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一 沁园春色掩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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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春沁园,这是楼主给我取的名字。
我本名叫锦婳,生于苍浩国东南一个叫云阡的小镇。六岁前,我过着和其他小孩一样平凡却幸福的生活。
然而,在我六岁那年,小镇被一种可怕的瘟疫肆虐。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我的爹娘也在这场瘟疫中丧生。当时,小小的我蹲在爹娘的尸体面前,看着破败苍凉的小镇,茫然无措。
我在爹娘面前守了一天一夜,渐渐觉得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在昏迷的那一瞬间,我想,也许我就要去和爹娘团聚了。
然而,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后来才知道,我被一个路过的好心大夫所救。而这个大夫,便是我的师父——莫言。
他把我带回山上的小居中,为我疗养身体。我康复后,便拜他为师。我希望,自己能够像他救我一般医治其他人。
转眼十年过去了,我已经把师父的本事学得九成。在十年的相处中,我渐渐发现,虽然师父很年轻,但他的医术在江湖中至少排前三。偶尔我和师父下山置办生活用具时,他都会顺手帮一些看不起大夫或身患绝症的人治疗。久而久之,便有一个坊间传言:九华山上住着一个仙人,他会不时携着仙童下山济世。
那天,我如往常般在院子里晒药,师父也在书房里看医书。我们谁都没想到,一场灾难正迎面而来。
一群黑衣人闯了进来,拿着剑指着我,逼问我师父在哪。师父闻声而出,却被他们要挟——想要你乖徒儿的命,就交出“朱泪泣血”。朱泪泣血是天下至毒,当年师父好不容易拿到它,带回山上,想要炼出它的解药。但是朱泪泣血可以炼制,却无法攻克,师父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都没有研制出解药。一旦它被奸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我被抓,师父痛苦的摇了摇头。我明白,另可我们被杀害,也不能使朱泪泣血落入黑衣人之手。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群无耻的黑衣人见师父不配合,竟要……竟要当着师父的面侮辱我。看着我的衣服一层层被撕烂,师父拿出朱泪泣血,一饮而尽。
我发疯般冲到师父面前,顾不得身上大片的裸露,满眼只有师父流出的血泪和口吐不尽的黑血。我颤抖着手轻抚他的面庞,看着他那张即使过了十年却依旧清俊温和的脸,竟心痛得没有一滴泪。他温柔地看着我,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在我怀里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他说:“婳儿,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的天,崩塌了。
我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那群黑衣人怎样了。
我只知道,我的莫言,我最爱的人,在我眼前死去。
我只知道,再不会有人严厉而温柔地教我医术,再不会有人轻轻地为我擦干湿漉漉的长发,再不会有人抚摸我的头,柔柔地说上一句:“我的婳儿长大了。”
我只知道,我还来不及对他说,我爱他;我还来不及,成为他的新娘,跟他执手,与他偕老。
等我从黑暗中醒来时,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传说中的风满楼。
楼主让我效命于他,当春堂的堂主。本来我已心如死灰,决意与莫言共赴黄泉,但是他的一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师父报仇?”
报仇,报仇,当然要报!我知道,我的他不希望我为了他而手染鲜血,但是……
如果不报仇,我便再也找不出不去陪他的理由。
楼主遵守了和我的约定,也很有效率,在一个月之后用我亲手炼制的毒药,结束了黑衣人所在门派一百七十多口人的生命。
那天晚上,我得知这个消息后,竟并无喜悦。一百七十多口人啊,他该责备我了吧。等到与他相见,他会不会说“我的婳儿不该是如此狠心”?我看着自己素白的双手,却觉得上面满是血污。
拿起当年他送给我的银簪,我将它对准心口。
正当我要刺下去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背后响起:“那些毒药是我用的,跟你没关系。”
我惊讶地回头,看见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女孩背靠着墙,双手环于胸前,一双比星辰还明亮的眸子平静地看着我。看我没说话,她似乎以为我没有听见她刚刚的话,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的毒是我用的,跟你没关系。那些人是我杀死的,不是你。”
说完顿了一顿,似乎在确认我是否在听,然后接着说:“以后你只负责炼药给我们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老实说,杀人还轮不到你。你只要乖乖给我们提供药物就行。明白?”
