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 第九章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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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淡金色的阳光柔柔的照入偌大的宫殿,宽大的桌案后端坐着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黑发少年,只见他拿着笔,拧着眉头不停地在桌上的那一堆折子上批示着什么,显然是对折子陈诉的事情很不满。半晌,赵祯停笔,抬起头,一双漂亮的黑眸看了看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了正前方,停了一会,又低下头继续去批改他的奏章,只是口中淡淡地询问道:“陈林你在那儿转悠了半天,有什么事儿?”
“官家,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福安宫。”赵祯的近身内侍陈林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轻声道。
赵祯放下手中的毛笔,伸手揉揉眉心,语带疲惫,“母后可有说些什么?”这么一大早的,母后又想干些什么?
“太后娘娘没说,只说让您去一趟福安宫。”看见主子头疼的模样,陈林也很无奈,官家一天够忙的了,太后娘娘还总拿一些小事儿来烦官家。
赵祯抿抿嘴,忍着怒气一袖子将桌上的一摞奏章扫到地上,往椅子上一靠,闭眼。
“官家息怒,官家息怒!”陈林一惊,连忙跪在地上,开始捡那落了一地的折子。
“罢了,陈林,你把折子捡好就放在桌上,待会儿再去福安宫。朕先去福安宫看看!”母后她平日里垂帘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还在他批奏折的时候就来打扰他!赵祯平复平复心中的火气,起身往福安宫走。
陈林跪在地上摇摇头,叹口气,继续捡折子去了,官家这皇帝也不好当啊……啊,呸呸呸,妄议国事,该死该死!
赵祯刚走到福安宫门口,就听见刘太后的声音:“可是官家来了?”
进了屋,赵祯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李太后,淡淡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唤儿臣来有何事?”
“这么多礼作甚?”刘太后笑了笑,拉过赵祯,“来给母后看看,这么多天也不见官家来福安宫,可不曾想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官家就瘦了那么多。”
赵祯顺着刘太后的意思坐下,笑了笑,“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长高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太后点点头,“听说官家前两天遇刺了?可有抓到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身份?官家出宫怎么那么不小心,若是让那些刺客得逞了,那可怎生是好?岂不是要急煞哀家嘛!”
赵祯在心里冷哼,面上却仍是一副浅笑着的模样,这都是两天前的事儿了,若真的担心自己,母后怎么今天才问?“母后放心,刺客已经抓到了,身份也已经审问清楚了,儿臣本想着要大婚了出门看看,却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儿,不过万幸,儿臣没有受伤,劳母后担忧了。”
“好,好!”刘太后笑应道,“官家既然提到了大婚的事儿,哀家也想说说。”
来正题了!赵祯心中一凛,脸上笑容不变,“不知母后想对儿臣说些什么?”
刘太后淡淡地笑了笑,道:“前些天哀家看了看,也托人去打听了一下,官家说的那个前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是不错,但哀家估摸着啊,那个张氏并不适合当皇后。”
赵祯不动声色的道:“儿臣看那张氏的画像是挺不错的,据说她名声也是好的,听母后这么一说,那张氏可是有什么不足?还是母后更欣赏另一家的千金?”
“哀家觉得前平卢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氏不错,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利落,管起家事来也是很麻利。官家觉得呢?”刘太后端起一边放着的茶,浅抿一口。
能送进宫当妃子、皇后的女子哪个容貌是差的!赵祯敛眉,哼,郭氏!若不是按照祖制,皇后人选必须来自武将世家,他还想选开封府尹庞吉家庞沁当皇后呢!
见赵祯没有答话,刘太后以为他不乐意,便开口劝解道:“官家,你年纪还小,不明白,郭家的门第比张家高,这对官家有好处,再者官家身为皇帝,若是选了一个情投意合的,难免会沉溺情意不可自拔,这可是为帝大忌啊,在皇家,官家你越是专情于一人,那人便死得越快;最后,官家能保证在选了中意之人为后之后,不会任由爱人所为,弄出外戚专权的事儿来吗?官家,哀家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赵祯在心里冷笑,就算你说得都对,但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好,就怕朕长大之后脱离了你的掌控!“母后说的是!”
