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主角叫唐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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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窃:用不合法的手段秘密地盗取他人钱物的行为。作案者行事隐秘,不希望被他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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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娇,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父女。
男人印象中宽厚的肩膀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像记忆中那般的挺拔,果然,时间改变目之所及的了一切。
黑宽边的眼镜,镜架是金属质地,土气的像是刚出土的文物。她也忘了,之前自己是有多么喜欢那人身上的那股‘土气’。
“给。”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递到低着头的那男人面前,细长的女士凉烟被春娇夹在手里,有种不属于这里的腔调,男人畏缩的不敢去接,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尴尬更或者是因为不好意思。
他的尴尬,愧疚,不好意思在她的眼里是可笑至极。
穷了,就没有什么志气可言。更何况只是一个落魄了的负心汉而已。
维诺的接过烟,小心翼翼的夹在手上,另一只手在衣兜里摸索,看样子是在找火柴。
春娇拿出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给男人点上,漂亮蓝色的火焰和银色的打火机在春娇鲜红的指甲的映衬下显得和暧昧,但是却和这家小店显得格格不入,但是他只请的起这里,衣兜里薄薄的两张一百元是家里的全部家当,还包括他回去的路费。
砸锅卖铁的凑了两百块钱,赌上了最后的希望来到这里,目的单纯且懦弱。
吸了一口烟,男人的精神好像好了不少,搓搓手不好意思憨厚的笑着对春娇说,“你看看,爱吃什么。”说着把木桌上油腻破损的菜单推到她面前,自己举措不安的看着春娇。
这话她听的熟悉,在她还小的时候,他每次一发工资就一定会带自己和姐姐去村口的小吃店,一样也会说那句“爱吃什么。”现在回看只觉得变的太多,无力总结。连在回想当年的欲望都没有。
过去一旦不美好,也就没有什么需要留下的必要了。
“我不饿。”其实自己心里想说‘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这样冷硬的话她对无数的人说过无数遍,可是看见坐在男人身边的那个女孩怯懦的眼睛的时候,话却说不出口了。
那个小小的女孩儿,是姐姐的孩子,是姐姐怀胎十月用自己的骨血喂养长大的孩子,是姐姐用命换来的孩子。
那感觉很奇特,血亲的吸引和对那男人的恨,让她无法直视女孩的眼睛。
在女孩清澈的眼眸中,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好像被渐渐唤醒,那眼神,她很熟悉。
“那……我点。”看春娇的态度男人有些拉不下脸,但有事求人家只好硬着头皮招来服务员点了几道自觉不丢面子的‘硬菜’。
菜被端上来的时候,小饭店盘子上的缺角就好像现在的他,丢脸,穷酸,一切能够想到的侮辱性的词汇都能用到他身上。但是春娇懒得说了,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连当初的愤怒不知为什么也懒得再表达了,更多的变成了不屑和怜悯。
看着女儿蜡黄的小脸还有干草似的头发,他握了握拳清了清嗓子,说话的底气都没有。
“春娇,你姐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带着林宝也不容易。”说着这些话他的底气又足了,女儿今年八岁,带了她八年,又当爹又当妈本来就不容易,这就是他的资本。
走了?走了?他说走了?他说‘你姐走了这么多年’,那个杀人犯,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粉饰着自己之前所做的恶心的一切。
本来以为可以漠视,但是心里还是翻滚着想要狠狠诅咒这男人的冲动。
强忍着想要挥拳打碎那张恶心的脸的冲动,“有什么事你说吧。”此刻她很感谢自己的理智,没有被仇恨击倒,她只想赶快把那个恶心的男人赶走。
深吸了一口那几乎都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然后把已经暗黄色的海绵过滤嘴摁到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我这两年情况实在是不好,村小学也没什么学生,我一个人带着林宝……”
他又重复了一遍,也是,到了现在那男人唯一的资本就只有和姐姐那个共同的孩子,如果没有那个孩子,春娇甚至都不会来见他。
电话里男人心虚的和她提起那孩子,不知从哪儿要来的她的电话,但是那通电话的目的呼之欲出。
“林宝也越来越大了,我一个男人带在身边也不方便。”他突然不说了,但是接下来的话春娇猜也猜得到。
“你看,能不能先送到你家那边儿一段时间。”说完男人讨好的笑了两声,春娇没有回应男人觉得尴尬的把女儿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到春娇面前。
“林宝这孩子可乖了,话不多,还听话,好带着呢。”
小孩今年八岁,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许多,像小鸡一样的手腕在破烂的棉袄下面瑟瑟发抖,脑袋上鸡窝一样的头发没有丝毫光泽。
这男人过的确实不好,看着那人已经开线了的西服外套,再看这孩子身上早就不合身的衣裤可见那人并没有撒谎。
“叫阿姨!”
