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福叔手里的苹果，各个水灵红透。先生挑着眼睛瞅了一眼，撇着嘴悄悄说：“我不爱吃苹果，我爱吃橘子。”
    福叔斜看过去，小老鼠继续缩回被子里。我叫来水伊伊，让她将果子洗净端来。看到依然斜眼看床上瑟缩乖巧的先生的福叔。
    “先生，福叔是为您好。橘子生热造火，吃多了口舌生疮咽喉肿痛，如今您这样再送橘子来，不是火上加油害您么？还是福叔心细。”
    先生轻轻的哼哼两声，表示出对于他所谓的好心的鄙视。
    “你牙疼？我那些苹果是外边儿贱卖的货，我听说学士府里有些人要升天仙去，我还说着买些祭品来庆祝呢！”
    这一对儿老头，一碰见就撞火星。我默默的退出去，顺手把门给关好。恰巧水伊伊端着果盘迎面走过来。洗过的苹果，鲜妍喜人，拿了一个一咬，咔嚓爽脆，汁多肉甜。
    “格格，您怎么出来了？福老爷走了么？”我看着水伊伊亮晶晶的大眼睛摆摆手说：“今儿我出去溜达溜达，你跟这儿守着，什么时候先生的门开了，你再端进去。”水伊伊噢了一声，眼巴巴的瞧着我一步三跳的离去。
    每日在府里跟着先生学习，很久不出来玩，趁着先生生病的空当儿我向额娘支了些银两去逛街。
    “额娘可有想要的吃食？姬兰顺路给您带回来。”额娘听后笑的慈眉善目，一旁的和迌说：“福晋，如今格格长大，懂得孝顺您了。连着出去玩，都惦记着您。”
    额娘搂过我说：“我的姬兰向来是最讨人欢喜的鬼灵精。难为我儿每日舞刀弄剑，课业繁重。无奈这是你阿玛的吩咐，而且那巴图先生生前颇得你玛法垂青，所以额娘左右无法说话。如今得空出去还念着额娘，实在叫我这做母亲的心内又惊又喜啊。额娘知道你这份心，一个人痛快的去玩一玩。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瞧着好的便买。哪家姑娘不是穿银带金的。晚饭前回来就好。路上小心些。”
    额娘一通感慨叫我有些不自在，想来是平日关心她老人家太少的缘故。但是如果知道逛街会带来后面的麻烦事，我宁愿先生那日没有生病。
    大白天的京城里，人来人往热闹的很。胭脂铺，首饰店，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糕饼甜食。
    街角的一家铺子门脸儿别致，匾额更是精妙——蝶恋花。
    瞧样子是新开的，走进去一看却没什么人。而一股子甜香的味道扑鼻来，是一家胭脂店。
    铺子里面不大，东边儿是货架柜台，西边儿是桌椅花草，西墙北角儿一块深谷幽兰帘子隔开内外室，细看帘子竟然是块上好的苏绣，再瞧竟然是柳伴月之作。店里没有人，我说了一句：“店家可在？”一句声儿应过来：“在”是位男子。
    “抱歉，叫姑娘就等了。”我敢说，佟耀儿，苏远卿到他这般年龄也不一定能长得这般好看。王二狗就更指不上了……郁松的话，也许可以。他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色长衫，苍蓝马褂，绣的是大富大贵，镶的是五福呈祥，却偏偏毫无世俗之气。
    “不碍。”
    “呵呵，竟然是位小格格。苏某怠慢了。您喜欢哪类胭脂？”原来他姓苏，是不是姓苏的人都长得很好看呢？
    ——
    柳伴月是清朝时期苏绣名家。
    清朝名士顾苓《赠柳伴月序》有云：“鸳湖宛转，来从西子溪边；虎阜逶迤，暂憩真娘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