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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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沧海桑田
“莫难山?”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微起波澜,“真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红叶后人。”偃师突然顿住,“你们既然是真狸族王血裔,怎会如此狼狈,狸族呢?”
两只红狸听闻偃师之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且惊且奇:他们自然不知红叶是何等人物,更不知何谓真狸族。可两狸自幼灵觉非凡,百余年来并无人指引,可不但开启灵智,更是莫名其妙的凭着直觉创出一套哪怕是妖王也称赞不已功法。单单就此而言,两狸在妖族之内已是少有天才;可听偃师之言似乎这并非两妖之能,而是源于两妖是真狸族王的血裔?可后面却是问的是狸族怎样,妖族中历来传说,三千年前妖帝率领妖族一十六族与人族高手大战朝歌山,妖族大败,妖帝也被人族高手围攻落败身亡,各大妖王也是十陨八九,若是当年狸族当真有妖王,怕是必然陨落,妖王既陨,狸族自然也便没落。可方才偃师既然明言,妖族无帝,三千年前妖族之首的正是偃师。妖帝传说历经数千年,妖族深信不疑,而偃师性情与妖帝性情恢弘霸道的性子并不相符,若非方才偃师施展的神通匪夷所思,几乎可谓是惊世骇俗,两狸怕是也很难相信它便是传说中的“妖帝”!那原本妖族人界众所周知的的“朝歌山之役”显然也是一个谎言?可当年朝歌山又发生什么事?
“偃师前辈,”右侧背脊生出一道黄纹狸族恭声道,“莫难山三千年前便被流云散人占据,我狸族也不得不四散逃命。这些年来又为人族大肆屠戮,妖族部落早已零散,至于今日狸族还有族人多少小妖实在不知。”“
红叶呢?”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却是依旧,“朝歌山上,红叶真离有熊它们六王全部脱身,流云虽强但比之红叶仍逊半分。。。”偃师说到此处,突然顿住,似乎沉吟。
师尊上,您是说朝歌山上只有您和六大妖王?”黄背红狸听到偃师一言,心头一震,忍不住出声道,“可我们妖族之内的传说是当年共有十大妖王且全部都去了朝歌山?!”“没有,虎王,鹰王并未前往朝歌山,九尾狐一族当年并不同意和人族和议,在狐王率领下全族返回青丘,并未出席朝歌山会;此外,还有数王一直未与我不大对路,也未曾参加。”偃师道。
“和议?”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银耳狸族忍不住惊骇失声,“怎么会是和议,当年不是我妖族与人族邀战朝歌山?!怎么会是和议!”
“邀战朝歌山?”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微微泛起波澜,一双星云般的眸子徐徐旋转,衣袂如青云翻飞,不再言语。两只红狸见偃师默然不语,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说何是好,可心头压着的疑虑令两狸如鲠在喉,但又不知如何问起。
“当年之事既然我妖族参战族民几近全部陨落,你们又是从何得知当年之事?”偃师突然问道。两只红狸不知偃师何意,相视一眼,黄背红狸族答道:“禀偃师,这些都是小妖幼时由父母处听来,这些年来游历各族时听得的也大致相同。”“那他们又是由何处得知?”偃师继续提出的问题让两狸不由略感好笑,但仍恭生回答道:“回偃师,这个小妖也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是由祖辈处听来的。”
“那他们呢?”偃师依旧不依不饶令两狸不由一愣,两狸族聪慧非比寻常,百余年来游荡天下见识颇丰,偃师突然发问虽然令它们一头雾水,可接连两问却已经隐隐觉的偃师如此相问必有缘故,此刻略感疑惑,回答之刻也大有迟疑:“这个小妖也是不知。”
“人云亦云,道听途说耳。”偃师淡淡扫了它们一眼,漠然声道。
两狸先是一愣,虽知道它是三千年前妖族之主,神通可怖,可心头仍是不由一怒:三千年间妖族内关于三千年前之事记载或许略有虚假,可全部是由当年幸存妖族流传下来,未必无真。但它这漠然一言,便将之全盘否定,即便它是妖族之主,也不能如此草率轻视妖族先辈!何况其中又有多少妖族,为了将之流传下来付出生命,又怎么可以轻辱!单单这一点,又怎能不另它们生愤怒。
偃师如星云般流转的眸光淡淡扫了两狸,并不言语,一时空涧无言,唯余“呜呜”涧风刮过。
红狸在偃师淡然眸光下,渐渐冷静下来,望着那负手望天偃师,两狸心头又是一醒:单不说偃师修为通天,三千年前天下鲜有敌手,也不言自己乃是它当年故人之后,单凭它这清淡如云孤高傲决的性子,又怎会欺瞒于己?
