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子修，我还是没想明白，我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啊。”谢初晴半躺在豪华马车的豪华地毯上，背上靠着个豪华锦垫，旁边一左一右是首席杀手世家的小姐身边的首席丫头的豪华版伺候，红鹜端药碧鸢递糖。
    倾城相当随意的曲起一条腿，闭起眼睛一副相当闲适的样子，“你好好想想，在遇到碧环姑娘后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是吃什么奇怪的东西，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嗯，破庙里的味道很臭闻着很难受……”谢初晴再次回忆，虽然说那种味道被碧环解释为长期潮湿而引发的霉味，但闻上去确实是有点闷闷的不舒服感。
    “那是霉味，破庙没人打扫，垫子幔子又风吹雨淋的，时间长了很正常。”当然，事实摆在面前，倾城并不能够给出和碧环不一样的解释，更何况破庙那种四处通风的地方，想下毒就只能靠放在吃的里。
    谢初晴郁卒的皱起眉头，“那就实在是想不出了，我和她认识三天，就连包子和席子再加衣服都是我买的，吃也是分着吃，都一样。”
    倾城觉得相当无奈，她原本是想问出碧环一些偷摸行为比如半夜偷偷溜出去，或是私下里藏些吃的之类行径，然后再顺理成章的给谢初晴好好科普大众化的下毒行为，但问了十来次，实在是半点破绽也没有。
    “那吃的是谁买？”倾城就不信了，这种大少爷还能纡尊降贵的去包子铺买东西，“更何况，谢兄你难道一晚上都能确信她没有出去过？”
    “这……吃的……是她买的，但我就在旁边看着。”谢初晴相当苦恼的挠挠头，接过红鹜凉了半天的药汁倒进嘴里，又赶紧从碧鸢手里拿了块糖，“但晚上是肯定没出去的，我醒过，她睡的比我还沉。”
    “那就是了。”倾城咬牙切齿的微笑点头，没办法，说到这个程度，那也只好科普高级下毒招数了，“若是我，下毒前想要换取一个人的信任，必然也和他吃同样东西，甚至还可以先他一步，试毒。”
    谢初晴再次凌乱。
    “当然，只要事先服了解药，或是那并非见血封喉的剧毒，服完之后待事情了了再解毒也是可以的。”倾城自己还是不太喜欢这个解释，好歹自己飞天夜盗也是自己主顾，要真把碧环那种刚出江湖的小毛贼栽成臭名满江湖的大盗，那也忒不厚道了点。
    “谢兄中的，刚好就是飞天夜盗的独门奇毒细水长流，毒发时间依药量不同，服都越少，毒发时间也就越晚。”
    “啊，说起来，碧环姑娘每次是吃的比我少得多！”谢初晴对号入座得极为顺手。
    当然少，一姑娘再怎么吃，也吃不出一个爷们的量啊。
    倾城相当满意谢初晴的上道，“不过也无妨，谢兄现在只是余毒刚刚拔清，身子有点虚弱，好好调养自能恢复。”
    碧鸢低下头，咬着嘴唇把糕点碟子放回小几。
    当然能恢复，本来虚弱就是被你折腾出来的，三天不给吃的，还又是冰冻又是火烤，没得风寒算是体质好。
    “多谢了，子修。”谢初晴坐直身子，挪了两步挪到倾城对面坐下，红鹜赶紧拿了锦垫跟上来。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倾城其实对于赵燃这种又是名又是字又是外号还有尊称的排场做法相当不以为然，当然，这与她对自己的名字有相当深的怨念与仇恨有关。
    “不过……这种下毒的方法倒是还从没听过，哪有人下了毒把自己也毒进去的。”谢初晴对于江湖的崇敬之心更上一层楼。
    宫里妃嫔宫女勾心斗角的多了去，借刀杀人栽赃嫁祸小偷小摸的不在少数，哪怕是用麝香流产下毒害人也不是没见过，但从没听说还有人敢把自己绕进去的。
    “也不是没有，但那必须是自己有解药才可以。”倾城摇摇头，拿扇子点着桌子，“谢兄这种情况在江湖上也不多见，一般的毒药，江湖上的人虽然有，但解药却比毒药还要珍贵，所以像飞天夜盗这样既有毒药，又有解药的，实属少数。”
    谢初晴一脸了悟的点点头，继而又相当迷惑，“难道说自己要下的毒药的还能没有解药？”
    碧鸢在一旁听着扑哧一笑，“谢公子定是睡迷糊了，毒药拿来当然是杀人的，要那么容易能弄到解药，不就没用了么。”
    倾城扇子一转，一点碧鸢，“又没大没小的多嘴，阿公赶了一上午车了，还不去拿些东西给阿公吃。”
    “江湖上的毒，常见的药铺里也有，但真正世家门派很少有用毒的，毕竟是属于暗箭伤人，大门大派不屑于用，但也有几家是专用毒药，索性放在明面上，倒也大方。”倾城轻轻巧巧的接过话题，继续科普江湖用毒史，“一般来说独门毒药，门派里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关键的人物掌管炼药的法子，外人不可能拿得到，当然，如果说毒药还有可能外流的话，那解药则卡的更加严了，轻易不会给出，若是幸运，能碰到名医或是奇药，再加上施救及时，也不一定要依靠解药，但那种情况就更加少了。”