被推的有些站不稳的女孩对着春娇有些害怕的叫了声阿姨,声音在嘈杂的小饭店里小的根本听不见,只看见女孩儿薄薄的嘴唇上下来回动了两下,正是小孩换牙的时候,可以看见嘴里缺了一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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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夜色里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空气里鞭炮火药的味道很浓,过年期间这个城市路上总是有很多红色的碎纸屑,鞭炮的尸体散落一地,热闹过后留下的残骸,人们往往只是享受热闹的过程,结果并不关心。
春娇的高跟鞋叩地的声音在本来就安静的小巷更加清楚,远处也许是隔着几栋楼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家在放烟花,在夜空里不同于鞭炮的响声。
在她的家乡,也就是那男人现在在的地方,过年时没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烟花的,每个孩子每人兜里几根儿小小的鞭炮也都很满足了。
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中间隔了一米左右,不远不近的走着,还能听见孩子抽鼻子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象的出身后那孩子现在的样子,只是看了几眼但是脑子里就是忘不掉了。
裹紧身上的大衣快步向前,后面的脚步声也加快了,夜里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到了楼下从手包里掏出钥匙,开了单元门口的铁门,楼道里别提感应灯了连楼梯扶手都被房主拆走卖了,就算是小偷进来不摔死算他命大。
回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对着她招招手让她进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命是自己争取来的,过什么样的人生要看你自己怎么努力,不是她残忍,而是她比别人更知命。
进了屋里脱了外套挂在墙角的衣挂上,打开门口吊灯的开关,电压不稳的吊灯忽明忽暗的来回摇晃,灯杆上的灰尘在灯光下被穿透,然后继续飘荡。
这一带马上就要拆迁了,老的掉渣的棚顶也对得起她花的那点儿房租。
虚掩的门被轻轻推开,林宝皱着张小脸拎着一个小布包站在墙角,也不说话,也不动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动弹。
春娇把原来披着的披肩长的卷发扎起来,身上的套装脱下,挂在窗帘的横杆上,身上只剩下黑色的胸罩和肉色的厚丝袜。
小腹那里平平的,好看极了,肋骨在皮肉下面若隐若现,肚脐眼又细又长,像一只魅惑人心的眼睛,把人的魂魄往她的肉体里面拽,让人撒不开手,饱满圆涨的胸脯在黑色胸罩下面被堆的高高的。
“你叫什么?”她没有看林宝,自顾自的收拾沙发上散落成堆杂乱的衣服,分文列类的放进沙发旁边的黑色大垃圾袋里。
“林宝。”小猫叫一样的声音,像一缕烟似的,不仔细听马上就要飘散在空气里,过长的刘海更是把本来就瘦小的脸挡的严实。
但是这点倒是和她姐挺像一样的胆小,春娇又问“几岁,念几年级了?”
“八岁,二年级。”
“抬起头,看着我!”把林宝拉到自己跟前,细瘦的胳膊能被她握在手里还晃荡,身上的衣服手感粗糙,她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受折磨的不光只有她而已。
害怕的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直视着坐在沙发上春娇的眼睛,春娇黑黑的眼线已经有点儿花掉了,假睫毛的眼尾部也已经翘起来了。
看起来有点儿凶。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可是当她看到林宝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认定这个满身破烂的小孩是自己姐姐冒死生下来的女儿。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是看到林宝后再次回想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和姐姐一样羞怯的眼睛,一样鼻子,一样的嘴巴,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是一样的。多么神奇的一件事,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就是从姐姐身体里诞生出来的另一个她。
语气不自觉的变得温柔,“我是你妈妈的妹妹,你应该叫我阿姨的。”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林宝坐下,“知道你妈妈叫什么吗?”
