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跳，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睛下面两个青黑的眼圈倒是可以媲美国宝了，嘴唇干裂，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徐谦哀嚎一声，看来真的还是要去看中医了，过几天还有一个大手术，再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只怕要出岔子了。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爷爷，老头子在那边急的跳脚，无奈人不在C市，否则恨不得飞过去骂：“你个小王八羔子，怎么快要做手术了才告诉我你失眠了，你是医生啊！医生你知不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的精神都要保持高度集中和清醒。。。。。。。。而且不是一天两天，是六年。。。。。。。。。连个小小的失眠都搞不定。。。。。。。真是没用。。。。。。。。”
    徐谦无奈的打断他：“爷爷——”
    “好了好了，老头子怕了你了。。。。。。。。”徐爷爷嘟囔了句，到底舍不得唯一的宝贝孙子受苦，介绍了位从前比较要好的老朋友，嘱咐他赶快去看，不要再耽搁了。
    请了半天假去了中医内科诊室，顾医生的年纪和徐爷爷差不多大，头发已经花白，但看的出身体很健朗，说话声音中气十足。一见他进来就热情的打招呼：“哎，是徐家的小子吧，都长这么大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眯着眼睛打量他。
    到底是年纪大了，视力不怎么好，又喜欢唠嗑，说了半天才切入正题：“失眠有多久了？”
    “断断续续有六年了。”
    “哦。”顾爷爷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那是一直这样，还是偶尔发作。”
    “基本上每晚都睡不好，即使难得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
    “火气大不，有没有食欲？是不是易怒、焦虑、疲乏。”
    “恩，先开始还食欲不好，容易焦躁，后来习惯了也只觉得很累，倒没了先前焦躁食欲不振的症状。”
    “哦。”顾爷爷的声音有些犹豫：“最近家里没有什么事吧，有没有亲人或朋友去世或生病的情况。”
    徐谦一愣：“没有啊。”
    “那睡着后会不会做恶梦啊？”
    “也没有。”
    “以前吃过中药没？”
    “吃过，食补和药补的方法都用过，没什么效果。”
    “你吃的都是什么中药啊？”
    “有的是用龙胆泻肝汤治肝郁化火可以疏肝泄热、佐以安神。还有归脾汤，治心脾两虚，功效是补益心脾、养血安神。用交秦丸治阴虚火旺，滋阴降火、养心安神。安神定志丸治疗心虚胆怯，治法为益气镇惊、安神定志。”
    “那你能说出它们的配方吗？”顾医生见他能如此流利的说出药方，不禁生出一丝考考他的意思。
    “归脾汤：党参、黄连、白芍、在神、桂圆、甘草、当归、远志、生姜、大枣、木香。交秦丸：黄连、黄羊、白芍、阿胶、鸡子黄。安神定志丸：人参、快车、在神、远志、石昌蒲、龙齿。
    龙胆泻肝汤：龙胆草、黄岑振子、泽泻、木通、车前子、当归、生地、柴胡、甘草。”
    顾医生见他能如此流利的说出来，忍不住满意的点头：“不错，不错。”
    “小伙子，要不要考虑来当中医啊，那些西洋人的东西，学的人已经够多了，应该把我们中国的文化好好发扬才是吗。”
    徐谦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
    顾医生也不勉强：“这样吧，取一粒归脾丸捣碎，填入神阙里，外面用医用纱布和医用胶布固定。晚上贴，到了早晨再取下。
    “神阙？”
    “神阙就是肚脐。”顾医生耐心的解释：“肚脐位于任脉之上，任脉总领一身的阴经，它循行于胸腹正中，上联心肺，中经脾胃，下通肝肾。而神阙穴是任脉的经气之海，也是五脏六腑的根本，可以调节全身气血，在神阙一穴外贴药物就可作用于全身。同时神阙临近脾胃，我把中医补脾的名药归脾丸填在肚脐里，就能迅速调节脾胃之气。”
    “本来嘛，失眠总共也就几种原因，看你的样子，既然没有亲人和朋友去世，那就不是因为悲伤过度伤肺导致的失眠，看你脾气温和，也不像是生气伤肝后导致的失眠，不做噩梦，自然不是惊恐过度伤肾后导致的失眠，哎，你的胃口不错，应该没有胃病吧？”
    “没有。”
    “那就对了。你这也不是忧虑过度伤胃，至于心神不安吗——应该运行在胆经和三焦经中的火气流窜入心经引起的。所以，治疗时要一方面收束火气，使其回归本经，另一方面，要调理失衡的心气。你呢回去取干荷叶一小片揉碎，贴在右侧阳辅穴处。阳辅穴是足少阳胆经的经穴，胆经中运行的火气，正是导致失眠的主要原因，荷叶是散火的，贴在右边阳辅穴上恰好可以泻掉这些惹是生非的过多火气。再取麦冬一粒捣碎，贴在左侧神门穴处，都用医用胶布固定。和前面一样的方法，晚上贴，早晨取下。麦冬贴神门能补心气，心气足了，神志就能听心控制，失眠也就治好了。
    “你先用这个方法试试，实在不行过段时间过来我给你针灸。”
    徐谦回到家，屋子里黑漆漆的，突然不想开灯，皮鞋踢得东倒西歪，在名贵的红木地板上发出闷沉的声音，夜凉如水，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双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履薄冰，突然觉得十分疲倦，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他恍恍惚惚的想，大约是工作太忙身体透支过头了。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一个人慢慢摸索着走进卧室，黑暗里不能视物，脚下便老是碰到障碍，突然有些感慨，这一路跌跌撞撞的，一如他的人生。
    “小伙子，思虑不要这么重吗！你还这么年轻，人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
    徐谦微微笑了，到底是闲下来，开始乱想，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晚上喝了药，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竟然一夜无梦，酣眠天明。
    大抵，他想，大抵是将要见到某个想念的人，那一场未知的赌局，无论成败，终将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