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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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间还尚未反应过来。
自成为贾元的贴身护卫开始,直到此时此刻即便贾将军逝世,他们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重新成为他人的手下。或许这并不算背叛,毕竟贾将军已逝,而他们也是为了为将军入殓尸骨报仇雪恨方才出此下策。然而换了主上姓氏,自此之后听命于他人,却让他们觉得自己背叛了当初的誓言。
樱凰倒也不急,依旧悠悠闲闲的坐在原处品着自己手中的茶,一派云淡风轻。
大堂陷入一阵死寂,甚至连每个人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到。
若说惊讶无凤半点也不少于其余十三人,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樱凰,似乎想从那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然而毫无所获。
其余十二人紧紧盯着顾且胜,他是他们中资历最深,也是最得将军器重的一人。在同胞相继死亡,将军无力归西之后,他们已经习惯了遇到任何事就交由顾且胜来处理。
双手紧握成拳,显出惨白的骨骼。渗人的“咯咯”声偶尔响起,而后良久,顾且胜忽的重重叹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放松。
他抬头迎上樱凰的目光,然后定定地,静静地开口:“好,我们答应你。”
其余的十二人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刚张开嘴便被顾且胜一个手势挡住。他无力地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继续道:“但是,不要忘记你说的,为将军报仇。若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便是上天入地生死轮回,我兄弟几人,也绝不放过你!”
嘴角扬起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度,旋即便消失不见。樱凰起身,从一旁的桌子上取出一个较大的空碗,先是倒了小半碗茶,然后从腰封中取出被隐藏起的匕首。
摘下刀鞘,拉起左臂上的衣袖,忽的用匕首在左臂上狠狠划下一刀。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在白皙的肌肤上如同寒冬料峭之时盛开在皑皑白雪中的红梅一般。
“凰!”无凤被樱凰吓了一跳,正想阻止,樱凰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将手臂放在空碗上方,血液丝毫也不停顿的落入碗中,迅速在水中晕开一朵妖艳的花朵。
随手从衣摆上扯下一条布带,随意地包住左臂的伤口,嫣红的血液立刻染透白襟,渗透出来。
也不管伤口怎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樱凰开口:“方才本少所言,尔等可还记得?”
众人点头,樱凰便将碗和手中的匕首一并递给了顾且胜。一怔,顾且胜随即接过。
握着匕首以与樱凰相同的方式对着自己的左臂划了下去,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同一个碗中,立刻交融在了一起。
转身将碗和匕首递给下一个人,那人便也做出同样的动作,紧接着便是第四人,第五人……
没有一个人说话,十三个人却默契的做出相同的举动,一片寂静中似乎是在完成着什么神圣的仪式一般。
当碗再次被递回樱凰的手中时,已是满满的一碗血水了。仿佛敬酒一般,樱凰双手托碗,举至齐颔处,淡淡开口。
不大,却是响亮而又坚定不移的声音。
“今吾樱凰与诸位于此盟誓:列位将为吾之剑,代吾而行,为吾所用,不背不叛;吾将保尔等一切世俗之物,不背不弃;同福同难,生死与共。苍天在上,日月为证,若违此誓,人神共愤,万箭穿心,死无全尸。落入无间地狱,受尽一切业苦,永不超生!”
语毕,端起碗饮下一口,继而将碗再次第给顾且胜。
接过茶碗,顾且胜也同样开口立誓:“今吾顾且胜与樱凰于此盟誓:为其之剑,代其而行,为其所用,不背不叛;其将保吾等一切世俗之物,不背不弃;同福同难,生死与共。苍天在上,日月为证,若违此誓,人神共愤,万箭穿心,死无全尸。落入无间地狱,受尽一切业苦,永不超生!!”
饮下一大口血水,转身将碗递给第三人。
“今吾赵明辉与樱凰于此盟誓……”
“今吾李强与樱凰于此盟誓……”
“今吾周老大与樱凰于此盟誓……”
一个接着一个,或浑厚或响亮的声音接连不断,如同一场盛大的祭祀神曲。
第十三人饮下最后一口,将茶碗在地上狠狠摔碎。
“纵然此碗合,天衣无缝,唯不叛此誓!”
十三个声音紧接着齐齐响起:“纵然此碗合,天衣无缝,唯不叛此誓!!——”
一弹云袖,话语中是俾睨天下的傲气与猖狂!
“从今而后,尔等称吾‘樱少’,为吾死士,立‘喋月’,称之‘影’,为吾效命!”
天下之人,将为其以惧!
十三人齐齐单膝下跪,浑厚的声音筑起永远也无法背叛的誓言。
“——谨遵樱少吩咐!!”
凤历一十三年十一月初五,于莫井这一不知名的客栈中,十三名男子齐齐向那同一人宣誓。日后那在江湖上恶名昭著的“喋月”,由此建立。
十七年的血雨腥风,纵然被世人辱骂;纵然永世行于黑暗之中不见阳光;纵然日后明知自己无非是被利用的跳板;纵然当一切一切繁华落尽自己的主上已不存于此,这十三人也仅仅因为这一日这无关轻重的誓言,对那男子,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