“敢问偃师当年之事。”两狸拜倒。
“当年之事我亦不知,”偃师淡然声音令两狸一愣,但有了方才经历狸族并不急于发问,静静听着偃师。“可为何要知道?三千年已过,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往事已矣,回首无用”偃师平板似地声音透射出一股莫名情绪,“我想知,自然会去查证,不会求人。三千年虽久,但往事又岂能尽数磨灭,只是不知你们找到找不到。”两只红狸闻言,大是不以为然,但偃师既言,两狸也知无法从它空中得知当年真相,也只得回答称是。偃师淡淡扫了它们一眼,星云似地眸子忧郁而又苍茫。
“偃师尊上重新现世,真是天佑妖族。小妖恳请尊上一统妖族,重掌天地,再现三千年前妖族辉煌。”黄背红狸热切声道,一双狸眸火热望着偃师。“天佑妖族?”偃师幽幽望天,却并没有回答,恍如自言自语,“妖族自会重新昌盛,比三千年前还要昌盛。”声音虽然近是呢喃,但红狸却是听得清楚,心头大喜齐声道,“天降偃师,兴我妖族”。
“小妖敢问偃师尊上是否有何打算?”偃师自发出重振妖族的言语之后,并未有何动作,只是依旧幽幽望天,不语不动。两只红狸伏在一旁,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更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黄背红狸按捺不住,只得硬着头皮问道。
“没有,毕竟三千年了。”偃师望着苍穹道,“你们有何想法?”“偃师尊上,今日九月九朝歌山上人族举行万菊会,不如尊上前去一观。”“朝歌山,万菊会?”偃师平板似地声音叹息隐隐,不知是何情绪。
“也好,”偃师略略沉吟,“你们也离开这里,三日后动身前往朝歌山。”偃师又是一顿,右手一挥,青华流舞宛若浮云盘绕在两只红狸周身。
涧风清凉,两只红狸瞪大双目看着偃师骤然消失的地方,聚集神念仔细探查,却无发现一分灵气波动,不由骇然。半晌,银耳红狸看着黄背红狸突然声道:“你说他究竟真是三千年前妖族之主吗?”“他应该没有说谎,”黄背红狸眼神也是沉肃,“只可惜他恐怕并非我妖族所期待之人,方才你也听到,三千年前我族正值鼎盛之际,若是与人族一争长短,想来也不至于今日为人族百般欺凌;可是他竟然要与人族和议,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但以此而看他应和熊王一般,皆是心慈手软之辈,怕是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方才便隐瞒万菊会真相?”“我并没有隐瞒,”黄背红狸声音中略带一丝得意,“朝歌山万菊会真相便是你我也只是听其他妖族传言,而我们并没有亲眼见过。与其告诉偃师,倒不如让他自己看得清楚。”“那你真当偃师没有看出你的心思吗?”银耳红狸突然冷笑声道。
黄背狸族一愣,迟疑道:“不大可能吧?”“阿黄你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银耳红狸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偃师乃是当年妖族之主,勾心斗角之事所见又岂会少?”
