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hapter1 苏家人天性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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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苏夏静静的看着眼前许愿池,她把背靠在背后水泥砌成的花坛围栏边上,看着许愿池里浅白跳跃的水流,一遍,一遍的。变成一个平面的弧度,不停的流淌着。苏夏在里面微微看见自己的脸,还有埋在心底的记忆。
不断划过的水流,衬托着北风下仓皇无望的天际,穿越过时间的洪流,穿梭过青春的记忆。好像很多年前,A城的天也像现在一样苍白,苏夏想,为什么不可以把时间拉得很长很长,然后回到所有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那么或许她就不用逃避,一个人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城市。
苏夏就这样坐着,靠在身后石砌的围栏边上,北风呼啦的刮过来,吹进她大大的围脖里,衣领里。苏夏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扯掉耳机,把nano丢进包里,背上黑色的大背包,拉了拉厚厚的毛线围脖,把吹得冰凉的耳朵藏进去,然后往公园外面走了出去。
街道上空空了了,零星点点的走过几个孤身的路人,这条路是大学园区难有的清净道路,很少有人会在这里走过,连街边叫卖茶叶蛋的大婶也没有看到,寂寞的香樟树无精打采的被冷风吹着和苏夏瘦小的身子互相照应,显得特别寂寥。
苏夏吸了吸鼻子,加快脚步往学校宿舍走回去,迎面走来一个清瘦的高个子男生,他用一件大大的黑色风衣把自己裹住,隐约看见里面黑白格子毛衣和衬衫领子不怎么整齐的露在外面,他冲苏夏点了点头,然后有礼貌的停了下来,“苏学姐。”
苏夏看见他帅气干净的短发被风吹的凌乱的贴在脸上,眼睛散着淡淡的光芒,好像是阳光折射在水面上泛起的点点金光,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这样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脸,苏夏想,她好像曾经也见到过。
可是又有点不一样,记忆里的那张脸,还带着一点坏坏的邪气,似乎很可恶。
风冷冷的刮过她的脸颊,吹乱了她的记忆。苏夏冰冷的左手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说“我回宿舍去了,下次聊。”
男孩子微笑着点头,明明是没有阳光的阴天,却好像吹过一阵温煦的暖风,透过枯老的香樟树,围绕在苏夏的身边,这是夏泽。苏夏她们学校法律系的系草,是很多女孩子的追求对象,苏夏常常在学校里看见一堆女孩子跟在他身后紧张又激动的样子,就好像看见电影海报里的电影明星一样。
夏泽恭恭敬敬的站在那,等着苏夏走。苏夏随便朝他点了点头,拉了拉背包就走了。夏泽是八零后里特别懂事的孩子,苏夏只不过比他大一届,他每每看见苏夏都是这样有礼貌,一开始谁都会感到有点奇怪,这是不是太过于客气?久而久之,苏夏也习惯了。
苏夏快速关上宿舍的门,把呜呜作响的冷风阻隔在外面,屋子的暖气一下子就温暖了她,暖意融进她的皮肤里。她把厚重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把围脖随手挂上,客厅的白色沙发里,蜷缩着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线绒针织蕾丝衫的夏枫,她懒懒的看了苏夏一眼,“回来了,那么冷的天,真不明白你还出去干嘛。”
苏夏无力的耸了耸肩,就往房间里走了进去,一关上房门,就有一股冷冷的气息窜进衣服里。苏夏把包扔在椅子上,闭上眼就往床上躺了下去,这是教工宿舍,比起一般学生宿舍要好的一点就是有独立的房间,至于苏夏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这还得倚赖她的好室友,夏枫大美人。她妈妈是学校的理事,拨一个教工宿舍的名额简直小菜一碟,当然重要的是这栋教工宿舍是夏枫的爸爸捐钱盖的。
苏夏对这种事情从来不感什么兴趣,可就是那么巧,划名单的时候和她一起被划了出来,连带着住进教工宿舍的特殊待遇,和夏枫的系花头衔,苏夏也被她连带着一起被人孤立了,不过苏夏无所谓,她向来独来独往身边太多朋友反而会不习惯。
苏夏躺在冷冷的被窝里,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她伸手冰冷僵结的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按下屏幕上的接听键,放在了耳边,电话是苏秋打来的,苏夏还没说话,就听见对面尖锐的打碎盘子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对着手机问,“你怎么了?”
苏秋简短的说了句:你等会。
苏夏伸手拉了拉被子,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整理声,好一会,苏秋才说:“好了,等很久了吧?”
“有什么事啊,越洋电话费很贵的。”听他那里没事,苏夏又蜷缩回了被窝里,苏秋低低的笑了,“又不收你的钱,反正你的手机费每个月都是我付的。”
“那就说把,苏大少爷。”这是苏夏对苏秋的尊称,他们是异卵双生的兄妹,这个家里苏夏唯一偶尔还会联系一下的人,苏秋在那里叹了一口气,说“苏夏,听爸说你今年没回家过年。”
今年……苏夏想了想,好像是这样的,“你不也没回吗?”
苏夏想了很多种理由,但找不出任何一种掩饰的方式,他们是双胞胎,苏秋怎么会不明白她?于是苏夏听到电话那头的苏秋又叹了一口气,乒乒乓乓的又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怎么说也要回去一下,我在国外没办法,你……好吧,我也不念你了,有空就回去看看爸吧,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家。”
苏秋的声音无奈又掺杂着疼惜,苏夏连忙说着是是是就赶紧怪掉了电话,不然苏秋又要唠叨个没完了。苏夏挂下电话,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看见房间窗户被高大的香樟树遮挡住了一半的视线,在每个夏天的时候,苏夏总是坐在那个大大的窗户下面,看着阳光透过香樟树厚厚的叶子,微薄的照在写字台上,一点一点的,就像一个个圆圆的洞,穿过树叶的眼睛。
这让苏夏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在天冷气寒的圣诞节,她和苏秋两个人穿着厚厚羽绒服,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并排在妈妈老家的院子里坐着,院子里的老槐树把阳光分割成一个个的碎片,就好像现在这样。
A城的家吗?那么多年都没回去了,现在又回去干什么呢?苏夏这样想,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即使再冷,也可以睡过去。对于平常读书在外的年轻人来说,家可能是一种期盼和归望。可是那个冷冰冰的家,苏夏不想再回去了,那里本来就只有她和苏秋,苏秋也不在,她回去面对着空荡荡的四堵墙,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或许她们苏家人天性凉薄,苏幕独身一人,悠然自在,永远找不到他在哪里。左蓝也是这样,两年前和自己一起消失在北京,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又在浩瀚的世界里流浪。苏秋和苏夏也习惯了这样各顾各的生活,就像那个大牢笼里苏家的老爷子一样,他们永远都是一个人,却不会寂寞,反而沉溺于自己的生活。
自己也是沉溺吗?——也许吧。苏夏想了想,闭上眼,把自己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