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水 韬光 第十八章 雨花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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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晦暗,照不亮整个房间,偶有轻微的翻书声于寂夜中响动,透着种莫名的温馨。
头七在床上醒来时已是三更。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潮湿阴暗的地牢,而是一间打扫得很干净的小房间。
不远处的桌子上有一个人在明灭的灯光下看书,看她模糊的侧脸,应是个年轻女子。赤璃的头脑仍是混沌着,他嘴唇干裂,喉咙沙哑,张开嘴竟然说不出话来。桌旁的女子似有察觉,她捧着灯走近床边一看,惊喜道:“你醒了!”
若不是她的声音,头七很可能会认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他无力地点了点头,便想从床上坐起。楚清晓一见,立马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然后慢慢扶起他往后靠着。
“你的左眼已经变回黑色了,”她看了头七片刻,然后倒了杯暖茶给他,微笑着说道:“你应该渴了吧。这是雨花香片,具有凝神清肝的作用,喝了会舒服一点。”
头七伸手接了茶,一股淡淡清香早已弥漫开来,他喝了一口,看着杯中的茶水似在回想之前的事情。
须臾,他头脑终于清醒过来,在地牢里中蛊毒的情景似走马观灯般在他脑海中回放,以前他不是没有试过蛊毒发作,但这次来得如此凶险,当真令他措手不及。
想不到我还挺大命的,七孔流血也死不去。
他嘴角一扯,自嘲一笑。
突地手腕传来一阵微凉,赤璃一惊,立刻反手抓住置于自己腕上的那只手,再扭头时便对上楚清晓微带惊诧的清澈瞳眸。
“这位兄台,现下我是一名大夫,你是一名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病人,大夫关心病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何须如此戒备?”
头七闻言有些许尴尬,他放开楚清晓的手,冷而硬地问道:“你是谁?”
楚清晓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再次将纤指一搭,再次凝神把起脉来。
“你体内的蛊虫究竟是什么?”
“金蚕蛊。”
“金蚕蛊?”楚清晓眼神一闪,有异样的神色自眸底流过。
在现代时她也听过蛊虫这种东西,知道它是来自苗疆的一种古老神秘的巫术,专门用以害人,毒发之时极其恐怖。现想不到在弥修大陆也有这种恶毒的禁术,而且还鲜少有医书记载蛊毒的解毒方法。
她查阅《千翼本论》得知,根据蛊虫制作方法的不同因此蛊虫又分为许多种,其中以金蚕蛊的毒性最烈也是最霸道,它潜藏于人的经脉之内,大概是每五天发作一次。
楚清晓突地有点害怕,她望向头七,问道:“你是否是每五天毒发一次?”
头七见楚清晓神色稍有不妥,说道:“是的,如无特殊情况,我体内蛊毒的确是每五天发作一次。”他停了停,而后皱眉说道:“但我这次发作竟然提早了两天。”
“可是你们那个毒气弹催化了你体内蛊毒的发作次数?”
头七蹙额,半响后方道:“不知道。”
他们能从“窒风息”中活下来其实已经够令头七惊奇的了,因为“窒风息”是当刺杀行动失败,面临着全军覆没走投无路时才可动用的,而且一旦用了,就意味着要完全置对方于死地,不留活口。就算这当中有同伴被对方挟制住,携带“窒风息”的杀手也可以毫不留情地选择牺牲同伴来保存己方,反正他的同伴被抓住到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这是顺王旗下所有杀手都知晓的潜规则。
人情,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时候,“叩叩——”两声自房外响起,接着一把甜美女声说道:“楚姑娘,食膳已经弄好了。”
“请进来吧。”
来人正是青梨,她见头七已经醒来,便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楚姑娘,我把东西放这里。”
“好的,劳烦了。”楚清晓知道她待会儿定要向凌蓦然禀告情况,也不多留她,自己勺了碗药粥又回到床边。
那只小松鼠又不知从哪里进来,爪子上拿着颗坚果正安份地蹲在头七肩上。楚清晓将粥递给头七,淡笑道:“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先吃点粥。”
头七并没有接过粥,他目光森寒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楚清晓忍不住掩住嘴唇压抑地咳了两声,然后说道:“我叫楚清晓,暂时是蓦王的门客,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作为一名医者,看见眼前有人如此痛苦我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更何况,”楚清晓眼神一黯,她看着头七,“我并不是完全治好你,紫竹的唾液只能暂时制住你的毒,我现在还未能研制出解药,过了限期你的蛊毒还是会要你的命。”
头七脸一黑,他问道:“你刚才说是用‘紫竹的唾液’来医治我?”语气中透着不可置信。
紫竹似知道他们提起它,便从楚清晓的宽袖中爬出来,缠到她的脖子上。
楚清晓一笑,宠溺地摸了摸紫竹,对头七说道:“是啊,紫竹就是它,我的灵兽,它的唾液有解毒作用,你早上在昏死过去的那一刻吞下的正是它口中的唾液。”
头七嘴角抽搐,他虽然不记得自己吞下去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听了楚清晓的话之后,他有一种想抠喉的冲动。
想不到自己最后竟是被一只狐狸的唾液给救了。
他在心中无声冷笑。
“其实,你真的是叫头七吗?”楚清晓面容有些许放松,眼底流淌着笑意。
“这只是我的代号,我真正的名字并不是这个。”头七神情僵硬地看着她,似在问:“头七这代号有何不妥?”
“没什么,可能芙水国这里没那种说法,可在我们那里‘头七’这个词可是人死后第七天回魂的时候用的,”楚清晓斜睨他,“若然你自己有名字,就不要再叫这个代号了,听着叫着都别扭。”
头七闭了闭眼,掩住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要想叫自己的真名又谈何容易?自己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顺王府,又何尝不是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