“可他为何会不拆穿我?”黄背红狸仍是有些不服。“他为何要拆穿?”银耳狸族苦笑道,“阿黄,方才他便言你我是三千年前狸族之王红叶血亲后裔,偃师呢?三千年前妖族之主,怕是你我先祖也是他的后辈,你自己说他会和我们计较吗?”黄背红狸一时哑然。
“不过偃师去朝歌山未必是件坏事,”银耳红狸瞳孔中浮出一丝尖锐讥诮,“三千年前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听偃师之言想来也不过是人族背信弃义,而偃师被封印于此地。这等仇怨,偃师怕是再宽怀大量,恐怕心中也不免生出怨怼之心;何况三千年间人妖已是仇深似海,可我妖族却无力抵御人族屠戮,虽恨不得食人肉喝人血,但实力不及,只得四处躲避。”银耳红狸双瞳赤红,看的黄背红狸背毛发炸,心惊不已,“而人妖冲突最集中之地一便有朝歌山万菊会,偃师却是不知。”两狸相视一眼,满是兴奋。
半晌,黄背红狸突然苦笑道:“我只恐怕自己是多此一举。”“的确,”银耳红狸也是微微叹气,“如偃师那样意志之坚韧,又岂是它物可以左右?只可惜熊王,好生迂腐。”“我不那样认为,以熊王一向行事,按人族一句话:求仁得仁死得其所,”黄背红狸神情默然,“只恨其他妖王鼠目寸光,全然不顾我妖族大局,竟然伙同人族一同逼迫熊王。”
“这恐怕只是一方面,”银耳红狸红瞳略略一黯,“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先且不提熊王行事,单单是熊王的修为精进速度之恐怖,”银耳红狸顿了一顿,“你又不是不知,仅仅二百余年,修为之高已经冠绝妖族,这又怎能不令人妖两族心生忌惮;如果再另熊王继续下去,恐怕不过两甲子,熊王之威能哪怕比之那些名门大派绝顶高手也不枉多让。阿黄,你说,那些妖王们能忍得住吗?”黄背红狸张了张嘴,黯然叹了口气:“而人族又怕我族重新出现像妖帝那般的绝世人物,若是熊王仍在,我妖族上有偃师之神通,下有熊王之声望,便是那些自诩仁义的各大门派也要掂量掂量。”
银耳红狸摇了摇头,道:“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天下并无十全十美之事,何况熊王若仍在未必是好事。”见黄背红狸一脸困惑,银耳心底叹了口气,道:“方才你也看到,偃师或许有容人之量,可杀伐却是十分果决。若是熊王在此,以它的性子两人必生冲突,你认为偃师会对熊王手下留情吗?你也知道我妖族历来以强为尊,你我实力低微,又兼是当年狸王血亲,故方才屡有冒犯,偃师故不计较。但对惊才绝艳的熊王,你说偃师还会任他分薄自己权利吗?”
“偃师不会那样的吧,”黄背红狸迟疑道,“何况刚才你也看见了,偃师神通之强,简直惊天动地,熊王。。。”却也是沉寂下来:偃师实力固然极强,但也是一点一滴修行而来,自然有可能被其它妖族超过,更何况熊王的才能,甚至不逊于妖族传说中的“妖帝”。
看了黄背红狸一眼,银耳突然声道:“你可知熊王为何没有传人吗?”黄背红狸不解看着它,摇了摇头。“因为熊王自己也不知道它是如何修行的,它的法诀,”银耳红狸眼神满是敬畏,“是自然天成。”
黄背红狸身子一颤,睁大双目:“你,你是说熊王是天地之子?!”银耳默然不语,半晌,黄背哑声道,“可惜,天不予寿;可悲,可笑。。。”银耳将头凑在它背上,不语。半晌,银耳红狸淡淡道:“若论可怖,偃师倍于熊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黄背红狸微微愕然,不知它为何出此莫名其妙之言语。
“嗤!”一丝破空之声骤然尖锐,两只红狸猛然一惊,抬头一望,只见数十道刺目华光如闪电般落下,须臾已至!
“是这里。”一声清雅的声音道,数十道华光在离地十丈处空中停住,四处扫视,可对趴在正中的两只红狸竟视若不见!
