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德楼真的是个清闲到无趣的地方。
    药材其实让众多弟子们去找就足够了，整理药材，编写书册的任务不是每天都需要做的，慕容凝不是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即使每天都熬制着药材，也从来都是自己来医德楼的储藏室取药。
    不过即使这样，看起来幽茂也觉得很忙碌，但是相比而言的月下，却觉得非常无聊。
    得到医德楼弟子们的承认对她而言并不算难，没几天她已经记熟了所有药材和摆放的位置，几个弟子为了打抱不平刻意刁难月下，似乎也并没有起到作用，加上幽茂虽然有点抱怨，但是还是接受了月下的存在，之后天天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听说是在望海楼呆着。
    在结束了每天都工作之后，月下无事可做。
    “你说，有没有一种药材服用之后会让人的身上出现奇特的纹身？”慕容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凝神苦思，“能说得详细一些么？什么类型的药？有什么作用？”
    “我不清楚是很多种药材组合起来造成的这样的效果，还是单一药材的作用，但是。。”月下停了停，“我觉得可能是制作成类似熏香的东西，让人闻到之后。。神智不清。。”月下迟疑了一下，脸上微微有点发红，“我觉得那应该是一种**——”
    慕容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在一般情况下，出现纹身的可能性只存在于**上。”
    “这么说。。左护法你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月下的眼睛微微一亮。
    慕容凝微微蹙起眉：“我曾经在小时候看过，有药材能够让人的身上出现纹身，但是这种药材并不生长在云国境内，应该是地处云陵月水附近地带，不过时间很久远，我也没有注意。。”
    “那么这种药材是用来做什么的？”
    慕容凝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那种药材的作用，就是催情。但是其他的我都有点记忆模糊了，需要找到书才能回忆起来。”
    “那是什么书？”月下有点紧张起来，“左护法你还记得么？”
    慕容凝点了点头：“这点印象还是有的，可惜的是，因为是一位喜欢研究我云国，云陵药学的欧国人所著，由通译院翻译的孤本，时间久远已经没有译本了。堂里有原文的那本书，不过书在哪里你还要去问幽泉，堂里的书籍都是由他掌管的。不过。。”他顿了顿才说，“我想欧国的文字谁都难以明白吧？”
    月下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转身就跑了出去。
    “第一次看见她这么急切的样子啊。。她这是要去哪里啊？”闻人绝从外边回来，差点被月下撞到。
    “去找幽泉了。”慕容凝收回目光，随意地说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来找你问什么？”
    “问药材。”慕容凝似乎不愿意多说的样子，闻人绝有点嫉妒地看着他，“你们两个好像很投缘的样子嘛。。”
    慕容凝瞪了他一眼。
    幽泉端着烛台，月下推着轮椅，小心地沿着狭长的走道往前。
    “那本书的书名我根本不认识，当初整理的时候一度想要丢掉，但是看见里面有有关于药材的图画，就还是留了下来，但是放在很里面的地方——”听着幽泉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大概这是任何人的感受了，“因为没有人会去看，所以里面没有点过蜡烛，所以进去会有点黑。”
    “好。”
    “你要那本书做什么？据我所知那是一本欧国文字的书啊。”幽泉一边注意看着四周高高的书架，一边有点好奇地问。
    “我想查一种药材，左护法说他依稀在那本书上看到过。。”月下迟疑了一下，慢慢说，“我原来有一个朋友，他是欧国人。。”
    “哦。。”幽泉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问月下任何有关她过去的事情，颇有点白致和喜欢宣扬的“最终他人隐私，他想说的会告诉你，不想说的不要问”的意味。
    又想到以前了呢。。
    月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不要让那些过去的记忆痛苦你的未来”，但是每当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她按了按胸口，默默垂下眼睛，把注意力转移到前方在烛光照耀下的一排排书架上。
    “还要再往里走一些——”幽泉用没有拿蜡烛的那只手遥遥指了指前方依旧隐藏在黑暗中的地方，“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第八十八排书架的第二横格的第十二本。。”
    月下微微一惊：“这个。。你都记得？”
    幽泉点了点头：“每一本书的位置我都记得，只要没有人随意乱动，就都能记得。”
    月下想说一句“你的记忆力真好呢”，但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原本的他，最为卓绝的应当是轻功吧，而现在的他却只能依靠轮椅勉强移动。她不知道幽泉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变得敏感，但是她知道如果会，这个天使一样洁白的少年就会被伤害。