    谢初晴一脸听天书的模样，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地，只差没那根笔拿张纸记下来。
    “江湖上也有一些人，机缘凑巧得到一些不明来路的毒药，或是干脆自己炼药，就像飞天夜盗，他的细水长流是他从西域带来的一种奇毒，除了他本人，无人能解，这次也是趁着毒未全发，拿引魄丹压制了药性，再用针引毒，才得以解毒。”倾城慢慢悠悠喝了口茶，“像这种情况，解药就更难得到了，第一有没有解药还不一定，第二，如何去找施毒的人更是问题。”
    归结下来就是几个字，你小子命真大。
    “原来如此。”谢初晴一拍掌心，“那照这么说，也就是一般来说名门大派都不屑用毒？那杀手刺客呢？”
    倾城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也不是，不咳也不是，直憋的面红耳赤。
    说用吧，说得自己和偷鸡摸狗没脸见人一样，说不用吧，用毒杀人也是偷摸杀人，上去刺一刀，自己还是偷摸杀人，要明刀明枪的杀那叫比武。
    “杀手刺客也分很多种，一种是江湖游侠，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这种人一般来说不会用毒。”但呛归呛，问题还是要答的，“还有一种是公侯世卿家豢养的杀手，这就难说了。再来是青州的杀手步家。”
    不过说归说，倾城就算是用第三人称做自我介绍也没觉得有多不自然，毕竟自己没事就以第三人称来作自我称呼，“杀手步家就更难说了，除了几次名满江湖的大刺杀外，其余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步家做的，毕竟谁也不会大大方方的把自己要买凶杀人的事放到江湖上去宣扬。”
    “可青州步家就立在那里，谁去了都知道的吧。”谢初晴说到底还是相当不明白步家存在的性质，按照他的理解，杀手都应该是偷偷摸摸拿布蒙脸浑身穿得黑不溜秋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飞檐走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第一，不可能有人随时都守在步家门口看有谁进去了，第二，也有可能有人不在青州就能碰上步家的人，第三，就算是去步家，也不一定是要去买凶杀人。”倾城相当无奈的拍拍自己额头。
    “还有人能不去青州就能碰上步家人？”谢初晴眼睛噌的一下就给亮了，探身抬手一把捞住倾城手腕，“真的？”
    “只是可能，也有可能有人去了步家，不巧步家小姐不在，只能按照步家给出的联络暗号去别的地方。”倾城点点头，颇有点不习惯的挣了两下，见谢初晴大喜之下完全忘了男男最好比男女还要授受不亲的这码事，也就随他去了。
    也不知道他高兴些什么……但是要去青州，又对自家的事情这么上心……难道是上门生意？
    “可是听说步家已经搬离青州了，那联络的事……恐怕也不行了吧。”谢初晴越想越觉得倾城大概很有可能知道一些详细的步家消息，毕竟都是江湖上的，哪怕碧环也是一听自己去青州，第一反应就认为自己是要去找步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倾城比碧环要老江湖得多了。
    “不一定，毕竟步家也要打开门做生意，一些暗的联络点一定还有。”倾城继续摇脑袋，“大概比之前麻烦一点也就是了，不过要找步家的都不会是新出江湖的人，找个联络点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说了，就算是青州步家还没搬，去了也见不到步家小姐，只能通过下人来传话，说到底，青州不过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联络点而已。”
    “见……见不到步家小姐是什么意思？”倾城倒是没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到底给谢初晴泼了多大一盆冷水，只见谢初晴本来亮起来的眸子突然一下就和被人活活踩灭了一样，整个人又瞬间颓唐了起来。
    “就是见不到步家小姐。”对于这种人倾城见的比偷摸来买凶杀人的人更多，苏留就是一个，非要和自己当面谈生意，“自步家小姐出江湖以来，还从没有人能见过步家小姐。”
    谢初晴不顾形象的把脑袋杵到小几上，一倒不起，泪流满面。
    自己那桩生意，就是借他五十个胆子，也不敢要人来传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