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战火弥漫，硝烟滚滚，内贼敌军里应外合，深夜，一把大火烧毁数万粮草，我军大败于漠北，少年将军墨染为救老将军墨渊及兄长墨奎身陷敌军生死未卜。
    不在乎飞舞的白衣染上层层黄尘，不在乎飞舞的黄沙割破脸颊的肌肤，鲜血淋漓。
    我只是庆幸，庆幸在敌军中找到了墨染，他没死，我就知道，他不会死，那还那么年轻，我就知道我是该来的。
    黄沙飞舞，我骑着黑马，带着重伤的墨染，背后似有若无的传来马蹄声，是追捕我们的匈奴军，利箭穿过你的胸膛，刺入我的后背，你流了那么多血，染湿了我的衣裳，手里的马鞭不停抽打，快一点，再快一点，墨染他不能等。
    一场突来的沙尘暴击溃了穷追不舍的匈奴军，我吻吻他的眼，墨染，我们会活下去的。
    大漠昼夜的温差总是那般大，任由飞沙伤了我的脸颊，我将墨染死死的护在身下，用体温温暖他逐渐冰冷的身子，墨染，墨染他还好好的在这里。幸好只是小小的风沙，幸好不是那日那般汹涌的沙尘暴，可是墨染的眼睛，却依旧伤着了，我将俯眼的白绫取下，为他小心翼翼的俯上，将头紧紧埋在他的发间，我听见他干裂的薄唇发出二十天来唯一的一句话，声音嘶哑却如同天籁，他说，染已是将死之人，姑娘何必为了染毁了一身清白。
    我笑，笑的泪水湿了他的发，动了动唇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墨染，墨染你还活着，真好，你没死。
    我想，当时的声音一定难听极了，不然为何后来他认不得了。
    取下随身配带的赤血，刀身刻纹繁杂，贴着手腕就着昨日留下的伤痕轻轻的划过，将手腕凑近墨染，看着他的干燥的唇倔强的紧抿，鲜红的血流滴入细碎的沙中消失不见，墨染，喝了它，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我既是为你毁了清白，你便要留着一命对我负责，你还有家中老母亲等你回来，你顶天立地的将军，必须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这个荒无人烟的沙漠。
    我俯身，贴上墨染干燥的唇，将嘴里微咸偏淡的液体一点一点的灌入墨染的口中，墨染抬手轻轻拂过我的发，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我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指端留在我的唇边，轻轻擦拭唇角遗留的斑斑血迹，阿妩，染今生定不负你。
    我看着他被风沙弄伤的眼睛，原本该那么明亮自信，怎么可以伤了呢。
    原本以为事情会随着那场沙尘暴的终结而转折，我会带着墨染安全的回到都城，看着他醒来，等着他娶我，似乎一切都那么圆满，那么圆满。
    然而，我不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墨染在匈奴军心中的分量，出了沙漠的第三天，那个繁星满天的美丽夜晚，我带着重伤昏迷的墨染避开一路追踪的匈奴军，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短刀放入墨染怀里，凑近他喃喃，墨染，你记住，我叫琳瑗，苍国的素颜公主琳瑗，更是那个阿妩，你要好好活着，阿妩等你来娶我。
    吻吻他的眼，敲开一家农舍，不待门开匆匆转身上马，墨染，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你等我。
    那一年，我十八，他二十二，我是才名远杨的素颜公主琳瑗，你是落魄将军墨染，那般美好的年纪，那么美好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