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星沉月落夜闻香 第12章 盘根而起,试探花秋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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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半夏第一次坐在太子旁边,却心不在焉。他隐隐觉得从原先自己的座位上传来炙热的目光,但是突袭地转过头去的时候,花秋狝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是自己疑心了吗?花秋狝也许只是因为久病在家,所以想法单纯才在无意间阻挡了自己的计划?
不,这也可能就是花秋狝的演技。
不不,花家那种低智商的家族怎么可能生出连我都瞒过去的孩子来,一定是凑巧……
不不不,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也许花家并不如想象的单蠢……
不不不不,那种成天玩过家家一样的家族肯定没有办法养育出比我还小却有心思的一个孩子……
不不不不不……
叶半夏用力地翻了一页书,几乎要陷入无穷的迷宫之中。万般忧郁的时候再次回顾,那个忧郁之源竟在大堂之上流起口水砸吧砸吧了嘴巴。
这一幕汹涌起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怨气,让他攥紧了握书的双手。正在此时,他看见另一个位子上有人在对他使眼色,他微微点头默许了对方的行动。
他用余光看向熟睡的花秋狝,到底是真是假,再试试就知道了。
老太傅正好讲到“礼”,就在这时候,等待多时的棋子有动作了。他举起了手,得到老太傅的允许起来提出自己的见解。
“太傅先生今日教之以礼,礼应传而身受。然不才愚笨,现在倒真是连礼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他指着花秋狝说道,“太傅先生请看,课堂之上,嗜睡如此,还流涎三千,对于勤恳教学的太傅先生您,对于我们莘莘学子来讲,是礼?非礼?又是成何体统?岂是尊师而重道?”
此话一出,班里十分配合地议论开来。陪太子班开班以来,从没有过学生敢公然在班级之上这样放肆地熟睡,老太傅不免受辱而不高兴起来。但是由于看在太子的面上,加上说是体弱多病应当理解,这才隐忍住。
然而,话被挑开正好挑起了老太傅的地雷,随着课堂议论的混乱这种不悦便持续升级,老太傅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显而易见。
安静,安静!他用戒尺拍了拍桌面。“花秋狝——”
秋狝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没有回过神身体便先站起来。接下来便听见老太傅责问般道:“且不说皇宫之内不许有怠慢之处,即便是乡野私塾,对着上课的先生睡觉,是哪一门尊师重道的礼学?”
花辛夷眼见那双还没有睁开的眼,在一边小声说道,还不赶快跟老太傅道歉。
“先生对不起。”秋狝睡觉有一种习惯,如果不是自然醒,总要一阵子才能反应过来。这时候听见谁说都乖乖照做,完全没有理解话里的意思。
眼看着老太傅的脸色缓了缓,大有念在你初来乍到只此一例下不为过的趋势,叶半夏脸色沉了沉。原本已经达到下马威目的的棋子一见这脸色,忽然喊道:“等一下。”
叶半夏调整好姿态,闲闲地看他能够做出什么声势来。
“之前花辛夷那种深为弟弟着想的行为确实另人感动,因而引起骚乱让太子还有其他人难堪可以理解与包容。但是这一次,为什么在花秋狝犯错的时候花辛夷没有阻止他?这是为兄之道吗?此为一失礼。花辛夷不但没有半句相劝,反而纵容下去,此为二失礼。眼见太傅先生教道受损,而袖手旁观,此为三失礼!太傅先生,学生们不明白!此失礼是轻时重,学生们此刻都不明白!”
老太傅闻言脸色大变,阴晴不定。
笨蛋。叶半夏用书本掩住自己的嘴型对着那棋子骂道,这不是明显在逼老太傅吗。不过这也好,把老太傅逼成这样,看看会有什么好戏。
花辛夷马上从座位上弹起来,正想要道歉,秋狝却在这时候清醒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阻止了他。秋狝在内心一笑,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刚刚是睡迷糊不小心被人牵着走,现在这么好反击的机会不拿,以后不是不能再这样睡觉了?
“这位同学,话可是不能这么说,太过分了吧……”秋狝睡足张开精神奕奕的眼睛,“你批评自己就算了,怎么可以连全班同学,甚至连老师都批评了呢?”
“你胡说什么,关其他人什么事。”
“所以说你太过分了,虽然不知者无罪,也不能不知就乱犯错。”
“你说什么?”对方即将拍案而起,看见叶半夏兴致勃勃的表情,一口气忍住了。
“我哥哥他这么做,一切都是骨肉相怜,不忍惊吓于我。若这份骨肉之情是一件失礼的事情,那么——”他环视全场一圈,最后定在老太傅身上,“那么我们同窗之情又如何,而同样出于好意不愿惊醒我的太傅先生,你对于这之间的师生之情又怎么算?这么说来,简直就是失礼失礼,你是不是想说,太傅先生也失礼了不是?”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惊乱地看着太傅。
“我知道你是想借我的口里说些对于先生们‘尊师重道’的意见,但你自己不敢说,以为这种含蓄就是礼了吗?你想错了,太傅先生又不是老聋耳病,又怎么会不听取你的意见呢。这样子表达的方式对于太傅先生来说,不是更失礼?您说是不是,太傅先生?”秋狝深深地福了福。
老太傅抚了抚胡须,微微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这个说的都是歪理!”对方见状急道。
“都说要你冷静点了,怎么就这么不成熟呢。太傅先生是何许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所在,你不会在小看咱们的太傅先生吧?”
“你你你!”对方吃了瘪,有话讲不出来。正处于恼火的时候,看见叶半夏收工的眼色,只好受气般收住了情绪。
“你们都坐下吧。”老太傅听着越发耳顺,挥挥手准备此事告一段落了。
“是。”双方同声应道,不同的是一边神采飞扬,一边垂头丧气。
花辛夷闪着星星眼看着秋狝,秋狝很想做出一个胜利的表情来,最终觉得有可能引发花辛夷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而得寸进尺,只好作罢重新趴倒桌面上假寐起来。秋狝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几道炽热的目光:花辛夷目光自豪地看着他,白瞬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叶半夏杀气腾腾地用余光假作不经意瞄向他,而他自己身后那些从各州县选拔出来的官家之子用一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复杂目光叹了口气。
这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默默地想,不如就让那些城里面的人自相残杀个够,坐享渔翁之利。
但是他们所期待的自相残杀实际上发生在很久很久之后,随着某个酝酿多年战争开始才正是拉开了序幕。没有人知道,在陪太子班结束之前,他们都没有期盼到想要的局势或者“战果之利”。即使这场厮杀的主角们,也并不知道他们的厮杀会如此不顺利。
不过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总有谁在阻止着他们的计划。他们也模模糊糊地察觉到,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今日的插进来陪太子班的花家次子,花秋狝。
当然,跟现在因为觉得麻烦而假装倒在桌上的情况一样,秋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中心内。他也并不知道,一个女扮男装又是饰演体弱多病的人日后会有怎样的影响。他只是希望安安分分地度过目前所谓的“灾难处境”,以后就一片光明了。
然而,他忘记了。他天生就不是安分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