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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一)
迷雾仙云,重重叠叠地笼罩在庄肃华丽的天台上,高处虽不胜寒,但一片无限美好,一眼望去尽收眼底,仿佛与日平起,与月平坐。
“朱颜”的心突然变得有些纷乱如云,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一张眉目俊朗的脸上越发清秀,说是风流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带着淡淡的忧郁。
他负手屹立站在这天台之上,望着那万里的云海翻腾,天河汹涌,看了万年的景象今天却是像要诀别般的有些惹人流连。
他听红童说“雀桃”昨日早早的就下了凡,天上一天犹如地上一年。
涌动的绯红云海间,几只白鹤展翅其中,坐在当中一只白鹤上的是位鹤发童颜的南极仙人,看到此景朱颜想到今天是五百年一次的万仙宴可是她却依旧没要回来的迹象,这让他很担心。
她就是这样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在他心里先打个底,可是她却有她的道理。
朱颜很想下凡去找他,但是他从三万年前出生就是天上的一条鲤鱼仙,他并不像她一样是凡间的狸猫精苦苦修炼成仙的,而他也不便去找她。
说到底,他还从未下过凡,也只是听雀桃每每给他讲述那凡尘之中的滚滚红尘事。
你果真在这,若想她就去找她,这样又何苦。
不知何时,龙箫来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一股狂狷的气度直入苍穹,衣诀随着无尽的仙风猎猎摆动宛如翩若惊鸿,然而相比较起他,龙萧的神情则显得轻松愉悦的多。
说起龙萧他便是天上四大神族的首族,龙族的太子,也是朱颜在这天上唯一的知己,无话不谈,没有忌讳,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
你不去万仙宴来这里做什么?你说的很对,可是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他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
呵,龙萧苦笑着,你想怎么静?你不过还是在碍于雀桃与雷赤的那一纸婚约不是吗?
龙萧一语便点中了他与雀桃间的那个死穴,他说的没错,若不是雷赤雀桃怎能登上上仙的位置。
对,没错,雀桃被过去的牵扯和家族束缚的太深了,我知道这些她都不可能丢开。
龙萧听他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变脸犹如翻书般的指着他怒吼,那又怎么样,她爱的是你,我替她说了,朱颜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不可理喻吗?
龙萧的情绪本就属波澜不惊,起伏不定,有时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会这样也是朱颜预料之中的。
龙萧早已看不惯朱颜与雀桃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再去听他继续说那些被称之为解释的废话。
朱颜并没有拦他,而是任他驾着云走了,这种情况已不是三两回了,况且他和她的事情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解决。
过了一会儿,忽然间有一个悠悠的声音传了来,那是她的声音,四周依旧是呼呼风声,他这才明白过来,他在用心神传音术与她说话。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轻问着,雀桃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在下界做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立即打断,不要管我在哪里,也不要说话,听我说好吗?
他惯性地点了点头,意识到她看不到所以又应了声好。
接下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朝思暮想所要听到的,他不否认。
她对他说,为了你我与雷赤的婚事拖了两万年,我知道,每每你我见面,我都是将他维持在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中,真心犹在,一切虚无,可是现在我要对你说,朱颜我爱你。她特意将将那个“爱”字加重了语气,自相识到相爱,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这个字。
带着无与伦比的亲切和陌生。
朱颜感觉事情好像十分不妙,她从来都不喜用心神传音术与自己说话,即使从前很久都不能见面也不会。
然而此时她的这些字眼,这种语气,亦是像在告别如风中落叶。
雀桃你在哪?快告诉我。
她说,不要管我,我只想在最后听听你的声音。
他听的出此刻她饱含了万年不曾有过的哭腔。
这一句话仿佛使他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般,碎的撕心裂肺般痛,他已近疯狂。
不,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啊。
她不想在他心中走的不明不白,所以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前些时日雷赤曾威胁她如果不能按照婚约与他成亲,他便出动麒麟族与凡间的狸族提出挑战灭了狸族,纵使她的哥哥雀泽说合也无济于事,他说得出,便做的出。
这次下凡她只是想与雷赤做个了断,雷赤爱她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这么纠缠下去总不是结果,况且她不能让雷赤这么做,她当然要给她狸族上下一个交代。
刚刚我与他怒了,便打了起来,不曾想我们竟无心触怒了地根血艳落红。
雷赤真是卑鄙,为了自救竟将我打向了地根,独自逃离,这才被地根吸了魂魄,地根孕育了大地精气之本,她当然知道被地根吸了魂魄用不了多久就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答应我朱颜,忘了我,只当我是你生命里最为精彩的过客好吗?
