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渐渐收了泪，手里握着身前的杯子，杯中酒水清清荡荡如半块清透的美玉。
    碧华将酒壶卧在掌心，眉目带笑的望着两个女子。
    “咱们几个也是老朋友了，话多说无益，碧华便先饮了这酒。”
    碧华一仰头，壶中的酒水一下子去了大半。
    他左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微微侧过脸去似醉非醉的瞧着两人，那眼中的幽绿更是明亮非常，衬得的一张脸面如美玉，皎若白莲。
    就连见惯了的雨薇也是一愣，不由好笑道：“碧华，收起你那套，也不看看对着的是谁。”
    雨薇自然知道他并非刻意作出如此姿态，也只打趣的说。
    碧华换了一只手撑在桌上斜斜的瞅着雨薇，脸上全然是温文尔雅的笑，只眼睛里的清媚悠悠荡荡的飘过去。
    采薇本就不胜酒力，清美的脸颊娇艳非凡，瞅着男子的眼睛渐显迷离。
    屋子里还在散着酒香，更添了三分撩人醉意，她怔怔的瞅着男子的脸容，眼前的两张脸重叠在一起，一时辩不清晰。
    “采薇。”
    耳边是温柔熟悉的喊声，采薇顺着声音偏过头去，目光落在被拉回的手上，再抬眼望着女子清致秀气的面容，怔了半晌。
    雨薇却轻轻的拉住她的手，语带促狭道：“妹妹见了碧华这般高兴，竟欲伸手？”
    “雨姐姐，你以为谁都跟您一般受的住本公子？”
    “伸手”两字在采薇耳里炸开，她猛地抽回被握住的双手，面上的神情古怪之极，带了那么点不敢置信。
    碧华眼角一瞥，又就着壶里的酒喝了点，袍袖一掠蹭去嘴角滑下的酒滴。
    雨薇狠瞪了他一眼，觉出又有不对，关切的问：“妹妹，这又怎么了？”
    采薇轻轻一笑，云淡风轻的道：“无事。”
    她执起桌上的酒壶又倒上了一杯，一口喝下。
    她的瞳色极深，眼中的光又星星点点，也不知到底是醉还是没醉。
    雨薇见她模样似是不想说，便也不问，只脸上有些担忧。
    碧华又是一笑：“今日便不提前尘，只有你我和这杯中酒。”
    说着晃了晃酒壶，酒水击打在甁壁的声音清越激荡，不知是否因着酒的缘故采薇胸中暖意顿生，便也举起手中杯子，轻轻笑起：“这杯酒当采薇先干为敬。”
    她一口喝尽，碧华大喝一声：“好！”
    雨薇见他俩这番模样便只得舍命陪君子，也不要命的喝起来。
    三人甚少说话，只不停敬酒，直喝到黄昏十分，雨薇扶着采薇出了青碧阁送她出了屋，又细细的叮嘱了阿玉去厨房熬碗醒酒汤来这才去了。
    却说这头碧华趴在桌上，黑缎般的长发散在桌上，搭在肩上，许情进来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
    他无奈的叹口气，收拾起桌子来。
    碧华侧着脸，眼睛望着不远处的琴案，忽然他晃晃悠悠的起身，朝着琴案走去。
    许情忙要上前搀扶，碧华却一挥手让他退下，许情抬眼见公子的脸上没丝毫的醉意，也就眼睛的颜色深了些许，可脸上总有些恍惚茫然。
    许情悄悄退下，显然知道如此的公子惹不得。
    许是喝了酒热得缘故，碧华弯下腰脱去筒靴，赤着双足走到琴案前，跪在了绒毯上。
    他俯身贴在琴案上，满是热意的脸颊轻轻的蹭着案面，丝丝凉意涌上心田，他忽而抱住双肩，一滴泪顺着挺直的鼻梁淌下，没入发里。
    他慢慢抬头，又用手一下下摩挲琴案，那光滑的触感已然不在，只余粗糙在手，这张琴案是清嘉赠与，如今案子已经磨得不像话，他却总舍不得仍。
    眼中忽然有幽光闪过，他蓦地站起身，狠力将琴案踢翻，又上前一下一下没命的踢，脚上细嫩的肌肤都渗出血来，他也不管，只狠狠的盯着像要撕裂一般。
    知己不再，琴弦又断，他留着这琴案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