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头颅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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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头颅
    自肃宗在夏侯嘉的相助之下逃脱困境已隔数日。肃宗的禁军在成都城的西北方位筑起一道道的钢铁阵仗,可依旧没有人敢踏入那深不可测的丛林。毕竟,谁都已听说,那个无头妖怪独斩三千御林军的事。
    成都西北方向的丛林里,缓缓走着两个身影,一个八尺之躯却无头颅,一个身着华服腰悬利剑,此两人便是刑天与安庆恩。
    丛林还是丛林,只是任凭他们怎么走,四周依旧是漫无边际的丛林,任他们如何施展轻功,仍不能跃得比树高。他们就好比被蒙住眼睛关在瓮中的蚂蚁,在弥漫有薄雾的丛林里没有方向的乱走。
    就连安庆恩都看得出这已经不是人力所为了,那道士所施在刑天脚下的法术早已散去,刑天当然不会不懂,但他没有屈服,否则他就不是刑天了。
    “小子,帮我个忙。”刑天的话隐隐在安庆恩耳边响起。
    就连刑天这般的人物都有求于他?他倒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花尽心思将我从千年封印中释放,若只是因为敬仰之情,未免也说不过去。”刑天的声音再次在安庆恩耳畔回荡。
    安庆恩实在不大明白,所以只是无奈的笑笑:“有什么事能难倒大神你呢?”话是反问,可安庆恩的语气竟让人听得舒服,完全没有蔑视对方的意思,反而能从他的话中听出敬畏之情,这可是一般人难为的。
    刑天道:“我猜是天界的众仙施法将此山地化为屏障将我困住,否则天下有几人能让我如此狼狈?他们是怕我杀了皇帝,破了他的天命,那是世间便一发不可收拾。据说我的头颅被压在常羊山下,你将它寻来,待我破了这屏障,杀了皇帝,便也不少你好处。”
    安庆恩又怎会是一个容易受人利用的人呢?可如今他亦只能听信于刑天,因为此情此景,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脱困,更何况,他冒险来成都的目的,也绝不是敬仰。
    所以安庆恩答应了刑天,所以他背着刑天的巨斧藏身在草丛里,所以他看着刑天将将自己身上脱下的衣服用法术化为一个一摸一样的自己也并不奇怪。
    终于,在刑天带着那个假的安庆恩离开时,周遭的环境也开始了变化,安庆恩看准了时机,急运轻功,飞身出去。
    只有蠢人才会用血肉之躯去试探成都西北所罗列的钢铁阵仗到底有多长,安庆恩不蠢,所以他避开了一切哨兵,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丛林。
    数日后,常羊山附近,安庆恩飘逸的身影在密林间急行。尽管他如刑天所述到了这,可他竟也分不清几座像似的山峰中,那一座才是真正的常羊山。
    密林之中,安庆恩发现一个身影。
    白衣如雪,肌肤如雪,一个女子在林间追逐着一只毛色如雪的白兔,其姿态,挽若天仙。
    “请问,这几座山,那一座才是常羊山?”安庆恩的语气谦逊有礼。
    女子回头,淡淡的笑,是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宛如淡淡的桂花香,很淡很纯,却又令人印象深刻。
    “最靠西侧的一座就是了。”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男子,偷偷好奇,很少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可眼前斯文俊美的男人,竟一人来到此密林当中,而且不带行囊,不骑马匹。
    安庆恩答谢离开,尽管他眼前的女子貌若天仙,尽管他的语气谦逊委婉,可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如霜,从没有人能温暖这样寒冷的眼神,甚至是阳光。
    “在断崖前往右边走,就可以到常羊山了。”安庆恩虽已转身,可依旧听见了女子嘱咐的这句话。他牢牢地记住了,因为,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从幽幽的青草上踏过,安庆恩一路向西。
    在一个断崖前,他停住了脚步,淡淡的雾,让他不能判断,另一边山崖,离这有多少步。
    他脑海里闪过,那女子的那句话。
    于是安庆恩右转,正欲前行。
    本能的,他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女子指的这条路,也浮满雾。而且雾中总有一声声凄厉的啼哭。
    而安庆恩身后这条路,芳草盈盈,花色淡淡。
    安庆恩没有多想,向前边迈了几步。
    风突然更急,哭声突然更凄厉,甚至隐隐能听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崇山峻岭中怎会有孤身一人的女子?莫非。。。。。。安庆恩从来就不易相信别人,更何况是一个在陌生之地认识的陌生人呢?更何况,他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更像是一个局,一个早就布好了的局。
    所以安庆恩转身,走向那条身后的路,他相信自己,胜过相信任何人。涉入江湖至今,他凭借着这种谨慎,从没错过,若他倚仗的是自己的年轻热血,或许几十条命都不够他花。毫不夸张的说,有时他的这种谨慎甚至到了多疑的地步。
    但这一次,他错了。
    这条道越走越深,而且离西面的常羊山越来越远。可以说,若顺着这条道走,绝不会到达安庆恩原本预计的方向。
    而且,一路上是不断地巨蟒黑熊,安庆恩虽拔剑防身,可也渐感体力不支。
    他毅然回头,回到那个断崖之前,可他依旧不敢踏上那条满是雾气的诡异的路。所以他回头,回到刚刚遇见那女子的地方。
    女子还在,那白兔也在,只不过是在女子怀中,不是青草地上。
    “到底怎么走才能到常羊山?”安庆恩的语气依旧不变的谦逊。只是他手中剑已出,剑尖架在女子玉颈之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女子竟没有一丝害怕之意,仍是那么平静地看着他。
    “告诉我,我便不会伤害你。”安庆恩竟也没有恼怒。
    “你不信我?”
