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舒叶.作茧 第七章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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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雪,人来人往,小二也比一般的客栈多上几倍。另有陪酒姑娘,一个个面容姣好,燕瘦环肥。每日眼花缭乱,歌舞升平。
会看到醉酒的客人把珍贵的落霞酒泼到陪酒姑娘的肩膀上,也会看到平时里不怒自威的达官贵人被姑娘戏弄得团团转。
这些人很怪,若是醉得脚步不稳撞到送酒水菜肴的小二,就会吵闹不休;被绝色美女一口鲜果酒菜的啐到脸上,反会满面堆笑。
雪迎从二楼静静地欣赏楼下上演的戏码。她晓得,因为有了九日的银票,才能站在这里看戏。
雪迎看不下去时,会下楼帮一把任人凌辱的高羽琪。
那高羽琪生得愚钝,时时犯错,幸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高羽琪往往低三下四重复着,“受之不起。”
雪迎笑眯眯地跟他讲:“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啊。”
高羽琪的独眼透出迷惘,雪迎缠在头发上的粉色发绳和银色小珠,点亮了他的眼眸:“……朋友。”
有空的时候,雪迎还是更喜欢在海棠雪后院散步。
来了后院才能知晓这个客栈命名的真正原委。
后院,栽满了梦幻般的落叶乔木——海棠。
这里,是一个没人注意的海棠雪,在雪迎来之前,只有高羽琪,时时给花花草草浇水,陪蜂蜂蝶蝶说话,看莺莺雀雀嬉闹。
地柱——雁足屿四周毗邻大海,节气变化总是比大块陆地慢了一季,天乡明明是仲夏,这里的海棠却正值盛开。满树是一簇一簇用微微泛出嫩粉色的毛绒雪花砌成的一团一团海棠。
微风吹来,金步摇般的枝头,恍惚撒下饱满的花瓣;树根下,失去水分的落花,幽幽咏叹。暗花摇曳。满眼之间,粉雕玉琢。
雪迎在晚饭后站在院子里,闭上眼,深呼吸,嘴边弧起上玄月,一对酒窝里酿满了蜜酒。
微微透出的烛光和月光混合起来,树影婆娑,暗香弥漫。清风素月,一树海棠。点了唇,画了眉,贴了花黄,慢摇芙蓉步,繁花落下,似水年华。
雪迎抬头,天字甲一房。门窗紧闭如眼,毫无欣赏美景的心思。
天堂一抬头可以看见地狱;地狱和天堂只有一窗之隔。
天子甲一房中飘出的除了公差那充满诱惑力的酒香肉臭味,就是糜烂腐败的腻甜味。
天子甲一房,最精致明亮的窗,却没几个窗口是敞开的,厚重的窗帘是庾咒间最好的道具,随时可以把清晨变成午夜,把清白糟蹋成龌龊,把私欲酝酿成阴谋。
这些时日,雪迎发现,海棠雪作为全庾咒最大的客栈,门口是没有乞丐的,幽人并没有差人赶走乞丐,在这里,全庾咒最豪华的客栈,不要说残羹冷炙,就连一个轻视的眼神也乞讨不到。
如梦似幻的花落,宛如云朵殆尽,花云之间,一个挺拔的影子朦胧迷眼,雪迎心头一颤,那身影……!
落花尽头,四下无人,只有海棠的悠然,映着雪迎粉嫩的酒窝,掩口而笑。
脚下,厚厚花瓣中间,一左一右,两趟浅浅的小坑。
雪迎追出去。
正端着热茶的高羽琪岂会料到,雪迎冒失地冲出来,他定住了。
要说,高羽琪也是够迟钝的,竟不知道躲闪,木头似的傻了,手一松,茶壶落地俱碎,他被溅起的开水烫得蹦了起来,向前跳了一大节,撞到雪迎身上,二人双双摔倒。
高羽琪身后,碎掉的破瓷片,滚滚腾起热气。
“雪迎,……没事吧?!”高羽琪饱含着担忧。
满屋子忙忙碌碌的人,虚惊一场。高羽琪的笨拙,倒是歪打正着保护了身边的人。这壶开水,不管是泼到哪里可都不是小事。
雪迎慌张地谢了高羽琪,忙问:“刚才有人在后院吗?”
高羽琪趴在地上,老实回答:“小的没注意,应该是赏花的人。”
雪迎坐在地上,迷惘起来:“那影子……”
高羽琪被弄迷糊了,扶起雪迎:“姑娘。”
雪迎尴尬地笑了,露出羞涩的酒窝:“实在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谢谢你。”
高羽琪表情沉重起来,瞩着雪迎:“这么些年,从没有人跟我致歉。”
雪迎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窝。
一天,一个贵客走进海棠雪,打开钱袋叫嚣:“海棠雪没有人招待贵客吗?怎么一个伙计都没有?”
其实,满客栈的小二都在忙碌,不过要稍等片刻。
恰逢九日和雪迎正在二楼走廊待着。
雪迎清楚地看见,“贵客”钱袋里满是细碎银两,他故意挑了一个最大块的,往桌子上用力一扔,击打出声音:“有没有人哪?!给我一壶茶!”
雪迎“哧”地笑了。
这一笑不要紧,被客人听见,他极其极其极其轻蔑地瞥了一眼雪迎:“海棠雪是越来越垃圾,什么人都收。”
九日见状,探出身子:“什么?有人对我住海棠雪不满意?小二,上茶!那位仁兄的茶叶钱我也付了。”
说罢,从腰间解开钱袋,倒置,一块一块大小不等的金子噼里啪啦落地,九日看也不看地拽着雪迎回了房间。
而“贵客”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九日消失的地方,许久才说:“小二,给我开间房。要天子甲一房!”
九日等了好半天,高羽琪才迟缓地端茶上楼。
九日被那家伙搞得很是不爽,劈头就问:“那是什么人?欺负我妹子,活腻歪了!”
“他是一个大善人。”高羽琪倒茶,专心地回答九日问题,一个分神,半杯热水全都洒在了九日手背上。
九日捶桌子就嚷:“你瞎眼啊?!”
高羽琪张大嘴,一壶茶全摔碎在地上:“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雪迎抓过九日的手,他居然没事,完好无损的皮肤,没有一点点被烫伤的痕迹:“旭哥哥……?”
九日轻松地笑笑:“没事的。”
雪迎见九日无恙,赶忙给高羽琪打圆场:“高羽琪,快快说说,那个大善人是怎么回事?”
高羽琪战栗着:“他名叫行水。十年来,地柱——雁足屿每次有为穷人谋福的事,都是他主持!”
“行水?行云流水的行水?”九日擦着手上的热水,厌恶地问。
“是。”高羽琪吞了一口口水,应答着。
“那他捐款吗?”九日的眼中射出逼人的火气。
高羽琪紧张地摇摇头,紧抓托盘:“小的,实在,实在是……不知道。”
“那,他募集的钱去哪了?”九日追问。
高羽琪想了半天,这才谨小慎微地答道:“每年都会给穷人乞丐赊一次粥,不限多少。”
九日冷笑,转念一琢磨:“十年,他募集那么多钱,要干什么?”
雪迎则嘲笑着:“大善人!”
幽人在九日房间外,恰巧撞到这一幕:“他,不怕烫的么?”
三日后,正当九日着手调查行水之间,此人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