两只红狸不由一愣,不可置信对望一眼,它们修行百余载,身上妖气已然不弱,这数十人它们虽然全然不识,但气韵如风如云,飘渺不可捉摸,偶尔灵识扫过,自己只觉如被雷霆劈中,周生麻痹,瘫仆于地几乎丧失知觉!两只红狸伏在地上心惊胆寒,知道这数十人虽看似如青年般俊挺,但实则是深不可测的老怪物,远非刚才死于偃师之手的太康弟子可以比拟!虽然不知他们为何对自己视而不见,但两狸决然不肯以自己性命相赌博,屏息凝神,竭力抑制住颤抖的身子。
“海兄,是你们太康弟子!”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冲落。一墨绿流云长袍男子上前探查,一股森然杀意沛然直冲青云,哪怕十丈余外的两只两狸也直如坠入冰窟,全身气血几乎凝结成冰。“血气尽消,灵识尽灭,好手段,好本事。”冰冷声音如刀锋刮过,墨绿长衣男子猛然起身,长发须张如戟。其余众人闻言,俱是一震,纷纷失声道:“什么?”他们均是一代宗师,自然知道灵识之重,纷纷上前探察。
“敢问海兄这两位是师侄是贵派那位道兄弟子?”一旁黄衣男子出声问道。“这两人乃是我三师兄嫡传弟子陆青陆云。”男子回过身来,冷峻面上更是罩满寒冰,这两人天资实则不弱,更兼两人孪生,心意相通,修炼秘法更是太康费尽心思得来,两人合在一起威力倍增倍长,年轻一辈中已是鲜有敌手!而这些年来太康为了培养他们,不知耗费几凡心血,如此莫名其妙被人击杀,又岂能令他不怒。
“离兄,两位师侄是怎么被杀?”另一旁长须褐衣男子也走向前去,详细观察片刻,不由皱眉,朝墨绿长裳男子问道。两只红狸听闻,眼中更是流露骇然神色,不想这人竟是太康二代弟子中凶名赫赫的天罚剑仙海离!自三千年朝歌山之战后,人族虽然大胜占据各大名山福地,妖族也被迫藏身穷山恶地,但人族实力损耗也是颇大,宿老高手陨落不知几何,战后年轻一辈掌握大权,大开山门广收门徒,直至今日可分为四代:当年人族宿老寿元大多已尽,不复存在。而当年人妖之战年轻一辈为当今第一辈,继其下又分为三代,如此掌握天下大局的正是第二代,亦是一代弟子。海离正是太康掌门嫡传六弟子,修为高绝,一柄天罚剑不知屠戮多少妖族邪道!
海离却是置若不闻,双目寒光如电,四处扫射,其余众人也是且惊且奇,四处观察。“海兄,这两位陆师侄没有分毫外伤,想来不是那些妖孽所为,只是邪道何时出现一位修为如此高深的余孽?”海离头也不回冷冷声道:“不是邪道,这山涧内灵气虽然混乱,但绝不污秽。邪道虽有剥离灵觉那等邪术,但也只能剥夺灵识浅薄意志不坚之人,他们两人修为虽然不高,但邪道没有一人能在两人完好时,他们将灵识剥夺。”
“可妖族也绝然无人有如此能力,便是那头熊妖也只是稍微胜过我等分毫,比之我等师尊差之甚远,何况妖族也没有剥夺神识之法。”另一人插口道。
一紫衣人忍不住插话道,“既不是妖族,又不是邪道,难道是鬼族不曾?”
七月七,鬼门开,家家户户上灯台。
“恐怕不是,七月七已过两月,如今阳气渐盛,鬼物难生。何况方才那,”一旁青衣人眼中闪过畏惧,看来看众人略略迟疑道,“那气势,诸位想来也是被他引来的吧?”众人面上皆是一阵难看,青衣人继续道,只是声音略略喑哑,“我曾有幸聆听师祖讲法,可那人的气势堪与师祖相媲美。”
青衣人言毕,青萍涧内登时一阵寂静,他们数十人互知根底,自然知道青衣人所言师祖,可正是如此才更加忌惮:三千年前人妖之战中出力最多的并非名门宿老,而是当年年轻一辈!虽然各门各派典籍中没有明确记载,便是当年身为弟子的当今尊主们教诲弟子时也数次三番称赞前辈,但无论是当今各大门派掌门还是低辈弟子,心中明白:三千年前那一代弟子整体天赋之恐怖,仅仅逊于三万年前的诸祖论道之时的道祖!
半晌,面色更加难看的海离道:“诸位道兄,多想无益,此处距朝歌山不过三百余里,我怕。。。”说着将陆青陆云尸身收起,朝众人道,“各位,我先将这两位师侄尸身送回昆仑,朝歌山上的熊妖拜托各位了。”说着朝周围众人躬身揖了一礼。数十人闻言面色具是肃然,众人相视一眼,一雪衣男子点头道:“海兄所言极是,我们先赶往朝歌山将那只妖熊斩杀,至于万菊会暂时取消吧。”众人齐声称是,旋即身如流光朝朝歌山方向飞去。
黄背红狸见确定海离一行已经离去,不由瘫软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却抬头发现银耳一脸狂喜的愣愣出神口中似乎还在呢喃这什么,大是惊奇,忍不住凑近,却听到它用颤抖的声音不停地重复道:“妖熊!妖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