    “不信!”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女子摸了摸怀中白兔,转身离开。她毫不畏惧安庆恩手中的剑,仿佛已认定这剑绝不会刺出。
    若一个人身处困境,而眼前就是一种希望,他会不会挥剑刺向这希望?显然不会。密密丛林还能去寻何人问路?从安庆恩进入这片山林至今,罕见人迹。这点,安庆恩当然懂,他不会刺死这女子,他也当然不会让女子离开,于是,他伸手抓住了女子的胳膊,不让她走。
    这一抓倒好,他更可以判断,眼前这女子,不是什么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女子,更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深山之中何来女子?安庆恩那管那么多,他只想知道常羊山的去法。他也知道一个普通女子,害怕什么。。。。。。
    这一次,他没错,所以这个不会武功的白衣女子被他按到在地。
    白衣女子开始挣扎,开始失去她原有的平静。
    安庆恩的呼吸慢慢的靠近她的玉颈,他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摸到了那条系住她白裙的腰带。他重重的身体压在她之上。
    “到底怎么走,才能去常羊山?不然,我怕你整齐雪白的裙子一会凌乱不堪。”安庆恩带着轻轻的坏笑在女子耳边说道。他当然也看见女子眼中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的害怕,是他一早就算到的。
    “真的是那条路。”她的声音微微软了,她的确是害怕了。
    “我想听的是实话。”
    “真的是那条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还不说实话?”安庆恩手一拨,她腰上的丝绸腰带,已然滑落。
    随着滑落的,还有她的泪水。安庆恩心里却有一丝愧疚之意,毕竟,他也只想知道常羊山的去路而已。
    他当然没有下手,此时他身下的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颜羽!”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庆恩回头,一柄长枪直刺而来,好在安庆恩亦不是泛泛之辈,他侧身一滚,躲过枪尖,顺势挥手,拔起长剑。
    他身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拿着三尖两刃枪的,是独孤强,另一个手持软剑的,是颜莹。
    这两个人,安庆恩一个都不认识,于眼前的事,也毫不解释。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什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颜莹哪里看得自己的妹妹受欺负?她早将颜羽扶起,搂在自己怀里,一双眼睛,像似要将安庆恩吃掉似的死死盯着他。
    不用颜莹说,独孤强当然也会出手,因为他亦看不惯这种禽兽的行为,更何况,这白衣女子是颜莹的妹妹。
    独孤强手一伸,长枪刺。
    安庆恩长剑挥,剑气出。
    长枪一扫,一点,一刺;长剑一旋,一挑,一劈。顷刻之间,两人已会过三招,三招之间,没分胜负。
    独孤强没有想到,时间居然有人的剑法,会比司马健的剑法更加精妙,好比名家的名画一般,精妙到了细腻的程度。
    安庆恩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的枪法威猛,诡变。
    独孤强又攻,枪过处,划出一道道火痕,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他已将己身能力,融入于枪法,今昔的独孤强,岂能同日而语?安庆恩手起剑出,剑气仿佛牵动了周围的每一样事物,飘落的叶子,顺势飞起的草儿,全都在剑势的牵引下挡住了独孤强这一枪。
    剑与枪相持在空中,两人的内息,也源源不断地汇入各自的兵刃中。一旁的颜莹自然看在眼里。虽然她怀中是痛哭的妹妹,虽然她的一只手一直在抚着她的头,可是她的另外一直手却拾起了石子,无比精准地掷向安庆恩。
    满载恨意的石子破空而出。安庆恩不能举剑相迎,只好撤去内息不再与独孤强相持,好躲过如同暗器般的石子。剑势一退,纵然石子没击到安庆恩,安庆恩的剑招转为弱势是必然的。独孤强的枪尖卷出千层浪,围向退出五六丈的安庆恩。
