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在这里呀？咦……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穆罕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见一名男子躺在地上，双腿大开，双手捂着脸，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里，看不出是谁。但是从那散落一地的衣服来看，好像是……
    莫邪把穆罕赶出了帐篷。他高大的身材挡在门口，阻挡了弟弟探究的目光。
    “什么事？”
    看出了兄长的不耐烦，默罕只好长话短说：“亚德里恩来了。现在在父汗的帐中。”
    莫邪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先去，我等会就来。”
    穆罕还想说什么，但是哥哥的样子实在很难看，大概好事被打断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所以他还是很识趣地赶快回去了。
    莫邪回到帐篷里，赵毅已经用牙齿解开被绑着的双手，正在穿衣服。他上前想帮他整理衣服，但是才伸出手，就被打开了。
    “别碰我！”
    莫邪没有说话，在一边看着他边哭边穿衣服，眼泪被胡乱地抹在袖子上了。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头发却是乱糟糟的，发冠也歪到了一边。他索性解下发冠，把头发随便地用一条带子束在脑后。
    “毅……”
    赵毅推开挡在门口的异族王子，还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才大步走开。
    莫邪咬着嘴唇，心里知道他是不会原谅自己了。他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但是又很庆幸自己终于抱了他。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有点遗憾，不过也够自己回味很久了。
    想到亚德里恩，许久没见的远房表亲，只觉得头疼。但是也没办法，只好朝父汗的王帐挪去了。
    亚德里恩微笑着张开双臂迎了上来：“艾克莱德！”他热情地叫着他西方的名字。
    亚德里恩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总是饱含笑意。他穿着奇异的铠甲，殷勤地握住二王子的双手，亲吻他的手背。
    “你怎么来了？”莫邪面无表情地坐到莫里克旁边的椅子上问。
    亚德里恩对他的反应有些失望，但还是上前说：“母亲生了重病，希望你可以回去看看她……而且，阿芙拉也很想念你。”
    莫里克点点头说：“莫邪，你就去吧。看看你姨妈，顺便把你未来的妻子娶回来吧。”
    亚德里恩听到大汗的首肯，喜气洋洋地说：“是呀，艾克莱德，结婚后我们就更加亲近了。我国和大宛国是姻亲，以后，大宛也会支持阿耶木汗的……”
    “我知道了。”莫邪沉声说。“什么时候出发？”
    亚德里恩高兴地说：“越快越好！”
    “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聘礼。”莫里克捋着胡须也很高兴。
    唯独莫邪一言不发。
    在阿耶木汗准备二王子的婚事时，赵毅辞别原平君回到了阿斯木堡。父帅此时还在帝都，钟叔远征在外，还好还有以前的几位军中好友在。他们天天饮酒比武谈天，好不快活。三个月后，他又回到了大汗王庭，参加莫邪的婚礼。
    胡人载歌载舞。新娘很美，褐色的头发极有光泽，眼睛和莫邪一样是蓝色的，据说是他的表妹。
    赵毅看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过的胡人，卷发，大鼻子，各种稀奇古怪的口音的人都有。婚礼非常的盛大，只有赫连勃勃部没有来。
    夜深露浓。二殿下带着新人回帐篷了。人们还在唱着各种曲调的歌曲。穆罕请赵毅再跳一曲“破阵舞”助兴，但是他以此舞杀气太重拒绝了。
    他一个人走到偏僻的地方，默默无语。
    原平大人看到他。慢慢地走了过来：“想家了？”
    他有点难为情地点点头。
    “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等下一个月我们就可以动身回帝都了。”
    “真的吗？”赵毅双眼发亮的问。
    原平伯笑着点点头，想到可以回去，也是心神摇曳，喜不自禁。
    剩下的日子，赵毅满面春风。只是见到莫邪，他仍会忍不住沉下脸。但是他并没有来骚扰他。也许是新婚，少年夫妻恩爱正浓。
    赵毅也忘记了那段不愉快的事，再见到他时，还会点头微笑一下。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走后，莫邪会在原地站好久，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直到走的那天也是，好多人来送。
    大汗身体抱恙，二王子带着太子妃和众贵族、武将一直送出王庭好远。
    赵毅唱歌作别：“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悠悠洛阳道，此会是何年。”
    当听到“此会是何年”时，莫邪心头一动。他的帝国语一直都没学好。他唱了那么多，也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年将军，他跟来的时候简直辨若两人了。却更加耀眼。那猩红的披风在风中抖动着，有些凌乱。就像二王子现在的心情，却还是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有笑，没有难过，甚至一句客气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走了。越来越远。他成了视野中的一个小黑点。最后，小黑点也不见了。
    莫邪黯然地跟着众人回去了。新婚的妻子在旁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他也假装很高兴的样子。但是有几天，他食不下咽。才分别，思念的心就要灼干他的血液了。
    忙，很忙。忙着四处征战，扩大部落的势力，与赫连勃勃的部落发生了好几次大的冲突。五年间，他又娶了好几位妃子，都是为了扩大利益不得不进行的政治婚姻。但是……夜深时，他的名字还是一句咒语。还是发狂般的想他，想着再见一面……曾经抚摸他的双手、亲吻过他的嘴唇，日复一日的疼，渴求他的解药。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光之所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