    “就是这里。”幽泉扬了扬手臂，示意月下在一排书架面前停下，然后伸出手指点起了书本数。月下注意到他的手指骨节和一般男子一样，但是却异常清瘦，似乎只是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骨节上，让人看了无端端有点心痛。
    月下看见他微微有点吃力地将那本书从比较高的书架上拿下啦，递给了自己。
    接过幽泉手上的书本，借着微微的烛光，月下翻开书页，看见的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迹。
    “是这本吗？”
    幽泉轻轻地问。
    “嗯，谢谢。”月下点了点头，这本书真的已经很旧了，这里的纸张制造业本来就并不怎么发达，加上已经放了很久，书页有点残破褶皱，摸起来纸页有点脆，似乎马上就要碎掉一般。
    她小心翼翼把书放进袖子里，然后重新推动幽泉的轮椅往外走去。
    书本里她依稀能够找到慕容凝说到的那种药材是什么。那是一种外形有点类似于蝴蝶，又有点类似彼岸花的花朵，只不过书上说那种花色泽通体乌黑。云陵偏远之处靠近欧国，所以难免有些习性会收到欧国的影响，那边的有些人把这种花的花汁拌到一些动物的食物里喂它们吃下，可以起到催情的作用，使动物可以尽快繁殖，欧国的很多珍奇动物的倒卖商人都喜欢用这种花，从而影响到了云陵的某些饲养了许多家禽的农民。说白了，这样的花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激素，对动物而言并无损伤，但是对于人。。书里没有写，谁也不会拿人来做实验，万一出了什么事承担不起。
    虽然月下的英文水平很不错，但是毕竟不是外国人，对于书中很多地方的专业名词或者从未见过的词语都不能理解透彻，幽泉坐在一边的轮椅上托着下巴发呆，月下坐在另外一边皱着眉毛思索。
    花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一堆字母随意搭配组成的词语，月下敢肯定现代英语里没有这个词的存在，书里说这种花没有特别的气味，不会让动物反感发觉因而不吃东西，颜色乌黑，花汁在挤出不久后就会自动凝固起来，看起来有点类似于熏香。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铺纸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就觉得头昏不适，也可以解释大概那东西就是放在熏香的炉子里放在他的房间里的。可是纵然这样的花有非同寻常的，特别的催情功效，以及不易被人察觉的外形，似乎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紫濯和铺纸身上会出现那样的花纹。而且花纹栩栩如生，月下第一眼看见紫濯的时候，曾经以为那紫蝶是他自己纹上去的。
    “这种花我倒是听说过——”
    悄无声息的接近的人在月下身后发出了声音，月下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幽茂和幽然并肩站在她身后，目光都盯着月下手中书上的那张还算形象的插画。
    “听说过？”她瞪大了眼睛。
    幽茂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这种花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叫做“奇花”，因为它非常奇特，又是欧国人书上所写的，人们不好给它翻译名字，所以干脆就以此名命名，也表达其奇特之处。这种花的特别之处不仅仅是在于它的作用，外形，更是因为这种花在一般情况下碰到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但是倘若挤出花汁，花汁的催情效果非常惊人，足够让没有内力的人因此而死。”他想了想，似乎没有看见幽然变得诡异的眼神，“但是有内力的人吸入了这个，不引发内力就会昏倒，身体不受控制。但是如果引发内力之后，身上会出现奇怪的花纹——不过就算不引发内力，在完事之后只要有人在过程中引发内力，两个人身上也都会出现不同的花纹。”
    月下好奇地盯着他：“那那样的花纹到底会出现在哪里？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幽茂摇了摇头：“那是我六七年前在云陵的时候听人说起的了，当时就是听听，没怎么注意这些。”
    “哦。。”月下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看书，觉得似乎刚才的疑惑因此有些明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这种叫做“奇花”的花，紫濯和铺纸身上才会出现那样的花纹的吗？
    她还在想着，那边的幽然已经有点不满起来，他死死盯着幽茂，冷冰冰地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知道这些做什么用？你六年前去云陵的时候，我记得是为当时的殿主寻找药材吧，为什么会打听这样的东西？”
    幽茂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
    幽然觉得有些诡异，逼问不止，幽茂节节败退，就是不说原因，两个人闹腾得热闹。
    月下没有去管他们的纠纷，兀自盯着书页发呆。
    似乎。。总有哪边出了点疏漏，让她觉得似乎已经知道了是什么造成了紫濯和铺纸的惨剧，却又总感到心底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