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只要真心爱过一次，就不算荒废。
    一
    在遇到江永善以前，郑浩成从来没有输过。
    他是学校的拳击冠军，连续三年的散打王，还没毕业，已经有许多大学向他伸出橄榄枝。
    江永善算什么？
    如果不是他爸奔波，他根本进不了这所男子高中！
    别人不知道，他郑浩成还不知道？
    永善的爸好几年前从他们那个特别偏僻、穷困的小山村出来，才把永善带到这个大都市。他的幼稚园、小学、初中都是在老家读完的。小山村很穷，也很封闭，夫妻打架、家族群殴这种事经常发生。永善和他的伙伴从小干架，也和鸡，和狗，和牛干架。传闻他十五岁的时候和十来个大人抢水喝，打了好几个进医院。他脸上的伤疤也是那时落下的。
    每次看到这条疤，浩成心里就痒得不行。
    他觉得自己必须和永善干一场，分个高低，不然这拳击冠军的名号就虚的。
    他带人在放学的路上堵永善。
    “你好，冠军！”
    永善的两个跟班齐声大笑。
    浩成忍住心里的火。
    “江永善，你必须和我打一场！”
    “永善又不是你们拳击队的，干吗听你的？”
    浩成只盯着永善，像一只决战前的斗鸡：“我要和你分个胜负！看看到底是我能打还是你能打！”
    永善瞥了他一眼，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懒洋洋的悠闲样子，径直从浩成身边绕过去。
    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大声吹着口哨，浩成带来的人都不敢拦他们。
    永善在学校没打过架，但他是学校的一个传奇。
    第二次堵到他是在篮球馆，他一个人在打篮球。浩成也是一个人。
    “江永善……”
    “又来了。”永善忽然一个后转，猛地把篮球投向他，浩成伶俐地躲过。
    “你必须……”
    “我不会跟你打。”
    “为什么？”
    “只有笨蛋才无缘无故打架。”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笨蛋。”
    永善跑到场外去捡篮球。浩成的脸涨得通红。
    “我说你必须跟我打！”
    “给我一个跟你打的理由。”
    浩成喊道：“因为你爸是我爸的司机，你以后也会做我的司机，你必须听我的！”
    永善抬起头，他的脸其实很俊美。
    “昨天当着那么多人，你怎么不说这句话？”
    浩成支吾不出来。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说话。
    “好吧，部长公子！带上你的拳击手套。”
    他们去拳击馆打了一场，就是开头那个结果。
    浩成从小学习拳击、散打，怎么进攻，怎么防守，一遍遍地训练，把那些规则技巧都深深刻在脑子里，一按开关就能立刻跳出来。
    就像巴甫洛夫狗。
    可是永善根本不去按这个开关。
    他根本不按规则来！
    “老大，你这几天怎么不找江永善打架了？”
    浩成泡在水里，闷声闷气地道：“他那种野路子，犯不着跟他较劲。”
    “那咱们以后就不管他了？”
    浩成把伙伴的头按到泳池里：“谁说不管他了！”
    “老大！”
    浩成想着永善。
    打都打了，怎么一想到这个人，想到他脸上的疤，还是心痒得难受？
    一定要想办法反败为胜。
    “你去！正好你们同班，你给我盯着他，看他每天都做什么！”
    永善每天也没做什么。
    快要高考了，他反而开始逃课，每天坐在教学楼顶楼上，吹风，看书。
    金吾是他的好朋友，下课后常常跑到楼顶找永善。
    “永善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金吾扶一扶眼镜。他看起来很斯文，也很聪明。“你成绩明明比我还好！”
    “我不想上大学。”
    “为什么？”
    “上了大学又能怎么样？不过当一个小职员。我不喜欢听别人差遣。”
    “这有可能吗？就算是大老板，在政府官员面前，还不是点头哈腰？或者像浩成他爸，做到部长，也不能不听上级命令啊。”
    “我就是因为不想做这些。”永善翻过一页书，不再说话。
    金吾看着并排坐着的永善，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