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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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结界被打破,外界的一切也展现在眼前,白素隐居的地方是一个草绿木荣的山野间,还只是初秋,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青黛,聊无人烟。白素的小院就隐匿在一片山木中。从小院中出来就是一片荒山野林,也不存在什么路,玉一循着东方就潜进了林中,木叶重重,不一会就不见了玉一的身影。
玉一才断去右臂,现在却不能停下修养,艰辛的旅途才刚刚开始,玉幽狐的生死全在他的手里,他不敢多加调息,带着玉幽狐马不停蹄的朝东面一个河港小镇赶去。此去小镇不仅要翻过数座小峰,还有一条名为祁佑的陡峭山脉需要翻越,祁佑山脉位于大陆西南,虽不能与北方的山脉相比,在南方却也算得上是一座奇峰,山脉延绵万里,大小分支无数,在南方尤为醒目,山间树木葱翠繁茂,各种野兽栖息其中,一些特殊的地方还有毒瘴蔓延,甚是危险。如非不得已,玉一是不希望翻越这座山脉的,带着毫无自保能力的玉幽狐一起实在危险,而且他现在又有伤在身,更是不妥。不过如果情况危急也只能冒险了。
玉一在山林间行走时十分谨慎,他不确定狐族人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异常紧追过来,为了小心行事。他从进入山林后就一直留意着身后是否留下了踪迹,并且不断的设下虚假痕迹来混淆可能紧追而来的狐族。
这样一直小心谨慎的躲避追兵,又在途中险险地避过一只威猛的山虎,才在夕阳斜晖里走出那片山林,来到一处草木稀疏的陡崖下。玉一也是慌不择路,谁想走入了一条绝径,所幸狐族知道现在还没有追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混淆视听的痕迹起了作用。玉一已经精疲力竭,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后,决定在此处休息一晚。
进入山洞,用洞外的杂草将洞口严实的遮挡住,将怀里还在昏睡的玉幽狐轻轻放在一边铺着干草的岩石上。玉一立刻抓紧时间调息恢复,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他要尽力保持最佳的状态来面对。
玉一进入修炼状态不久,玉幽狐就醒了过来。睁眼看到的就是眼前嶙峋的岩壁,隐约还能听到流水的声音从山洞最深处传出来。默不作声的翻坐起来,这时的玉幽狐安静的诡异,再也看不出那时乍见母亡时双目赤红,疯魔癫狂的样子。五官还是一样的精致却是双目无神,彷如一尊木偶娃娃,无魂无魄、无知无觉。直到许久许久后,晶莹的水珠从眼眶漫溢出来,才能觉察那双琉璃般的目眸中深深的悲伤。他的手缓缓的附上了腰间的锦囊。刚从密室苏醒,他就发现了身上这件陌生的物件,可随后的悲痛,打散了他对这锦囊的注意力,现在再次想起来,不禁猜测,也许是母亲为她亲手带上的吧。
将锦囊打开,果不其然看到那个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伴着他的玉镯与一颗陌生的玉石一起静静的躺在锦囊里。轻轻拂过那个陌生的玉石,一丝意念与玉幽狐连接了起来,看来这是一件灵器,并且母亲已经提前帮他炼制过,只要他滴血认主就能运用。
利用月光筑基的日子里那个神秘的玉镯一直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这个玉镯是玉幽狐出生时紧紧握在手中的,白素第一眼发现玉镯时也是惊异莫名,可是身为九尾妖狐的她,很快也就接受了这件事。出生带玉,白素虽不知道真正意义何在,但也知道玉镯对于儿子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将玉镯带着儿子身边,而玉镯在玉幽狐的身边也确实发挥了它不为人知的力量。
玉镯的力量通过月光的激发,随同月光一起帮玉幽狐炼体,同时也一直在梳理着玉幽狐混乱的识海,就这样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玉幽狐已经拥有了远比平凡人强大的灵魂力量,这种力量在修真界统称为灵识,而飞升成仙后可修得仙识,再上一层就是神识。
灵识探入玉石中,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放着一个箱子和一块玉简。玉简是一种修真界较平凡的用来记录的宝器,炼制起来十分容易,但因为天赋原因妖修类很少有擅长与炼器与炼丹的,所以一般的灵器灵丹都是人类炼制的。不久前母亲还把这个当做趣闻讲给他听,现在想来连同玉简的知识也是母亲特别告诉他的吧。母亲与玉一都是妖修,都不了解人类修真的知识,所以玉幽狐也不了解凡人是怎么修真的,倒是一手古琴学的及其认真,这也与玉幽狐前世学过古琴有着密切关系。
将玉简从玉石中拿出,玉幽狐深吸一口气后才将灵识探入玉简。
“狐儿,当你看到这份玉简时,娘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脑海响起熟悉的语声,玉幽狐本已干枯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眼泪一涌就溢了出来,他真的不想哭,可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泪落满腮。这是娘的声音!娘,娘……玉幽狐在心中默念着。
