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梦里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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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寒冬,转眼几个月过去,我在陈家的日子过的异常舒服。
陈志宏没有再对我动过手,温柔礼貌的不像他,很多时候我都怀疑,他真的是陈老二吗?
公公婆婆虽然开始的时候总是冷着脸色,但是随着我的身量越来越大,他们的笑容也逐渐多了起来,一家人从没有过的平和美满。
八个月的身孕让我步履艰难,陈老二买了关于怀孕方面的书,每天坚持陪着我在村子里遛弯儿。虽然村子里的人多和我们说说笑笑,但是我们走过之后,总有只言片语的闲话随风飘进耳朵,我斜眼看他,他表情安定,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我奇怪的问他:“不担心吗?”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扶着我的胳膊,侧头问我:“担心什么?”
“你不担心这个孩子是野种?”
他叹气,严肃的说道:“带弟,这个孩子是我的宝贝,是希望。”
宝贝?希望?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亮,从来没有发现,他的眼睛居然这么亮,在那亮光里有着坚定,有着渴望,还有些看不清的什么。
注视着这双眼睛,我听见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好似幻觉,眼前的人变得坚实伟岸,遮风挡雨非他不可。
“如果他(她)是个女孩儿,你还会当他(她)是宝贝吗?”我紧紧的攥着他的手,低声问道。
“会!”他拉着我的手,继续前行,云淡风轻的说道:“不管他(她)是男是女,都是我陈志宏的宝贝,就和他(她)妈一样,是我一生的宝贝。”
他的声音很轻,如果风再大一点,也许就会随风飘走,可是我却听的清明。使劲握了握他的手,我鼻子泛酸,眼前一片模糊。
风吹过,夹杂着几粒细小的碎雪,我回头看那白茫茫的雪地上,无数的脚印中,一大一小尤为鲜明,那是我和他的。
天空很蓝,星星点点的亮光装饰在上面,中间挂放着一轮满月。
今天十五,冬月十五,是杀猪的日子。
我独自坐在院落里,仰首望天,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却没有夜晚的感觉。洁白的雪,深蓝的天,找不到任何黑夜的轨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大门前那摊讨厌的血渍。
屋子里很吵,躲在外面依然听得见,他们已经喝了几个钟头,从下午两点多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散去的意思。
烦人,真的很烦人,特别是那个不请自来的‘刀疤哥’,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脸上有一条狰狞的疤痕,据说在县里很有些套术,很能白话,把公公和爹忽悠的一愣愣的。
看着满脸通红的陈志宏晕乎乎的几欲歪倒,我想把他拉出来,可是那讨厌的‘刀疤哥’居然快我一步,咧着一嘴黄牙,大声嚷嚷:“老爷们喝酒老娘们参乎个屁,去去去,一边去。”回头又对一桌子男人台起酒碗:“来,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干了。”
看着他瘦不拉唧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在看看喝的迷的糊的陈老二,我更是火大,刚想发作,手却被弟弟拉住:“姐,你应该给姐夫点儿面子。”
我微愣,我不让他喝酒和给他面子有什么关系?
小弟似乎瞧出了我的不解,起身把我拉到外屋,表情严肃的说道:“姐,姐夫对你好是因为他稀罕你,可是如果你事事管着他,他也会烦的。”
“我啥时候事事管着他了,我只是不想他喝醉酒撒酒风。”我皱眉。
“男人在酒桌上说话就和女人在外面办事儿一样,你不想他喝酒可以背地里你们两个人的时候说,但是不要在酒桌上管他,不然他会被人瞧不起的。”
我嘴角抽搐,这啥跟啥啊?就不让喝酒就被人看不起了?
这时候屋子里那个讨厌的‘刀疤哥’又大声嚷道:“王小弟,你撒尿掉茅坑拉,咋还不回来?要不要哥哥去拉你上来?哈哈……”屋子里一片哄笑。
“操,叫魂呐,就来了。”小弟匆忙应了声,看了我一眼就进屋了。
我自己披了厚厚的大棉袄,走出房门,在木凳子上坐下。呼吸着有些冷冽的空气,抬头看看星星,看看月亮,今天是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可惜都被那个烦人的家伙给糟蹋掉了。
哎……只能深深的一叹了。
夜阑人静,看着消停躺在炕上蒙头大睡的陈老二,我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儿。他喝醉了,很醉,醉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出了一些他不该这时候说的话。
他说:“王带弟,我恨你,你知道吗?我恨不得掐死你!可是,我又很稀罕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不能自己的想你,想的这里都疼了。”他捂着胸口,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角留出晶莹的液体,再睁眼时,眼睛已经红的和脸一个颜色。
他歪歪倒倒的扶着炕沿,几乎趴倒,我想上前扶住他,他却甩开我的手,大声嚷道:“不用你管,你放开,我不用你假好心。你让我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王八,你要找野汉子你找谁不行,你干啥找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你舅公公?”他的啜泣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无助,干脆趴扶着炕沿,跪坐在地上,悲哀的继续说:“王带弟,你不是人。我挖心挖肝只想对你好,你没进门前,我每天都在幻想,以后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幸福。可是,你打破了这一切,你嫌弃我,我有哪里不好,让你嫌弃我到吐?你说,呕……”
看他吐的稀里哗啦,我连忙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丢了块毛巾进去。又去外屋地戳了半锹灰,倒在他吐的秽物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回头抓了毛巾想给他擦脸。谁想他又一次发作,甩开我,继续说道:“王带弟,你知道吗?你怀孕我老高兴了,那样我就可以把你接回来了,我就又可以看见你了。你走了,我天天想你,啥都不想干,爹和妈都骂我没出息,村里人都笑话我是个土鳖,可我不在乎,只要你回来,我就都他妈的不在乎。哈哈……”
说着说着他就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然后又突然哭起来,“可是,全村的人都说你肚子里不是我的种,是不是我的种?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啊?”
他像疯了一样拉着我问,我心里悲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原来,这才是他的心里话。
“你告诉我是好不?求你,告诉我是,求你……”
我看着他火红的眼睛,满脸的恳切,低低的说了声:“是!”
“是?哈哈,我就说,妈的,老子的希望怎么可能是别人的种。”说完,他突然死死的瞪住我,脸上的表情怪异非常:“最好是,要不是,我就把你送给刀疤哥。”
他嘟嘟囔囔的又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心像被割开了一样。
默默的抬起他的脚把他推上炕,然后在他身上盖了被子,看他呼呼大睡。摸着肚子,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你今晚不喝醉该有多好,那样,我们应该真的会很幸福。
九九年大年初一的晚上,我的肚子开始阵痛。婆婆请来了陈老二的婶婆帮我接生,用土法吹生,我疼了一整夜后,在天帮亮的时候她来了。
是个女儿,身子小小的软软的,脸上很红,眼睛半睁不睁,小嘴微微的张着。看着她,我的心里瞬间溢满了幸福,这些日子我的罪没有白招。我的女儿,我最亲爱的孩子,终于平安的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