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看清天边月牙 第一章 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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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城,情伤之城,因情闻名天下,如今当年为情所伤的人早已逝去,留下了这满地的黄花堆积,秋日终究是萧瑟的季节,没有夏之粉莲,冬之白梅,现在的殇城才称得上情伤之城,伤情之地。
哇哇坠地的婴孩不知是受了这黄花堆积的萧瑟还是什么的总是不住的啼哭,任由妇人如何哄弄都无法消停;街边的小食摊零零散散,偶有两个旅人坐下歇歇;路上的行人也多数穿起了遇寒的衣服。
静静的看着听着这纷扰世界的苍忆,记得很久以前的故乡有位诗人写下《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我不知道我现在装饰了谁的窗子,又装饰了谁的梦,而我却在看风景的时候,渐渐忘了很多事,曾经的记忆也好,爱也好,我最终在这个为情所伤的城市中渐渐放下了,更何况此时的我仅七岁,有何必为这些所挠呢。
“忆哥哥快出来,我们今天去河边抓鱼。”屋外那些天真的孩子叫唤着,或许只有和这群孩童带着的时候,苍忆才会真真忘记曾经的那些浮华,忘记那已然消逝的紫陌红尘。
“就来。”身居陋室,身为白丁,又何必日日想那华宫,绞尽脑汁成为仕人呢,人还是活的实在点,快乐点的才好。
很久以后有人会笑言,今日这个叫唤的孩童定是天生的月老红娘,这一叫生生交出一对生死相随的恋人。不过这终究是笑言,谁都知道他们的相遇是必然,两人之间的那种莫名的引力早晚是会让他们相遇的,只是早晚罢了。
天晴无云,溪流见底,这片不曾污染的溪水干净的让人晃了神,如若不是身旁的孩童轻摇了几下,恐怕苍忆便会沉沦于这难得的盛景之中了。
脱去鞋袜,撩起裤管,几个孩童下水摸鱼的稚嫩模样触动了苍忆消逝的回忆,那段青春飞扬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轻笑一下的他也终加入到孩童的队伍中,循着那潺潺流水渐渐挥洒着这一世的青春年华。
玩累的孩子们一个个躺在溪流旁的小石上,诉说着心事、未来、以及无忌的童言,也不知这个时候谁说了句什么,竟让孩子们起哄着要苍忆讲一个故事,这群孩子们有时还是精明的可以,苍忆倒也没有推脱,讲起了他所熟知的故事来,七分真三分假的故事永远是那么的打动人心。
很远很远的未来,有两个一起长大的孩童,一个有着很女气的名字叫夏夜雪,另一个的名字普通到了被人遗忘,这两个孩子一起成长,形影不离,知道有一天那个连名字都被忘记的已是青年的孩子向夏夜雪告白了,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是一句喜欢上了,理所当然的两人成了恋人,忘记了很多东西决定厮守了,只是他们刻意遗忘的东西最终造成了难以抹去的伤害,一个抛弃了另一个,而另一个则坦然接受了,彼此相爱的两人终究是分道扬镳。
故事终结的时候,单纯的孩子们谁都没有说话,不过苍忆的话音一转,最后两人最终冲破一切还是最终幸福了,人类还是喜欢喜剧的,之于悲剧人们还是敬而远之,更何况是这群孩子呢!
“忆哥哥还是那么会将故事,总觉得是真的一样。”年纪最小的女娃娃是这样说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苍忆不知道,他第一次说出的这个关于曾经自己的故事被一个影藏的人听到了,这一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故事造就了两个人的未来。
“可是为什么忆哥哥说那个叫夏夜雪的女孩子有着一个很女气的名字呢?”
“因为夏夜雪从来都不是女孩子,或许他曾幻想过有一天成为一个女人,可是那终究是一个不可能再实现的梦了。”苍忆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不自觉的流露出沧海之感,吸引了那个影藏的人的兴趣。
孩子与成人最大的区别在于什么?孩子容易迷失在大人的谎言中,而大人却不会迷失,只会忽视那些问题。
一个人再怎么会影藏也终究逃不过细心人的眼,今日苍忆或者说夏夜雪如此,明日亦会有人如此,而往往这些善于影藏的人,有足够大的魅力吸引他们的注意,无论你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为之。
孩子们又不知疲倦的吵着要去抓鱼,苍忆却只是静静的在岸边的看着,他很想要忘记那些悲伤的岁月,可是心中的那道伤痕太深了,太刻骨铭心的记忆即使是死亡也无法忘记,柳如轩的样子即使是穿越了时空也难以忘怀。
“我到底是谁?”
孩子们的朗朗的笑声终是唤回了苍忆迷茫的思绪,他没有办法适应这个世界,他不属于这里,一个已经死了的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活过来呢,夏夜雪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跨越一次禁忌已是极限。
即使所有人都当他只是苍忆,但苍忆自己却始终都只是夏夜雪,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个不曾再有生命激情的机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遥远的时间空间中怀念那个人,那个他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世界。
苍忆慢慢的离开了欢闹的河岸,他想要安静的回忆那些美好的记忆,却不知身后有人尾随着他,屋篷之下的他很安静的。
“柳如轩、夏夜雪有时候听起来真是讽刺啊。”
尾随之人像是无法忍受着死亡般的静寂,从隐匿的地方走了出来。
“他们相爱过。”
苍忆淡淡的看了眼来人,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不属于这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村庄。
“但最后还不是分开了,那个柳如轩抛弃了夏夜雪,而夏夜雪沉默的接受了。”
“……”
“无话可说?夏夜雪没有怪过柳如轩,没有恨过么?”
“……会恨的,可是最后依然还是爱的。”
那人看着低着头的苍忆,那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不属于七岁的孩子,那人心中泛起一点点的疼痛,夏夜雪在懦弱之后隐藏着一颗最坚韧的心,即使被伤的再重,也无法舍弃柳如轩,他中了一种叫柳如轩的毒,去了便是死亡。
“小傻瓜,你怎么可以不恨呢!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来这样陌生的世界呢!不过还好我也来了,我还可以继续照顾我的小傻瓜。”
那个紧紧地抱着瘦弱的苍忆,像是怀抱生命中最脆弱的瓷器,而怀中人却是在默默流泪,也许他曾经也想要柳如轩来这个世界陪他,他是当他真的来到他生边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慢慢的心痛,这个人怎么可以扔下他不可推卸的责任死去,这人怎么可以就这样陪着他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