我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已经死掉的心似乎有了一丝生气。
她见我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花弄影,和我一个等级的花堂堂主。
当然,她的一番话并没有使我断掉求死的念头。真正让我改变想法的,是她那一次意外。
那天,我还在静养,楼主也并没有逼我马上担任春堂堂主。当我在院子里坐着发呆时,突然听到花弄影重伤的消息。也许是由于上次她的善意吧,我竟有些担心。鬼使神差地,我跟着其他会医术的人前往她住的花影阁。当我看到她时,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只有大约十三岁年纪的她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被褥和地板都被她的血染红。小小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口,有几道深可见骨,往外冒着让人心惊的黑血。旁边的一群春堂部下束手无策地站在那,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医治。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伤法,几乎救不活的。
不知为什么,我仿佛又回到那天莫言死在我怀里的场景。看着眼前的花弄影,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选择自尽的方式来保住我。
我,将代替他,拯救更多的人。
没有一丝犹豫,我把其他帮不上忙的人轰出房间,动手医治花弄影。她的伤很重,但是我知道,并非不可治。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她终于捡回了一条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每天为她换药、熬药,给她喂饭陪她聊天。渐渐的,她的脸又有了血色,身上的伤也结痂。两个月之后,她的伤疤也因为我给她的雪凝膏而变淡,最后消失不见。她虽不说,但是从她惊喜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身为女孩子的她也不希望自己身上满是丑陋的伤痕,尤其是当有了心上人时。
对,我知道,她爱着楼主。因为虽然被她极力掩饰,但她看楼主的眼神,跟当年莫言临死前看我的眼神很像。
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个不该有的感情。因为,这注定没有结果。
在她养伤期间,来过两个男子——月无眠和秋锁桐。
我这才知道,花弄影之所以受那么重的伤,是因为她把主要敌人引开,让月无眠和秋锁桐安全离开。
她,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所以,我决定留下来陪她。
我告诉楼主,我答应接手春堂。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结果,淡淡开口:“那么,以后你就叫春沁园吧。”
我的名字从此变了。不过,这样也好。
只有莫言,才能叫我婳儿。即使,我再也无法听到。
成为春堂堂主后,我和他们三人有了更多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秋锁桐总是喜欢缠着我,一口一个“沁园”的叫。在我三番四次的警告后,他才乖乖加上了一个“姐”字。不过,也多亏了他的聒噪,让我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失去莫言的痛苦中。
时间一年年过去,我们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在他们的温暖下,我渐渐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只是偶尔会在深夜忆起莫言的音容笑貌。
但是,上天似乎并不想让我平静地生活。三年之后,我再一次看到满身是血的阿影。看着她昏迷不醒,我的心都要碎了。三年的相处和其间阿影对我们含蓄却深沉的爱,让我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我想尽一切办法把她救了过来,但是她却不记得我们了。
后来,楼主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狠心地把她赶了出去。等我们再找到她时,她在一个小铺子那忙得风风火火。我想,也许这是阿影最好的归宿。
然而,风满楼的灾难才刚开始。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风满楼便被搞得狼狈不堪。最让人绝望的是,楼主竟被伤成那样!走投无路之际,我们想到了阿影。
我们这才发现,阿影在我们心中有多么重要,多么强大。
再次见到阿影,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冷冰冰、浑身杀气的丫头了。面前的她,眉如远黛,唇似落樱,一双丹凤眼明亮如星,小巧的瓜子脸暗含着英气与风华。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披在身后,如上好的绸缎。她长高了不少,一身白底绿纹的独特衣裙使她显得更加柔美恬静。
我想,如果楼主看得见的话,肯定会非常惊讶的。
因为,我和无眠大哥显然已经惊讶到了。
我没有想到,阿影会如此大度而自然地答应我的请求。我担心,阿影仍旧爱着楼主。对于楼主,可以付出忠心,但是不能付出真心。
但是,当我在屋里听到阿影和无眠大哥的对话时,我放心了。我知道,无眠大哥喜欢着阿影,也许是从那次阿影为救他们而重伤开始。但是,我也知道,以前的阿影并不喜欢他。现在,阿影失忆了,也许正是他的机会,也是阿影能够幸福的机会。
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幸福,包括楼主。
而我……
我的幸福,已经被莫言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