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如梦令  第一章 锦年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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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镇是个小地方,几十分钟的时间或许就可以乘一路巴士把整个安镇逛上一圈,而安镇的巴士总是走走停停,犹如八九十高龄的老丈,走几步便要休息一番。
    在巴士呼气休息的时候,外乡人多少也能把安镇的模样给记了个大概。
    不大的安镇遮天蔽日的高楼大厦,也没有震耳欲聋的汽车喇叭。这里似乎还没有安全融入二十一世纪高科技的大潮之中。相比城市的钢铁丛林,安镇有的只是环绕在四周的坐坐青山,还有贯穿安镇的那一道秀水而已。
    山清水秀,逐渐消逝于诗歌散文,单单在风景区里才有的名词,虽说不多,但安镇幸运非常的仍旧拥有。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安镇少了几分城市中的马不停蹄,人们的性子中或多或少地带有丝丝缕缕的懒散。
    就像是现在坐在巴士后排的少年。
    行驶在安镇路上的巴士由于司机的老练和路面的平整,并没有产生过多的颠簸,这让巴士里的乘客很是舒心。而在在后排的少年更是其中典范。
    少年双脚弯曲轻蹬在前排座位的深蓝塑料靠背,左手闲闲地搭了上去,右手则是摆在了巴士车窗玻璃被拉开后的横框。
    时值夏季,午后的太阳不像正午时分的炽烈,光线照射出来有点泛黄的金色。少年的头靠在透明的车窗上,没有阻隔,阳光穿过了玻璃映在了少年略显杂乱的头发,头发闪烁着光晕。
    睫毛小小地颤抖几下,少年慢慢睁开了紧闭的眼睛,原来少年在刚才就坐在巴士里进入浅眠。
    “唔……”少年初醒,睁开的眼睛被阳光明媚的一笑刺的有些难过,喉咙里冒出低低不满的声音。
    伸手在眼睛上揉了几下,少年彻底地摆脱周公不死心的纠缠,回归到现实中来,眯着眼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很快瞳孔里就没了焦虑,少年睡醒后又开始失神。
    巴士后座的少年显得格外的懒散。
    夏日里,天地间的生灵仿佛都被炙烤的丧失了活力,没有多余的气力发出声音,唯有歌唱家自居的鸣蝉喋喋不休地叫着老套的曲目。
    忽的车身一震,少年不知遐飞何处的意思回到了巴士上,诧异的看了一眼司机,少年轻易解开了自己的疑惑,原来又是一站到了,司机等待着下车的人,而那一震便是刹车后的反应。
    扫了眼窗外,少年不急不慢地跟上了下车人们的队伍,这里也是他下车的地方。
    巴士站点的等候牌下,天蓝色的顶棚勉力着为候车的人们工作,在炎阳君临大地的时候守护一角阴凉。
    从巴士下车的少年此刻无骨也似地背倚支持顶棚的支柱上,头要低不低,状似依旧尚未睡醒。
    突然,低头的少年抬起了头,右手在裤袋里摸索一下,拿出了个正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呃,是程蒙本人,有话请讲,无事挂机。”接通电话,少年程蒙慵懒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出了有些令人抓狂的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声,忍住因女士特有的高亢的尖叫,程蒙痛苦地把手机拿来了耳朵,直到他估摸着对方的情绪平静些之后才再次把头凑过去。
    头不住地点着,程蒙接受着电话那头的指令,程蒙脸上无奈的神色愈加浓厚,他现在的确蛮无可奈何的。
    “是是是,我的女王大人,明天小的一定会在茫茫人海中,头一个发现与众不同的您的。”程蒙谄媚地给与他口中的“女王大人”以满意的交代。
    十几分钟后,通话结束,程蒙揉揉眉间,然后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
    天际悬挂的火炉随着时间的流失,燃料渐渐不足起来,所以它只能把自己的无限热情收敛一些。这让陆两旁被晒的无精打采的梧桐树,由焉搭着缓缓挺起腰来。
    振作些精神,程蒙迈开沉重的步伐离开站点,“悲哀啊,伟大的女王殿不愧是和平人士,放鸽子的水平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摇摆着头,程蒙表示自己脱力异常,“也罢,为女王殿效劳可不能过多的抱怨。”
    伸展双臂,程蒙甩掉自己的疲惫感,再把手交叠放在脑后,恢复本性懒懒地望向给梧桐枝叶遮蔽的太阳。有了茂密枝叶阻隔,程蒙可以一定程度地观察那肉眼一般无法触及的禁域。
    阳光透过枝叶在人行道上照出点点大小不一,零散分布的光点。微风拂动梧桐树叶,刮在程蒙的面颊,分外清凉。
    “果然有些东西不能触碰,太耀眼了,无论如何遮掩,终究是会刺伤人的眼睛的。”收回望向太阳的视线,程蒙感觉到眼睛隐隐做痛,明智地止住自己的行为。
    虽说是沉重的步伐,但程蒙脚下却没有多少声响,长年的习惯让程蒙在行走的时候几乎没有动静,因而漫步在树荫下的程蒙只听着风摇动树叶的沙沙声,无比空灵。
    程蒙是个不是个复杂的人,他永远喜欢逃避思考、麻烦、纠缠。所以他也不在意“女王殿”的失约缘故,只是了解后,不多说什么,独自回家。
    这样的程蒙,和安镇这个不大的地方一样,都乏味了喧嚣,疲惫了风尘。静若顿河的过程才适合他们,不希望变数,一定层面上拒绝改变。
    安镇偏爱程蒙这样的人,程蒙也同样独乐其中,世界太大,他的心太小,能够容纳的只有有数的几样,到了外面,他的心恐怕会彷徨。
    假如可以,程蒙希望自己一生都不离开安镇,外面的世界,只要可以看到就满足了,不用参与。
    是的,其实本质上来说,程蒙就是只鸵鸟,多疑惧外。
    程蒙的多疑惧外很少人知道,而清楚程蒙多疑惧外的人无一不感慨,交情不深,了解不透彻,就绝对难以发现程蒙多疑惧外到了哪种地步。
    在程蒙好友的认知里,程蒙是个会在睡前检查门锁两三次,半夜再起来重复一次的人;程蒙是个面对陌生人要么开朗要么腼腆的人;程蒙是个靠马甲幽灵于网络的人……
    总而言之,程蒙这个家伙不要被他的表面给欺骗了,所有程蒙的好友谨记这一点。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程蒙朝自己家走去。
    世上没有人能够准确地预言未来,程蒙自然也不能,所以他不知道,明天那仅仅只是让他有些烦恼的事情,引出的麻烦是多么的巨大,海啸般摧枯拉朽地淹没了他。
    走过了十六年的人生,程蒙顺利地按照自己排演的剧本度过,没有偏差,没有意外。
    可以说,明日起席卷而来的是程蒙面对的最大的变数,后果莫测的变数。
    至于这个变数是喜是悲,问程蒙他自己,他多半也是不知道,可有一点是程蒙可以清楚回答的,这个变数起码是青涩的,品尝的时候,轻易得就可以让人从嘴巴酸涩到心里,酸涩到骨子里,这种滋味无法去除。
    夏日,树荫里的少年坦然地继续走着,流光在他身边飞舞而过,仿佛一条条彩带,拉出了绚丽的青春,暂且不管后果如何,这段光华流转是少年盛开的时节,凝结其中的是少年散发出的最迷醉的芬香。
    锦年,须臾尽数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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