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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上帝的弃儿,准确的说应该是天堂的弃儿。
同其他悲惨的小孩不同的是,我是一个天使。
每个小天使成为真正意义的天使之前,上帝都要赐予他名字。没有名字,便失去了天使之称。
不走运的是,轮到最后的我时,上帝已经为四万六千五百二十八个天使起了名字。看到我,他竟找不到可以再用的名字。原谅他吧,我悄声对自己说。看他愁眉不展,好像一下子老了不少。上帝很无奈,答应几天后帮我想一想。几天呢?我暗自忖度。太微小的事物总是容易被忘记。
因为没有了名字,三天之后,我变成了“黑户”。偌大的天堂里,我找不到可以呆的地方。于是,在被真正的天使扫地出门前,我离开了天堂。
有翅膀的我,努力的飞啊飞啊。直到有一天,我饿了,便悄悄落在了一片寂静的雨林里。
这里潮湿寒冷,处处湿湿嗒嗒。可是,我喜欢这个地方。阴森而富有生命力。
采了几个“莎咪”(一种圆圆的大大的果子,紫红色,微酸——我把它叫做‘莎咪’因为在我前面的天使就叫做‘莎咪’。我一直认为我也可以用,但我从未用过,所以我还是没有名字的落魄天使。)填饱肚子。翅膀已经被雾气打湿,黏在了一起。我看着丑丑的翅膀,想到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泄露身份。幸运的是,我找到了霸王花凋落的花瓣。套在背上,刚刚好。不过,现在的我已经成了一个小的驼子。像蜗牛一样,背着霸王花瓣做的房子。
雨林里面很热闹。我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惊奇。我一贯低调。
我爱上了一只夜莺,在春日寂静的夜里。
它的歌声美妙,每个晴朗的夜里都会对着我栖身的树唱动人的情歌。若我没有听错的话。嗓音像糖一样甜蜜,我的脸红了。我一直在考虑接不接受它的感情。它是一只鸟呵,阻碍了多少事情的可能!可是,黏黏的声音响起时,我便顾不得一切了。躲在角落里,慢慢想象我们以后美好的生活——那时,我们一起飞——天空多么蓝……终于有一天,我鼓足了勇气,准备接受美妙的爱情。眼神正迷离之时,头顶上飞过一只小小的夜莺。随后,两只小鸟比翼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听春日里夜莺的歌。
夏天到了,我的翅膀里生了小虫子,痒的难忍。或许我该放弃一下美丽的小房子,把翅洗一下。
玛瑙湖应该是最佳选地。似乎是两只鹦鹉谈情说爱时提起过。哦,忘了讲,我能听懂一切物语。并非所有的天使都有这种能力的。我是一个例外。以前是小天使时,我常常一动不动的呆着,有时会傻笑(其实是大理石雕像再给我讲上帝尿急时的故事,现在它上还有印记)。所以,大多数的天使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漂亮、聪明可爱的可人儿。我不属此列。可是,为什么会被一只夜莺蒙骗?我笑自己傻。
真的好舒服。我慢慢清理着自己的羽毛,想起应该和这些可恶的小虫子谈判。
“Angel!”有人在岸上大叫。语气中充满惊奇。
我漫不经心瞅了一眼,年轻的英国人。“UntilIgetmynameoryoucannotsaythat。”我悠然吐出一句实话。英语是天使的母语,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汉语,英语太笨,阻碍我表达感情。于是便清了清嗓子:”CanyouspeakChinese?”
“ChineseAngel?”俊美的脸上狐疑着,继而点点头:“可以,我有一半中国血统。”“你的翅膀是真的么?”虽然有些接受不了,我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拍打起翅膀,好长时间没有飞,不太习惯。悬在半空中,我俯视他,心情大好。“MyGod!”这是他能发出的唯一声音。
刷干净“房子”。我变回小驼子,静静坐在篝火旁。
当我讲到因为没有名字,我离开了天堂时,他大笑不止;再讲到错爱夜莺时,他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Howcanyoudothat?”他一边滚一边问。“汉语—”我有些恼。这个人真是奇怪,不怕弄脏白白的衬衫么?