刘太后状似很慈爱地伸手拍了拍赵祯的肩膀,“官家,若真是喜欢那张氏,便封她做个妃子也就好了,还有庞大人、尚大人的千金,那两个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人长得也漂亮,千万别冷落了人家。”
“儿臣明白!劳母后费心了。”赵祯顺从地点点头,他喜欢的本就是庞沁,那个张氏不过是他拿出来给庞沁当挡箭牌的,至少在郭氏当了皇后之后,找麻烦不会找到庞沁的头上。
刘太后满意地看着赵祯恭顺的情态,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一些,即使是养子,官家也还是很孝顺的,不枉她九年来的教导啊!“哀家今天想跟官家说的也就这么一件事儿,既然了了,那哀家就不打扰官家了。官家的奏章怕是还没看完吧。”
“儿臣告退。”赵祯起身,快步走出福安宫,他怕他走得慢了一步就会被看出脸上的不耐和怒气来。
见到赵祯出来了,一早就等在福安宫门口的陈林快步走近,低声道:“官家,八王求见。”
“在哪儿呢?”一听到是八王爷求见,赵祯的心情好了很多。
“八王在文德殿偏殿。”还好八王爷来了,真是及时雨啊!陈林在心里松了口气,前头看见官家的模样,就知道官家的心情很差了……
“走,赶紧!”赵祯点点头,领着陈林急匆匆地往文德殿走。
“参见皇上。”赵元俨对着疾步走进文德殿的赵祯拱拱手。
“八皇叔免礼!陈林,去搬张椅子来!”赵祯连忙对着陈林摆摆手,“八皇叔这么早进宫所为何事?”
“回皇上,臣是想问问,皇上的大婚什么时候举行?是哪家的千金,臣好操办。”赵元俨浅笑道,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也要大婚了呢!
“八皇叔,这儿又没外人,你还那么多礼作甚?”赵祯坐在椅子上,瞅着赵元俨叹气。
“礼不可废。”赵元俨摇了摇头。
“可是……”朕是你儿子唉!赵祯抿抿嘴,心里有些不高兴,今天在太后那里受了气,结果回到宫殿来自家的父亲还对着他那么多礼……
“皇上,慎言!”赵元俨敛了笑容,他是知道皇上对他们一家的亲近,只是皇上的确是先皇的儿子,不是他赵元俨的儿子啊,可是现在又不能说,唉……
“好吧!”赵祯的神色也淡了下去,“是前平卢节度使郭崇的孙女郭氏,皇叔看着哪个是好日子,就选那个时候吧。”
郭氏?不是说是前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么?赵元俨愣了愣,“皇上,这郭氏……”
“是母后选的,八皇叔你照办便是。”赵祯不在意地道,反正他都不喜欢,没什么所谓。
赵元俨敛了敛眉,“太后这是……”想干什么?想来皇上还年幼,垂帘便也罢了,怎么到了现在皇上的婚事她也要插一手?
想干什么?赵祯冷笑,“不过是想掌控实权,把朕紧紧地攥在手心儿里,让朕当个傀儡皇帝罢了。”也不看看她自己姓什么!这天下,归到底也不过是他赵家的天下,哪轮得上她刘娥插手!
赵元俨拧着眉头想了想,刘娥这个太后大概是宋朝开国以来出身最寒微的一个,虽然现在权势很大,但心中还是难免有无法磨灭的自卑之心,所以要插手皇上的婚事,想要掌控皇上?借着皇上来使自己的权势更大些来消灭那种自卑?有这种可能!“皇上,臣会尽快联合众位大臣上书奏请太后让皇上亲政。”看来皇上亲政是势在必行的了!出宫后得去丞相府跟老丞相说说这件事儿了。
“劳烦八皇叔了。”赵祯的嘴角微勾,“罢了,不说这件事儿了。”
“也好,皇上,那大婚的事儿?”知道赵祯不想谈了,赵元俨自然不会去蹙赵祯的眉头。
“皇叔看着哪个日子不错?”赵祯笑问道。
“臣看着,八月二十三不错,适合大婚,至于立后的日子,就只有十一月二十一日了。”赵元俨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红色的折子,交由一边站着的陈林,再由陈林递给赵祯。
打开折子瞄了一眼,赵祯随意地点了点头,“八皇叔看着办就是了,朕还是信得过八皇叔的。”
“臣明白,臣先告退。”赵元俨再次拱拱手,准备离开。
“陈林,送送八皇叔。”对着陈林嘱咐一句,赵祯闭了闭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奴才遵旨。”陈林一见赵祯的神色,连忙领着快步走出文德殿,顺便还将文德殿的殿门给带上了。
听着脚步声的远去,赵祯睁眼,举起带着扳指的左手放到眼前,笑容莫测,“呵呵,希望顺利吧。”这个傀儡皇帝他也当得很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