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到了盛夏，李陵也渐渐恢复了常态。只是自此性情大变，往日那爱说爱笑，活泼开朗的李陵不见了，如今的李家少爷不苟言笑，冷若冰霜，那眼底的寒冰只有在面对自家娘亲和妹子的时候才会融化。
    这一日晚餐过后，李陵和倩倩正在娘亲屋里陪着她说话，李敢与三夫人来了，兄妹二人赶紧起身见礼，待大家都入座后，李敢对大夫人说：“大嫂，父亲的周年忌日眼看到了，咱们得商议一下该如何祭奠。”
    “是啊，我也正为此事犯难，咱们家的墓地远在老家，没有办法扫墓，这祭奠的仪式可该如何举行呢？”
    “倩儿，你也说说看。”三夫人笑着对倩倩说。
    倩倩忙摆摆手轻声说：“小舅母，您几位长辈商议事儿，那有小孩子说话的份儿。”
    “叫你说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咱们家以后大小事儿你们兄妹都可以说话，以后议事都会叫上你们的。”
    倩倩想了想说：“那倩儿就说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倩儿以为，祭奠的目的是为了寄托活着的人对逝去者的哀思，完全可以不拘形式，只要能表达得了咱们的心意就行。要不咱们这样，在家里的灵位前备好香烛祭品，若有亲友前来，就在灵前祭奠，家里多备些酒菜，让来的客人们吃好。另外我们兄妹几人带上祭品去城外西去的路口祭奠一下，也算我们尽了一点孝心。”
    李敢点点头说：“我看这样行，大嫂您看呢？”
    “就这样吧，横竖也没有比这更妥当的法子了。”
    “那好，明天我就让人准备祭品，倩儿你那还需要些什么？”李敢问。
    “小舅舅您给我两个跑腿的就行了。”倩倩抬头看着李敢说。
    李敢说：“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带着孩子们去城外，大嫂您和禹儿他娘在家里张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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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那日，李敢早早叫人备好了车马。倩倩和兰儿一人挎着一个篮子到了大门口，看见李敢带着随从正把祭品往车上装，她赶紧把自己的篮子也递过去。李禹跑过来问：“姐姐都带来什么东西，我看看。”
    “也没什么，就是用纸剪了一篮子纸钱准备烧给爷爷，还有一篮各色野花，准备撒到渭河里去，就算是咱们的一点念想吧。”倩倩边整着李禹的衣领边说。
    李陵牵着婷儿也到了车旁，他先把婷儿抱上车，又转身欲将倩倩也抱上去，倩倩笑着说：“哥，你忘了我是习武之人。”话音落地，人已经跳上了车。
    李陵打发自己的随从又去催了一遍李媚，才见她慢腾腾地出了府门。李敢看着她满头的金钗玉簪，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忍了半天，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陵扶着李媚上了马车，又让兰儿和李媚的丫头也坐到车上。李敢对车夫说了声：“走吧。”就和李陵、李禹一起翻身上马，跟在车旁出城而去。
    到了城外的官道上，李敢在路口找了一块草地儿，从车上拿下祭品朝西摆好，点上香烛，带着大家向西祭拜。倩倩让兰儿拿出剪好的纸钱烧了，正准备起身收拾东西，只听背后远远有人喊道：“先别急，等一下。”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霍去病带了两个随从骑马奔来。到了跟前，他跳下马，拿出自己带来的祭品摆好，倒头便拜。李敢急忙伸手拦住，嘴里连连说道：“霍将军，使不得，这实在使不得。”
    去病忙说：“有什么使不得的？去病是晚辈，拜他老人家是应该的。我听说今天是他老人家的忌日，本想和你们一起祭拜的，可到李府听说你们出城了，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既来了哪有不拜之理？”说着推开李敢，倒头拜了三拜。
    李敢和李陵赶紧回了一礼，小李婷跑过来拉着去病的手问道：“霍大哥，你不是我们家的人，为什么要拜我爷爷啊？”
    去病对她说：“谁说我不是你们家的人啊？等再过两年我娶了你姐姐，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挎着篮子准备去河边撒花的倩倩听了一跺脚说：“霍大哥你又胡说！”说毕拉着婷儿边往河边走边说，“走，婷儿，不要理他，咱们给爷爷撒花去。”
    李媚嫉恨地盯着倩倩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咬咬牙也往河边走去，两个丫头先后也跟了过去。
    走到正往河里撒花的两人身边，李媚恨恨地说道：“倩儿你这个小狐媚子，这么小就懂得如何勾引人，整天价的就会勾引霍大哥。”
    倩倩不以为意地叹了一口气，头也没回地说道：“姐姐也跟着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去勾引他了？”
    李媚又向前一步说：“你不勾引他，他怎么会整天围着你转？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拒绝我娘的提亲呢？”
    倩倩听得她的口气不善，心里一惊，忙转过身抬头道：“什么？姐姐，你说的事倩儿一点儿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对他许诺过。”
    “哼，没有许诺？那他为什么说要娶你？都是你，都是你这小狐媚子害的。没有你他就不会拒绝我，没有你他一定会娶我的，你，你去死吧！”李媚越说越气，突然伸手猛地一推，倩倩没有防备，一头就栽到了水里。
    小李婷吓得半天没有吭声，见倩倩突然掉到水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姐姐，姐姐掉水里了。”
    兰儿也赶紧喊道：“少爷快来，快救救小姐！”
    李陵闻声就朝这边奔来，但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只听得‘噗通’一声，去病已经扎到了水里。
    不一会，他就从水里钻了出来，双手托着倩倩上了岸。只见倩倩双眼紧闭，嘴唇发青，鬓角边汨汨地流淌着鲜血。
    去病在她背上拍打了几下，随着几声咳嗽，嘴里吐出了许多水来，但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李敢冲着兰儿斥道：“怎么回事？倩儿怎么会掉到水里的？你是怎么伺候的？”
    兰儿吓得抖抖索索，哭着说：“是。。。是。。。”
    李婷边哭边用手指着李媚说：“是她，是媚儿姐姐把倩儿姐姐推下去的。”
    霍去病犀利的目光直刺向李媚，咬牙说了句；“回头再找你算账。”又对李敢说；“头上的伤不轻，我先带她去找医官，你们随后来吧。”
    说着，抱起倩倩飞身上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