这句“忘了我”在朱颜的脑中轰鸣了好久,他清楚地知道当他第一次见到她起就已近疯狂的沉沦于她的倔强挺傲,她的独一无二,她的沉鱼之貌,她的一切一切。
怎么忘得掉?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她有情,熟不知那种感情早已远远的超出了那个字。
两万年的光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入侵了他三分之二的生命,他永远都不可能说服自己对她无动于衷。
、但是两万年了,虽然雀桃从未对他说过那个字,但是她的心意他也是知道的,这样就够了,其他无非就是多余,
可是今天她对他说了爱,而是在一切曾经沧海桑田都将化为乌有的时候,上天让他活了近三万岁,难道就是要他接受这最后的作弄?上天你太残忍了。
他爱她,因着天地秩序在别人眼中他与她本应属对立关系,不该有什么交集。
不过既然他们可以打破常理的相知了,相爱了,就说明天即使能够主宰他们的命运,却不能主宰他们的七情六欲。
他失控般的怒吼着,就差要从天台上翻下去,不会的,雀桃我不会让你死的。
还未容得雀桃再说一句话,他便用法术封闭了她的传音术,他不想听,那不过是阻挡他,动摇他的话,他不想他死,所以要救她。
自从他听到她说这些时就已萌生了一个念头,也许这次的诀别不是她与他,而是他与她。
因为他没得选择……
血艳落红本是凡间的地根,通体的红色,甚至可以像人一样流出鲜红的液体,也许那本就是血液,真是应了这个名字,根、叶、花、枝,红的那样摄人心魂。
朱颜记得有一次和龙萧下棋时闲谈道,天上有棵仙根这是所有神仙都知道的,是为雪素醉霜,他与凡间的那棵落红地根命悬一线。
天地混沌初开时,这两棵仙树本是一体的,直到盘古开天辟地才硬行分开,从而也有了天根地根之分。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想救雀桃从地根中释放出她的灵魂,就必须伤得这仙根,方法是有,但他与她却还是会生死茫茫,两不相见。
只要用一把和万年戾气化为一体的神斧在仙根的主干上砍上一下,方能伤得仙根,自然地根也会随之动摇同时释放了雀桃的灵魂。
可是这样却同样会触怒仙根伤了朱颜,足足可以震坏他的根基。
广寒宫中的吴刚伐桂早已万年之久,他用的那把天罡斧早已化作神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月桂随砍随合,天罡斧的戾气也就越来越重,渐渐地已和神斧化为一体。
今天是万仙宴,所有各位各路的神仙都将去参宴,顺便多多饮些仙酒为自己增些仙寿,自然吴刚也不例外,现在去偷神斧救雀桃,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片刻,取了斧,踏着云,他来到仙霖宫,自开天以来这仙根雪素醉霜便在这生了根,它与地根恰恰相反,通体的白,又如雪一般的冰凉。
酒泉上仙的仙酿池就在这仙根的边上,听说是酒泉上仙在七万多年前特地将酒泉移到了这。
仙根的花叶不仅冰凉,而且泡在水中喝了还会使人醉,在天上,仙风一吹,花叶随意的就落入了仙酿池里,也就成了这仙酿最为天然的点缀,冰凉的仙酒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这时朱颜慢慢地走到巨大的仙根前,施了法,让两个看守泉酿的仙童睡着,毫不留情的使出全身解数朝着仙根砍了一下,霎时,整个仙霖宫就如地震山摇般的晃了起来。
腾出一只手,再次施法看向凡间被地根吸了魂魄的雀桃,那个地方也是一阵剧烈的摇动,慢慢地,看着她的魂魄魂归纤体,他知道这将是他见到她的最后一面了。
大惑不妙,仙根的缺口如初愈合,此时手中的天罡斧立即化散变为飞沫,而朱颜则重重的被仙根的怒气与戾气震飞进仙酿池中。
力气之大无法想象,根本不容他置喙。
那一刻,他被仙根震伤得体无完肤,三万年的修行就此毁于一旦,在酒池里,那种彻骨的冰冷与辛辣浸透着他的每一道伤口,这无非是一种酷刑与痛苦的折磨,不由自主的呛进几大口仙酿。
曾经笑对红颜痴狂,今昔醉如苦梦追忆,你生我亡,这是他的选择,纵然咫尺天涯也难反排命格。
他不明白,既然注定无缘又何必去安排他们去演绎这所谓的份呢?那不过是场万劫不复的梦。
他无力的浮在泉酿池里,全身都在叫嚣着剧痛,不过还好,死前还能让他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场。
虽然他恨,但是他的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因为他满足了,无论这是上天的作弄,还是命格的错写,她终究还是没有辜负他。
醉吧,醉过之后唯有留下一池猩红外,什么也不剩,他注定要堕入轮回,到那凡尘走一遭,尝尽人世冷暖,花开花落。
命里注定,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是不变的宿命。
良久,她的朱红色鲤鱼的真身就此消散,朱颜,朱颜因他这身朱红而来,必也随着他的那身朱红而去,从此天上在没有那个朱颜,只有满池仙酿煞那间变为的碧血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