“你真是一只可爱的天使。”他下了结论。不过,天使是论“只”的么?况且,我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使。
他的故事比较无聊。家里有钱挥霍,牛津一毕业就跑到亚马逊来探险。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是孟子的后裔。刚刚被当作宝贝一样参加完祭祀大礼。中文名字叫“孟念晨”刚刚起的。不知几千年前的孟子要知道自己有这么一蓝眼金毛的曾N代孙会有何种感想。
“我今年21岁,”他顿了一下,“你呢?”
“大概二百多吧”我转转眼珠。哎——都忘了自己应该多少岁了。
“天——”他张大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以为你只有十几岁哦。”
“我是天使中的青少年——差一点点就是成年天使。”我叹了一口气,托着腮,幽幽道。
“没有名字?”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嗯。”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一阵干巴巴的沉默。
火慢慢烧,身上暖和起来。
“要不——”他眼睛一亮,“我帮你想一个啊——”
“可,可以么——”我有些迟疑。
“Letgo!”他一脸的兴奋。
“John?”“天使16号”“Tom?”“天使22号”………………
“Joy?”“天使4568号”“Adam?”“天使1104号”………………
天亮之后,他宣布放弃。
“如果我是上帝,我也会很伤脑筋的。”他喝了一大口水,满足的擦了擦嘴角,“你可以叫David2号或者Sam4号嘛!”
“天使的名字是独有的”我不太爽,闷闷的回答道。
“不如起一个中文名字,保证独一无二。”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可,可以么?”我为之一振。
“忆苏如何?”他的眼神灼热,面颊微红。
我低头不语,半响问道:“苏晨是谁?”我是天使(姑且先叫着)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他愣了一下,脸色苍白,嘴角抽搐:“我未婚妻——”闪着的眼睛失去了全部的光彩。
“死了么?”我面无表情的问。
“死了——”他的脸抽搐的不成形状,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痛么?”我轻轻的问。
“痛?”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死了,不会太痛了——”言罢,将头深深埋在两膝之间,双手深深插在头发之中。肩膀一起一伏。
“苏晨在等你呢——”我怕了一下他的后背。
“等我?——”他茫然的看着我,眼中布满血丝,惨白的脸上依稀有泪痕。
“嗯。”我小心摘下了一根“金羽”(不要以为天使的翅膀全是白的。在天使的翅膀上生有数根‘金羽’。它们是天使的护身羽。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多。不过金羽很难生长。大天使约翰才有六根。我嘛,四根。)递到他的手里,“拿去吧,它会带你去天堂,找到苏晨。”我的个子立即变小了好多,嗓音也接近童声。背上的壳子几乎可以把我罩住。看来要另找一个才行。好累啊,应该睡一觉。我冲他一笑,灿烂而妖娆。
翌日,玛瑙湖中飘起一只巨大的白色的鸟。阳光零零散散落到湖面上,像情人的眼泪一样忧伤。
伸一下懒腰,我开始清点他的东西。一本金色笔记,随手扔进了湖里。有一件防水上衣,绿色,暗紫的花纹。穿着到脚踝,蛮合适。一个更小的驼子飘在水面上。
我想我该离开雨林了,不然背上还会生虫子。它们临走时讲,我的羽毛又厚又暖,柔软的像天堂一样。只要可以,它们还会回“天堂”的。
现在我有名字了,我应该回天堂去。
门口的约翰挡住了我。
“你背上生过虫子?”他皱着眉头,一脸的惊讶呵鄙夷。尽量躲避着不讲那个龌龊的词语。然后像看一块抹布一样看我。
我明白了,于是转身挥翅离开。临走时,我小心的把几粒虫卵藏到了约瑟的右翼里。我不能回天堂,让虫子们进去也好。对了,它们喜欢“虱子”这个名字就像喜欢天堂一样。
穿上念晨的衣服,我漫无目的的晃着。
如果哪一天你见着了一个穿暗紫花纹小小的驼子,请叫一声“忆苏”因为他会冲你露出天堂一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