“首先,娘要告诉你的是,活下去,娘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活下去,这才是娘的真正的希望,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娘希望你快乐,真心的快乐。”
可是娘,没有你,狐儿怎样才能快乐,怎样才能真心的快乐,玉幽狐不甘的在心底呐喊,泪水落得更急。
“狐儿,别怪他们,娘是自己离开的,虽然……虽然娘也不想离开狐儿。娘还想看着狐儿长大,想知道我们的狐儿长大后将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想看着狐儿你娶妻生子复生男,想看着……”几声哽咽打断了白素的话语,她是真的不想,真的不得已啊。
感觉到娘深深的不舍,玉幽狐心中一直被深藏的一丝埋怨随风飘散,再也不见。
“是娘犯的错,所以娘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所以狐儿你不要怨恨,娘其实一直都陪在你的身边,你如果寂寞了就看看娘系在你腰间的锦囊,锦囊是娘为你炼制的一个下品低级灵器,同时为你留下了一箱衣服放在玉石的储存空间里,而锦囊里的玉石是你祖母留下来的,娘会和你祖母一起陪着你、保护你,无论朝暮,无论寒暑,无论年岁。
想来你一直好奇娘的事情吧,小时候你还会问,长大了你也就不再问了。娘知道狐儿是多么的懂事。你已经知道了娘是九尾狐,这在狐族应该算是比较高贵的血统了(不是比较高贵,是最高贵,王族也就你这样),在狐族,王族为姓白,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娘就是王族中的一员,而你的祖母就是当年受宠的玉贵妃”
宫廷,又是宫廷,听到王族两字玉幽狐就知道那必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地方也一定有着许多的血泪,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也是其中的一员。
“在妖界是十分注重血统的,王族血脉不容流失,所以历任狐族王族的王都是由与王族同为九尾后裔的玉氏女子繁衍,而你的祖母就是因此而被迫送进宫中,生下我之后就因为精元衰竭而亡了,因为生下的是女孩,所以不久,玉氏又送了一位女子进宫,而娘就是在这位女子的抚养下长大。直到五百岁成年被赐婚给狼族的世子,那时父王恩准,我才被准许第一次出宫回玉氏探亲辞别。在玉氏的几日里,我有幸跟着一位族姐来到圣朝疆域游玩,在那时遇到了你父亲……”
讲到这里娘就停了下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玉幽狐想那样的爱情应是被注定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父亲姓黄名熙,据他说是京城的富家子弟。妖族不与人族通婚这是所有妖族中必存的铁律,可是娘当时还是和你父亲在一起了,可能是那冰冷的宫墙让我太渴望温暖,在看到你父亲时,就那么奋不顾身的沉溺了,飞蛾扑火般不计后果。现在想来那是娘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
不久,娘就有了你,娘知道这是不能为狐族所容的,可是娘爱你,当静下心来仔细感受你在娘腹中微弱的心跳时,娘就会觉得好温暖,这是我和熙的孩子,是我和熙的爱。所以娘冒险从玉家逃了出来,你父亲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娘也不敢贸然跟他说,只说自己被仇人追杀无家可归,想随他回家,于是你父亲就带着我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那段日子是艰苦的,怀胎本就要消耗精元,让娘很辛苦,何况还要颠沛流离?一段日子后,我觉察狐族人已经觅到了我的踪迹,朝这边过来了。妖族都能通过血缘寻找血亲,而九尾血脉更是如此,前来寻找的人中一定也有九尾族的人。你父亲肉体凡胎对上妖族根本就如蝼蚁撼树,而且娘也不希望狐族人知道熙,那会给他带来灾难,所以娘在半夜,晕倒你父亲以后,还特地消除了他身上娘的气味,并封印了他的记忆,独自一人逃离,运用你祖母留下的灵器隐居了起来,静心等待你的出生。所以狐儿,娘希望你别怨恨你父亲,他并不像你想的那般无情,他一直深爱着娘,只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吧……”
玉幽狐心中悲痛万分,可是脑海中可望而不可即的语声还在温柔的说着,“狐儿,狐儿不要悲痛,娘跟你讲这些并不是让你悲伤,娘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父亲是爱我的,深深的爱着我,而娘今天将这样一段往事告诉,也是想在这世间留下娘深爱的痕迹,如果娘死了,那么就不会有人记得过去种种了吧,可是娘不愿,当亲手将你父亲的记忆封印时……所以娘希望你能知道,这世上曾经还存在过的一段爱情,更希望你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也……不要怨恨狐族。玉一会带着你逃出狐族的追捕,娘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娘平时一直带着的大理石流云簪就放在一个檀木锦盒中,就让它代替熙陪伴着你吧,如果你父亲知道你,他一定会很疼爱你吧……
狐儿,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白素最后不舍的话语还在玉幽狐脑海中盘旋,往日一幕幕又悄悄浮现在眼前,或苍白或鲜艳。玉幽狐本来迷离的眼神也越发清亮,最后是磐石般的坚定。“如果这是娘,你的希望,那么我会好好活着的”,玉幽狐在心底坚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