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舒叶.作茧 第五章 海边的小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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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雪迎要九日带她去离愿海海边。
她说,当一个大浪向她打来,辨不清方向时,有只手拉着她向岸边游去。醒来之后,迷迷糊糊感到有什么人在身边。当时高烧不退,朦胧中,一心想着找谁来救人。
九日用温暖的眼神看着雪迎:“自己都病成那个样子,还要去救别人。都过去这么多日子,他肯定早就离开,或者死了。”
雪迎皱着眉,咬着嘴唇:“就算是去吊念一下,也请旭哥哥……”
“这傻丫头,幼稚至极!”九日嘴里这么说着,掉转麒麟方向,向着离愿海奔去。
夏日的海边,散步的人比比皆是。
雪迎在海边呆呆地站着。
夕阳西下,火烧云落到海里,与大海融为一体。
一个独眼驼背的人,卑微地贩卖着摘来的野果,得到的回报却是充斥的鄙夷。
雪迎拽了拽九日的袖子:“我们路上也要吃东西的,哦?”
九日正在饮酒,看都不看小贩一眼:“麻烦,不如到时候再去买……哎,多事!”他注意到雪迎勾起的小嘴,掏出钱给了她。
雪迎感激地勾画出好看的酒窝:“旭哥哥,这钱……
“傻样!不要提钱!”
雪迎付钱时,小贩差点被自己绊倒。雪迎顺手扶了他,在她抓住小贩的手时,闪出惊喜的神采,颊边一对深深的酒窝露出来。
小贩惊慌失措地连连祈求雪迎把手放开:“姑娘,姑娘,这是,这是……”
“旭哥哥!就是他!他!!”雪迎兴奋地冲九日大喊。
小贩满脸疑惑,浑浊的目光滞留在雪迎的一对酒窝上。
原来,这个小贩在探亲后,要回去地住——雁足屿的客栈继续做小二的活计。不想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慌乱中,他确实拉着什么人向海边游去。
后来,稀里糊涂被海浪冲上岸,丢了盘缠。
现今贩卖野果,一方面可以果腹,一方面要凑些银两回去地柱——雁足屿。
九日机警地打量着这个小贩:
左眼用厚厚的黑布遮着,那块布的面积很大,囊括了四分之一的脸,整个人佝偻着,比雪迎还要矮上几分,说不出来的蠢顿模样。
小贩不敢与人对视,总是躲着别人的眼光。
九日纳闷起来:又是独眼?这一路碰到的独眼人多得有点离谱了!
雪迎正期待地看着九日,突然,九日上前,一把扯掉了小贩遮眼的布……
周围一片惊叫,在场人的心仿佛被谁一把攥住了:
小贩的脸皮拧成一个肉疙瘩,就像是好好的人,故意往脸上糊了一坨恶心人的暗红色表皮组织;左半张脸揪起来的皮肉蔓延到右半张脸的上半部分;根本没有左眼,在那一堆烂轰轰的肉皮组织里,只有个小黑洞。
九日愣住了,胃里很不舒服,这哪是人,根本是一个活鬼!
“旭哥哥!!!!”雪迎那阵势恨不得咬九日几口,她怒气冲天地从九日手里夺过遮眼布还给了小贩。
九日被这么一吓,脑子清楚了,他在干什么?以为这个活鬼是瑄琪翯?瑄琪翯明明伤在右眼,哎哎,冲动了。
小贩颤抖着,这回,他把头低得更低了,似乎是一只把头埋在沙子的鸵鸟。他颤颤巍巍地不断鞠躬:“吓到各位了,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战乱时被烧的。我那时候还小,被压在烧着的大梁下面,后来,被救出来,保住贱命一条,就只能这样了。惊扰到各位了,惊扰了。”
小贩这么一说,雪迎和九日都难过起来,十年前的大战……
雪迎嫩红的唇失了血色,她用力咬着嘴,就跟下决心一定要把嘴唇咬破才罢休似的。
九日舔了舔了嘴唇:“我,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你看见了!哈哈,哈哈,我刚才差点绊倒!”
“胡说!明明就是……”雪迎话说没说完,小贩给九日深深作揖:“让公子受惊了。”
雪迎觉得,这个小贩实在是太可悲了。
九日也黯然伤神起来,上次大战结束了十年,十年的时间竟不能使得当年的疮痍痊愈么?这一路到底还要碰到多少战后的遗祸啊。
九日十分不自然地搔了搔头:“你不是要去地柱——雁足屿吗?这丫头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贱名高羽琪。”小贩说着,又给九日和雪迎作揖。
雪迎扶着高羽琪的胳膊:“我叫雪迎,他是我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们一起走吧。”
高羽琪无可奈何地对着这一男一女,无所适从地应着:“这,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
“你是,客栈伙计?那好办了,招待我们住客栈吧。”九日单方面做了主,他想,这样的话,雪迎该是会开心的。
雪迎明白九日这是赔不是:“谢谢旭哥哥。我会报答你的。”
九日温暖地眯起眼:“大概是我在报答你吧。”
九日和雪迎、高羽琪一起踏上了行程。
一路上,雪迎讨厌九日酒不离口,念叨酒多伤身。九日很有理似的:“旭哥哥没酒根本活不了。”然后,用温暖的眼神看着雪迎,笑。
雪迎跟高羽琪则有没完没了的话题,大概是因为她做了多年茶肆的缘故,雪迎总是爽快地诅咒哪个哪个客人不是东西,以后喝水绝对会被呛死什么的。
高羽琪往往粗哑地小声应和:“是是是。”
一次,雪迎干脆把火司使给骂了,忽然想到九日身份,捂着嘴“咯咯”笑个不停。
九日举手佯装要打雪迎:“傻样,纯属找揍!”
雪迎笑着躲开,高羽琪紧张地拦了她一把,弄得大家莫名其妙的。
高羽琪蹲下身,对墙角一朵普通的雪白小花委身微笑:“姑娘,请不要伤了它。”
雪迎痴了,一时之间,脑子里塞进了黏黏腻腻的东西,有什么绝望地要从夹缝里奋力挤出来:红色的,红色的,红色的……白色的……什么?
九日早就察觉,高羽琪极少笑,总是木讷地发呆,真是没想到他能有这样的举动:“难得你是惜花之人。”
高羽琪自卑地回道:“小人出身低贱,是一独眼驼背的不全之人,注定永无宁日。花也好,草也罢,能好好的,就让它好好的吧。”
雪迎很义气地拍拍高羽琪:“高羽琪是一个心地善良,靠着自己努力赚取生活的伟大的人!”
这么久以来,高羽琪第一次讶异地笑了,笑得很自然。九日也笑,笑雪迎的呆。
临走,雪迎介意地瞄了一眼墙角的小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