……娘怕他吵闹,昨天给他喝了安神茶,现在他正睡着呢……”
    “哦,这样啊……也对啦,他那样的个性,准是又贪玩惹夫人不高兴了!”
    “其实……”小姐的神色不好,犹犹豫豫的,最后,她还是没说出来,“小衣,对不起,我知道都是因为我,你才……可是,你不要怪爹和娘,都是我……都是因为我……“话间,她的手捂着嘴……
    “我知道,我不怪,你啊,还是大小姐呢,拿手捂着嘴,多不雅!”我想小大人一样训她,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擦擦吧。”
    “嗯,小衣,这是我给你的,是一些你爱吃的糕点,还有一些虽然不是你爱吃的,但味道很好,我都给你准备了。”她把手里的一个包裹塞到我手里。
    “这么多?你想吃死我啊?”我故作夸张,而今天的小姐仿佛也能看穿我似的,配合着我,这要是以前,我早被她骂死了,玉吟在梁州可是很出名的刁钻,
    “你哪儿能吃的死,就你这丫头的食量,大得惊人……其实你知道的,偌,那么多女孩,我怕你吃亏,不过女孩子都爱吃甜食,你把这些和她们一起分着吃,她们肯会对你好些,都是小孩子嘛!”
    我很感动,她为我想的这么周到。
    “还有,这是娘的,她说她对不起你,这些给你去宫里也好打点打点,免得受欺负。”我看着这包裹的东西,有丝帕、荷包、香囊一类的东西,质地也算上乘的,加上不俗的绣工,这大概也值不少钱,“大夫人和老爷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老爷还给了我不少钱呢!”我冲晃晃腰间钱袋子。
    “娘说钱太扎眼了,你一个小女孩儿的不安全,倒不如这些丝帕、荷包、香囊方便。”
    那倒是,一般贼人也不会看上这东西,不过宫里女人多,这东西就吃香了。
    “大姐,替我谢谢大夫人……呃……谢谢大娘吧!”
    “好。”我摸摸我的脸,很高兴,很像一个姐姐。
    “我帮你整理包裹。”她向二夫人走去,拿了我的包裹,把东西都放进去,原本就蛮鼓的布包,这下更鼓了。“罗衣,过来”然后她在我耳边耳语几句,我就把钱袋子交给她由她去整理,因为觉得她说的挺有理的。
    “罗衣,进宫了,乖乖的,若是表现好,还是可以出来的。”老爷的语气有些沉重,“若能出宫,我们都欢迎你回来。”
    “嗯。”
    接下来,是一阵的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玉吟则是将已经整好的包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平着。
    “好了,好了,父母都可以走了,都上车了!”城门边传来差吏的大喝声。
    “爹,娘,大姐,你们别出来了,罗衣自己过去吧。”我拿过小姐手上的包裹,对他们笑道。可是最终他们还是都出来了,一路送我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行了好长一段路,我还是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生活了六年的梁府,再见了!
    因为今天是惊蛰,所以一路上都可以可到农人在耕作。我看着窗外,不免有些伤感,看着他们的身边还是有小孩陪着,可我们呢?
    一辆马车上有十三个女孩儿,最大的有十五了,最小的只有九岁,想想也释然了,人家九岁就离了父母,何况我呢?
    马车行了半晌,可还是没有停的意思,一般是要在午时过后才能吃饭的,而我们这些虽能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可在家也都是在午时左右就吃的,一个时辰的差别,我们这些小孩儿如何忍得住,看了看我的包裹,要不要现在拿出来呢?我正思索着,在我旁边的一个女孩儿却抽噎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很奇怪,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我……我……饿了……”我一怔,这个九岁的小娃啊……我看了看其他人,好似也怏怏的,估计都是饿了,“你们都饿了吗,我这里还有姐姐给我的糕点,要不都先吃点垫垫底吧。”听到我的话,她们也一下子来了精神,看着我,好像在询问是不是真的可以分给她们,我解开我的包裹,摊开,“每个人先吃点吧。”听到我的再一次邀请,她们才伸过手来拿。
    “真好吃!”
    “你姐姐对你真好!”
    “好吃,我能再吃一块儿吗?……”
    “我也喜欢吃。”
    ……
    我心里很高兴,很感谢小姐为我准备的糕点,她说得没错,小孩子是最容易打动的。
    “我们别吃了,吃过几块垫着就好,不然明天怎么熬啊!”说话的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孩儿。
    “也对。”
    “嗯,说的是。”
    如此,所有人便不吃了,我将包裹打好结放在一边:“现在好多了吧?”