乖乖的坐到沙发上,看得出林宝休养很好,双手乖乖的放在膝盖上面,单薄的棉衣下纤细的腰板挺的笔直。
林宝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妈妈。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另外林宝的个性也是没有办法像普通的同龄孩子一样哭闹着想找妈妈的,也许是早熟,但更多的其实是遗传,她对自己的一切都很认命,被穷光蛋爸爸扔到一个陌生阿姨身边也能很快接受,也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好还是不好。
春娇笑了笑,把挡在林宝面前的刘海撇到一边儿,露出林宝黑亮的眼睛,“你以后就要和我在一起了,因为一些原因你不能叫我阿姨,你叫我娇姐就好了,至于为什么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温柔的解释完,虽然那一系列的原因现在还不能告诉唐宝,但是她相信唐宝早晚都会懂得的。
林宝一直都是听话的,这次也是。爸爸说要让她收拾行李她就听话的收拾好仅有的几件衣服,不高兴不难过不疑惑也不想知道去哪儿,仅仅是因为爸爸说要‘收拾行李’所以做的,至于她自己想什么她从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是她从不知道什么叫‘自己想’。
交待好一切春娇拉起林宝进了厕所。
这种老式的就要拆迁了的二层小楼根本用不了什么太高档的电器,租这个房子倒并不是因为春娇没有钱,而是因为这里真的是一个警察都难找的地方,所以买一些电器的钱她还是有的,但在这个间歇停电的地方也是没有必要买什么好的电器的。
厕所里老旧的蓄水式热水器是房东留下的,已经堵得流不出什么水的花洒却也勉强能起到洗澡的功能。
平时的衣服都是装到袋子里送到干洗店去,三餐也是在餐厅解决,但她也没有迟疑过自己能否养育一个八岁的孩子。
温暖的甚至有些过热的水浇在身上,空气里都是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的沐浴液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爸爸每天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提她了。
绷紧的神经因为热水放松,连之前对待春娇故作冷淡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毕竟只是个孩子,到了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抵触。
已经打结的头发被春娇用温水渐渐润开,然后再梳好系上。
连厕所里因为热气儿突起的墙皮在她看来也显得很幸福。
林宝因为热水而发红的小脸也不再那么害怕,看着春娇的眼神也多了分信任,孩子的世界单纯的很,像林宝这样的孩子更是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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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时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温热的体温,还有呼吸的声音,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躺在姐姐怀里的,脑子里的某些东西好像突然被唤醒。
直到长大,直到姐姐死去,她们的感情一直都是让外人羡慕的,她从小被姐姐带大,两个人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春娇她姐的性格和她正好相反,她要是一把火的话,那春娇她姐就是一汪水,一汪清清的一抬眼就能望的见底的水。
穿着素布裙子拉着春娇的小手,站在村头等着那人下班回来,那时候的姐姐就已经美到让人无法直视了。
无论穿什么,从她身边经过的男人都会想法设法的再看几眼,再看一眼那个让自己心里痒痒的背影。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美丽,那么她的美丽就是温和无害的,春娇她姐的一辈子,就算到死那天也不知道自己的美。
从出生到死去的那天,日子过的没有波澜仿佛一条直线,连最后因为丈夫的无情而死掉也觉得那是自己的宿命,但是那样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幸福,只是春娇无法理解罢了。
等到春娇长到她姐那么大的时候,也会有男人路过,然后偷偷的回头背着老婆多看两眼春娇花裙子下面**的屁股。
但是到了春娇的那个时候,世界就已经不一样了,她知道自己有多美,知道自己对那些男人们就想是一只若有若无的手,撩拨着让人心痒难耐。
她善用男人心中的那种痒,善用且用的好,用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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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在已经没有希望的生活里加入一个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孩子,可是还是把她带回来了,责任?义务?她没有那么高尚,只是,因为寂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