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枫只是笑了笑，开口说的却是毫不相关的话。
    “喂喂，你不觉得这些虚都很有趣吗？长相和外形都一模一样，说话方式和声音却都不同，真是难为某些编剧情的人了啊——为了区分角色想出这么蹩脚的方法。”
    “回答我的问题——镜谷千枫，你到底，为什么要来！？”
    沙哑的嗓音透露出明显的烦躁，千枫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这家伙，有多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哦——这次叫的还是全名——所以，他是有多认真的在试图思考和理清这个问题？明明就只是一只笨得要死的豹子而已啊……
    “你不是说跟什么很重要的人约定了要活下去吗？你不是说不想招惹这些家伙吗？还是你白痴到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把这些敌人都杀了然后毫发无伤的逃出去？”
    看到千枫没有回答，葛力姆乔索性把那些让自己混乱和烦躁的句子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你别太自不量力了！明明只是一个人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救我了？老子根本就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
    “真啰嗦，你很烦啊，葛力姆乔。”
    千枫忽然懒洋洋的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约定也好人类也好虚也好……什么都无所谓，跟这些，根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
    “呐，葛力姆乔，你说过吧，你要成为这个虚圈的王。”
    她仍然背对着他，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浅平静，却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中莫名的清晰仿若掷地有声。
    “那么我问你——如果被抓的是我，你会来救我吗？”
    葛力姆乔闻言愣住了。
    他会……救她吗？
    “喂，葛力姆乔，如果一会我失去意识了，你会救我吧？”
    切——明明那个时候自己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现在还煞有其事的来问他。
    “这种问题的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葛力姆乔低声答道。
    “嘿嘿……”
    “你会的，你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来救我的啊……”
    娇小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被手中长剑上的光芒映出的影子洒在葛力姆乔的眼前，她带着微微的笑意，双眸如同那时一样，仿若燃烧的火焰一般明亮。
    “你不会想为什么要来救我，你不会想你要成为王者所以一定要活下去，不会想会不会因为就我而死掉——因为，那是本能啊。”
    “不是你告诉我，有的时候想太多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本能才是最值得依靠的东西吗？”
    她直视着眼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外那双缓缓睁大的湖蓝色双眸。
    “所以，我没有同情或者怜悯你——这种感情向来就跟我无缘嘛。”
    “我来，只不过是我的本能告诉我，一定要救你。”
    时间和生命就如同沙子，无论握的多紧，都一定会从指缝间流走。可即使是再渺小再细密的沙砾中也仍然会有石子存在，当你以为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张开手掌，却发现它固执的躺在手心里。
    而一旦习惯了它的存在，就不会希望它再掉落。
    是谁说过来着？无论失去过多少次，但一旦看到自己的眼前有东西掉下去，还是会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接住啊……这是人类永远也无法改变的本能。
    我知道，我跟那个很重要的人约定过了要活下去。
    我知道，这种地方对我来说就像越级打怪的高级地图，一不小心就会游戏结束。
    可我仍然会来救你。
    不是因为那时你的出现给了我继续前进的理由，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不是因为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也不是因为你希望我活下去而选择一个人离开。
    只是因为你的灵压消失的一瞬间，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我要去救你。
    只是因为我想这样做而已。
    所以要问为什么的话，仅仅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吧？
    “那么，你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吧，葛力姆乔•贾卡杰克君？”
    葛力姆乔定定的看着面前那张带着笑意的稚嫩脸庞。
    很久之前，自己的身边也有一群这样的家伙吧——但绝对比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更顺眼一点，起码那帮家伙不会给他起各种各样的诡异称呼，不会闲着没事抓他的尾巴，不会动不动就让他生活真是让人无比的火大和不爽。
    他是它们的王。
    可后来，它们放弃了。说什么已经无法再前进了，说什么虚的终点是在生来就决定好了的，说什么它们不可能再进化，只能到此为止。
    但——那不过都是些借口！它们只是害怕了，害怕不可知的未来，害怕弱小，他们逃避了虚追求力量的本能，它们只不过是胆小而已！
    于是他同意了它们的请求，他把那些家伙吃了，他会让那些家伙看到那个它们逃避的未来——作为他的血肉！
    可是，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跟它们不一样。
    明明实力就很弱，唯一的优点也不过是身手很好——总是懈怠，平常的战斗也懒懒散散，要不是因为一路上遇到的虚都是外围的低级大虚实力也不强，就凭她那种态度绝对活不到现在。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却对他说什么我想救你。
    周围的敌人在渐渐增多，可能下一秒就是无法预计生死的战斗，她却还在那里没有紧张感的问他对这个回答是否满意。
    哈——还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啊——
    一直以来烦躁而混乱的思绪忽然的就平复下来了，葛力姆乔微微垂下头，低沉的笑了出来。
    是了，这个女人，其实一直就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即使说着有什么一定要活下去的约定，然而事实上，她随时随地都做好了战斗的觉悟。她和它们是不同的。她不是想要逃避的胆小鬼，即使总是因为一些在他看来没有意义的原因迷茫或者钻牛角尖，她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未来。
    她和它们，是不同的啊……
    “你今天，还真是啰嗦啊，女人。”葛力姆乔重新对上她的视线，湖蓝色的眼瞳中不再有多余的情绪——除了锐利的光芒和战意。
    “切，还不是你一副被抛弃的怨妇一样的眼神——还问一些无聊的问题。”千枫耸耸肩，随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如电光缠绕一般的紫色长剑。
    “你说谁——”
    “刷——”葛力姆乔正欲反驳，看到她的动作下意识的一愣，然而下一秒，就见千枫极其快速的骤然一剑劈下，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斩断。
    “咔——”
    两秒钟后，笼子正面的几根栏杆突然斜斜断裂，细小的裂缝“喀嚓喀嚓”的逐渐布满了栏杆的整体，随后，那几根本来就被剑斩断的栏杆“噗”的一声碎成了碎片散落到地面上，露出一个一米多高的洞口。
    “啊……话说这个笼子还真是挺结实的啊，我本来以为刚刚这一剑能把它分成两半呢。”千枫惊奇道。
    “……”
    “你他妈的是要把老子也分成两半吗！？”裹挟着怒火的声音从笼子中传出来，白色豹子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眼神却足以称得上凶恶。
    “哎？你难道不会躲开啊，我可是想先救你出来而已嘛！”
    “你砍之前难道不会先说一声！？——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想谋杀我！？”葛力姆乔从笼子中跃出来，身体站定的时候还有微微的摇晃，大喊的声音却多了几分底气。
    “嘛，反正你也躲开了嘛，所以不要计较这些了~”千枫拍拍走到她面前的豹子。
    “嘶——什么叫不计较？老子可是差点被你砍成两半啊！还有你就不会换个地方拍！？”豹子君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刚才那个地方又拍了拍——关键问题是，那个地方可是有伤口的啊！
    “没关系没关系，这种小伤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嘛！”
    葛力姆乔一瞬间疼得呲牙咧嘴，下一句抱怨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里。
    该死的，这女人就应该被那些虚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