    “嗯,嗯,嗯,好多了,刚才可难受了。”就是那个哭鼻子的女孩儿,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这一动作惹得我们大笑。
    午饭后我们又起程了。很多女孩儿都靠着马车睡了,可是我却没有一点睡意,着马车太晃了,我根本睡不着,我本事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身体却还真是矫情。我撩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一起的还有大概三辆马车,其中两辆比较的贵气一些。
    “你在看什么?”那个十五岁的女孩和我一样也没睡。“哦,我看看外面,哎,你看那两辆马车还真是贵气呢!”我道。她的脑袋也凑了过来,打量了一番那两辆马车,道:“那是富人家女儿的马车。我们是进宫的宫女,她们说不准就是秀女,待遇自是比不得她们的,你知道吗,我们的马车一辆坐十三个人,她们是一辆马车坐八个,不能比的,小丫头。”她摸摸我的头,笑道。“我只是羡慕,并没有要比。”我放下马车帘子,坐好,与她谈天。“你别羡慕,要么啊就比她们好。”“比她们好?呵呵,我没想过,爹爹说进宫做宫女,你做好了还是有机会出来的。”“呵呵,傻丫头。你叫什么啊?”“云罗衣。”“罗衣?真好听!”“嗯,我也喜欢,是‘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罗衣’(1)的罗衣。”这个名字是我的父亲给我取的,他是一个落魄的书生。“你还会念诗呢?”“爹爹教过我。”以前我的生父教过我,后来到了梁府,少爷和小姐在读书,我偶尔也会去。“姐姐呢,姐姐叫什么?”“我……叫丫头……”她的眉间有着一股哀愁。“丫头?”我惊愕,虽然有些人家会叫自己的孩子叫做“丫头”、“小子”,甚至有些成为是“小狗”“小猫”的,因为据说是名字叫得低贱一些的孩子好养活,其实这是对孩儿的一种爱,但每个人总还是有一个正式的名字的。“就是丫头……罗衣,你爹爹教过你文化,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诗词,你帮我取一个吧?”她的两眼放光,她似乎也希望有一个诗意的名字,她大概也有一种向往。“好我想想。”好听的诗……我看了看她,低头想了想:“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2)……弱柳扶风……啊,对了,就叫扶柳吧。”“扶柳?”“嗯,‘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这句诗是描写美人的,我看姐姐腰肢那么细,叫扶柳很符合啊!”“嗯,扶柳……赵扶柳……这名字好,罗衣,谢谢你。”她握着我的手,高兴道,好戏是那个是这个名字赋予了她新的开始,或者这于她真是新的开始,她说她叫“丫头”,她说她没有真正的名字……
    梁州到京城不过是四天的路程,这也算是近的了,这四天中,就属我们的马车最热闹,而我的糕点也在今天吃完了,我很高兴它真的派上用场了,十三个姐妹,我们的感情还算是不错的,尤其是扶柳和那个九岁的女孩儿桑蓉。
    跟扶柳是在那次谈话中感情渐渐好起来的,与桑蓉呢,她小,我识得些诗书,也知道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事,在她心里总觉得我是那么的神奇,她崇拜我,小孩子总是如此的。
    我没有将那些丝帕之类的东西送给她们,十三个人,不是数量不够,而是我送不起,或许是我小气吧。
    到达京城时已经是入暮时分了,这次行程的管事人是一个公公,好像是什么御前公公的干儿子什么的,反正是沾亲带故的,看上去摸约二十岁不到一点,听别人叫他什么连公公,好像还蛮怕他的。
    今天晚上,他把我们都安排在了驿馆的最偏僻的屋子里,无权无势的宫女,能得到这样的安排已经是很不错了。因为空房间多,在众人的要求下,都是俩人一间的,不过桑蓉一直吵着要与我一起,于是我们便三个人在一起了。
    桑蓉年纪最小,我们都把她当妹妹一样。
    “蓉蓉,你先喝杯茶,我和扶柳姐姐先去铺床。”
    “嗯,好。”她毫不客气。
    我们把被子铺在一起,这样既暖和,有可以谈天。
    “过来睡吧。”扶柳冲桑蓉招呼,而桑蓉也放下茶杯子,跑了过来。而后我们三个人便一起钻入了被窝。我睡在外侧,桑蓉在中间,扶柳在里侧,这样比较方便我们几个说话。因为桑蓉是我们三个之中年龄最小的,自然也就是我们之中最矮的了。
    “唉,你们说那个连公公怎么样,我看着那些个官吏对他还蛮恭敬的,以为他一定是个很凶的人呢,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答应我们的要求!”
    “这个啊就叫做‘异性效应’。”我分析道,其实当初还是小姐教我的呢,她就是用这虽未的“异性效应”来整那些公子哥儿的。“异性效应?”听我如此说,她们都颇有兴趣。,“怎么说?”“我问你们,如果有个男子一直盯着你们看,你们是不是会不好意思,会脸红啊?”我把当初小姐的那一套都搬了出来。“啊?……可是……可是……他……是……太监啊!”扶柳有些脸红,毕竟是大姑娘了,而桑蓉呢,脸也是有些红的,不过比扶柳好些,到底是还小啊!“太监怎么啦?……虽然不完整……那人家在性别上也不含糊嘛!”谈论到那一方面我也不太好意思,看了一看桑蓉,她也是,脸比刚才红了许多,不过她倒也附和我:“好像有点道理哦!”扶柳略一思索,也颇为赞同。
    聊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有些习惯了,不再想刚开始的时候那样拘束了。
    “罗衣姐姐,扶柳姐姐,我听其他人说,那个连公公好像是什么御前公公的义子,所以他们才对他很恭敬的。”
    “是吗,这年头,太监也那么嚣张!”我若有所思道。
    第二天,我们都很早就起来,换上了昨晚上发的宫装。
    注:(1)出自王维《西施咏》
    (2)出自《红楼梦》第三回,是描写林黛玉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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