    安庆恩只能退,因为周围一切都已是火海,因为他的敌人不只有眼前这持枪的男子,因为周围已是火海与浓烟的环境中,更容易身中暗器。这几点,安庆恩不会不懂,他懂,所以他只能退。
    再继续想退之时,安庆恩才发觉,自己已到刚刚的断崖之前。
    一边是宁静却有猛兽奇多的道路,一边是雾色千里,哭声不断的诡异的密林,身后是不可见底的深渊,面前是手持长枪能舞弄火浪的男子,安庆恩已处于进退两难之际。
    步入刚刚进去的小道,猛兽如此之多,他又怎能安心迎敌,跳下山崖,估计是活不成了,上前迎敌,安庆恩亦没有十足的胜算。所以安庆恩退到了雾中,尽管这儿诡异,可雾中的确是一个很好隐蔽的地方。
    独孤强没有追进来,这是安庆恩所算到的,谁会蠢到对一个躲入雾中的敌人穷追不舍好让敌人在如此隐蔽的情况下攻自己于不备呢?
    独孤强当然不是蠢人,所以他没有跟进去。
    安庆恩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他可以听到,独孤强在入口处停住脚步的声音。正当安庆恩欣慰之际,他突然看到火光四起。原来独孤强见此种环境不宜冒险,当机立断,口中火焰喷出,霎时间内,林子内已是火海汪洋了。
    飞禽走兽都害怕这火浪,尽向林子深处逃窜。安庆恩当然不想变成个烤人,于是他亦急运轻功,朝林子更深处飞奔。尽管耳边是凄厉的啼哭,尽管林里都是动物的啼叫,他已然不顾。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安庆恩跑出迷雾的那一瞬,他看到了,看到了通往常羊山的路。
    原来,她并没有骗他,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原来都是他一切的多疑在作祟。。。。。。
    安庆恩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只知道,这种感觉,绝不是开心,绝不是欢愉,是对她的愧疚?还是对刚刚所做的后悔?他说不清。
    安庆恩回了回神,攀上山顶,卸下刑天交给他的巨斧,向脚下的山顶劈去。一声轰响,黑气冲天,紫云徘徊,常羊山碎。
    “你终于来了,小子。”一颗头颅悬浮在半空中对着安庆恩说话。安庆恩点头,只是他笑不出来。他将刑天的头颅裹在丝绸中,背在背上,回望一眼刚刚的密林,叹气一声,转身离去。
    他没有留下什么,也不需要留下什么,做了便做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然他就不是安庆恩。
    常羊山脚下是旺盛的火焰,滚滚的浓烟模糊了常羊山的山脊。只是那已是一座断裂的山脊,只是,独孤强没有留心观察到,毕竟,它已被浓烟遮去的原本的面目。
    独孤强扛着他的爱枪走回颜莹身边,与颜莹一起,将颜羽带回冥月堡。他不用去管那个持剑的男子到底是死是活,因为他认为这世上能够从这炼狱火海中逃脱的,已无几人。
    若独孤强能看到从浓烟后山间那个持剑男子从容走着的身影,他便不会那么自信的认为了。
    安庆恩离开,方向,定然就是成都西北的那个密林。
    原来冥月教的冥月堡就在常羊山附近,如此隐秘的居所,难怪武林中少有人知。他们三人回到堡中,颜莹陪着颜羽回了房间。独孤强在大堂坐着,用绢布,擦拭他的爱枪。
    自从梁州城虎爷一事之后,独孤强就留在了冥月教,他与颜莹一起劫富济贫,与教中的姐妹们同吃同住。他并不认为他们是趁火打劫的匪徒,因为他们将虎爷所收养的那些孤儿都接了过来,让他们有吃有穿,免于战乱。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觉得他每次出手,都是为了百姓,也许,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更何况,他也已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个能和他斗嘴的颜莹。
    有时候,人的习惯是可怕的,可以成就你,也可以羁绊你,但独孤强没有后悔,他觉得他的这种习惯,很温暖,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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