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月下下楼吃饭的时间稍微有点晚，沿着楼梯下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在楼下热热闹闹地吃饭了。
    看见月下下楼来，幽泉高高兴兴地挥手喊：“瞳！这里！”
    月下微笑，加快了脚步向着他的方向走过去，经过圣祁的桌子时，她没有停顿，也没有稍稍转移一下目光。她径直走到幽泉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幽泉立刻高兴地把一个包子放进她碗里。
    月下看了一眼同桌的同伴，幽泉，幽贤，幽然，幽铭，幽宁，幽柔以及幽澜。
    “左右护法去哪里了？堂主呢？”她没发现那三人，觉得有点好奇。
    “左右护法很早之前就用过早膳之后就出去了，堂主。。”幽宁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是月下还是觉得他脸上有一丝轻蔑，“昨夜就没有回来，或许又找了什么青楼勾栏的。。住下来了吧。”
    “宁——”幽柔低声喊了他一句，眼风扫向了默不作声的幽澜，月下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有点好奇。幽泉见她好奇，就凑近她轻声说：“你还不知道堂主和幽澜姐的关系吧。。？”
    “嗯？”
    幽泉见幽澜没有注意自己，把声音又放低了几个八度，在她耳边轻轻说：“幽澜姐和堂主。。是一同长大的。。我们一直以为他们会是一对，可是堂主突然就变得特别。。风流，还经常讽刺幽澜姐丑。。幽澜姐很伤心，但是后来习惯了，也就不再理会堂主。。”
    月下恍然大悟，她突然想起了那次曾经在幽卓眼底一闪而逝的悲伤。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她还在困惑，幽贤突然伸手拍了她一下，月下一愣，却见他冲着她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在看你，一直看。”
    月下笑了笑，显然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
    幽贤不说话了，一下一下拨弄着手上的筷子，整桌的人因为他刚才的那句话都停滞了一下，那股诡异的寂静月下也有点尴尬，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我和他没什么。”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说话的是幽澜，她放下手上的汤勺，淡淡地开口，“说一下今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六扇门的欧阳忆神捕——舞雪神捕的十八岁生辰就在今日，我们需要前往，因为幽火堂和六扇门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
    月下微微有点走神。
    她回忆起那个总是白衣短装的俊美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桀骜不驯的眼神，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想着，她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欧阳忆是京城的大红人这点，无人质疑。
    无论是年轻俊美的外表还是十几岁就成为名捕的名声，都让他在风头不减，此次的生辰又正逢武林大会，六扇门前车水马龙，从凌晨开始宾客就没有停止过。
    幽火众人来到六扇门的时候，正好遇上蓝若兮在正门带着几个捕快微笑着谢客，看见幽火堂的标志，他眼睛一亮，立刻微笑着走了过来，和马上的慕容凝，闻人绝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左护法，右护法。”
    “凝就忙着采药，自然就怠慢了所有人——”闻人绝漫不经心地抱怨，得到慕容凝冷冷的一瞪，连忙止住了话头。
    蓝若兮显然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对话方式，只是笑一笑，把他们的队伍往六扇门里边请，里面立刻有捕快迎上来，而蓝若兮焦头烂额地重新回到岗位去招呼客人。
    马车进不了门，幽泉自然只能坐着轮椅进入。不巧的轮椅正好卡在了门口台阶上，月下连忙退回来帮助幽贤，两个人把轮椅搬到台阶上，幽泉有点难为情地再次道歉：“累了吧，都是我。。”
    “不关的你事！”月下和幽贤异口同声的声音吸引了一边蓝若兮的目光，他不经意地向他们的方向投去一瞥，瞳孔瞬间放大，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
    “花，花月下？！”
    他拨开身边的几个捕快匆匆跑向月下的方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是花月下？”
    月下一愣，随即微微欠了欠身，低声说：“我是幽火堂殿主幽瞳，花月下这个名字已经不再用了。”这样说，却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蓝若兮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里面径直闯出了个白衣的少年，长发高束，眉目高傲，就是看起来像是在强掩着不耐烦：“若兮，到底还有多少人要来——我饿着肚子等到现在了。。怎么了？”
    他困惑的目光慢慢随着蓝若兮的僵硬转移，落在月下脸上，之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花。。月下？”
    月下苦笑着叹气，她做好了准备，但并不代表她做好了习惯熟人惊讶表情的准备。
    欧阳忆大步走近月下，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因为力量太大以至于捏得她生痛，眉头紧皱。
    “你。。你果然没死。。”他张张嘴，却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放开瞳，你捏得她很痛！”幽泉在旁边生气地抗议，欧阳忆一愣，连忙松开了手，目光却没有移开。
    “我已经不是花月下了。”月下简单地回答他的问题，推着幽泉的轮椅做掩饰就想要离开，欧阳忆却不肯就这么轻易放她走，他重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月下叹气，无奈地看着他：“欧阳神捕，你还想说什么？即使我是我又如何？我是死了一次的人，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我了。”
    “你。。我。。”欧阳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最终只能颓然地松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手，月下放下手臂，上面一圈醒目的红印表明了刚才他的力道有多么之大。
    “你跟我过来——”欧阳忆指了指远处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我想问你些问题。。”
    月下无奈地看了一眼担忧的幽火堂众人，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走，跟着欧阳忆走到一侧人并不多的地方。刚刚走到角落，欧阳忆就一把抱住了她。
    月下一惊，想要挣脱，但是对方力量太大，她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抱着。
    “舞雪神捕？”她试探着叫了一句。
    欧阳忆把自己的下巴搁在月下的发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轻声说：“我以为。。你死了。”
    他的声音突然脆弱的不堪一击，月下睁大了眼睛，迟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慰，欧阳忆颤抖了一下，突然像是只小动物，似乎失去月下的支撑就会倒下。
    “我还活着，只不过不是原本的那个身份了而已。”她低声安慰他。
    欧阳忆似乎终于从刚才的失态里恢复过来，他慢慢松开了月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是。。幽火堂的人？”他的目光落在月下的衣袖领口上的花纹上，然后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是被左右护法救下来的。”月下简单地回答，“他们留下了我。”
    欧阳忆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他低低地自言自语：“幸亏他们救下了你。。”
    “什么？”
    “没什么。。”欧阳忆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拍了一下月下的肩膀，又迅速收回手，似乎害怕再接触她一样，“幽火堂的人已经进去了，你也快些进去吧。”
    月下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在蓝若兮疑惑的目光里迅速穿过人群，但还是被几个人发现，惊讶地议论起来。
    她懒得理会，只是继续走，却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目光投射过来。
    因为过于强烈，让她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过去。
    白衣男子站在人群里，望向她的方向，刚才她和欧阳忆的对话场面，不知他看了多久。
    他依旧是初识的样子，白衣如雪，眉目清隽，自成风景。
    她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一瞬，转过身去，举步离开。
    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真的可以这样，两个人明明离得不远，却像是间隔着整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