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圣自传 第五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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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罗门是个冷漠的地方,无论谁生前多么威风,死后也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我想自己将来也是如此!终于得到了想要已久的位子,终于不再受他人的指派和束缚,从此我的手开始掌控他人的命运。真正这个时候,心中涌起千般滋味。有谁知道通往门主这条路上,曾发生了多少事,牵涉了多少感情。一路来又有沾染了多少鲜血!
曾经憎恶的图罗门,如今我竟成了首领!事事无常——
图罗门的总部隐设在直惠钱庄,既能掩人耳目又可将巨额佣金注入钱庄流转。钱庄内,在重重院落之后有座雅居,名曰:“寄卿楼”。里面多是乐师和舞姬。他们个个身怀武功,以前唐廉经常去那里听诗赏琴,那些艺伶的武功都是他闲散时调教的。
直到做了门主,我才第一次来到寄卿楼。对于此处我毫无好感,他既然怀念娘,才起名寄“卿”楼。为何养还那些不相干的人供他怡情赏乐!原本想杀了那些人泄愤,却没有动手。比起轻而易举的被我杀死,也许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模糊活着的意义,在乎的东西早已不复存在,即便拥有高深武功,及便统领一门在武林挥斥一方又如何?
一切的一切就像梦一样不真实,我在寄卿楼寻欢作乐,舞姬乐师稍有不合意之处便会受到处置。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其实他们也无多大过错。
高处不胜寒,更剩孤寂。
突然觉得做门主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厌恶用别人的性命赚取钱财,杀手是个丑恶的行当。为此,送上门的生意被我推掉了不少。我整日在寄卿楼里沉迷不理正事,可到底什么是正事,谁又说得清呢。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
舞姬身着红裙妖娆起舞,血一样的颜色透着美艳的残忍。一如曾经的血路腥程。同时又是那样纯洁美好,让人不禁想起多年前那个梅蕊间的精灵。
十年前的红衣少女始终在我心底挥之不去,她到底是谁?是真的上官傲雪,还是另一个叫“雪”的女子。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女子如此深记。或许因为她救过自己,又或许她有一种明朗的风华。不同与我的血腥与黑暗。我曾试图寻找过她,却丝毫无果。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
冬叔来报说武林盟主楚良被赤梅所杀,其弟楚扬追杀无果要找图罗门援手。我无意理睬,交由冬叔处理,他按照价码派出二十五名血罗。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不想几日后二十五名血罗全部身死。乍闻此事我实是惊诧,二十五名血罗无功丧命是近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看来这个江湖中新起的女魔头非浪得虚名之辈。
我知道如不妥善处理此事,会影响图罗门在江湖的地位。图罗门要五年才能培养三十名血罗,此次失利更是给图罗门造成了损失。当年剿灭红梅山庄后所留的十五名血罗被白洵所杀,唐廉大为震怒将红梅山庄在武林除名。相较之下这次不是小事,可我却没有关心的意思。图罗门是令人厌恶的,我得到它只是为了摆脱束缚,从未想过将它巩固传承。心底里真实盼望的是它的覆灭,杀手是被罪恶缠绕的魂锁。
楚扬亲自造访,开出天价要我出马。当初若不是楚良雇图罗门去灭红梅山庄,白洵不会死红衣少女也不会无踪。楚良死有余辜,我自然不会去讨什么公道。上次肯派人援手已是给足了江湖面子,让我亲自出手想也别想。
我的行事冬叔是不满的,却无奈的服从。有时我想唐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让冬叔这个胸中有丘壑的人死心塌地的跟随,即便死后还能对他的儿子尽心尽力。
冬叔向我禀告那晚,寄卿楼顶是有人的。我听到瓦片碎粉的声音。双手早已染血,无论是做血罗还是做门主,身上积的新仇旧恨定然不少。有人要来杀我,一点也不奇怪。
冬叔退去后那人才破门而入。
刺客是个绯衣白纱的年轻女子,轻纱半掩不露全貌。秀目冷寒,波动远山,她悄然而立,如红梅傲雪风姿卓越。我问她是谁,她冷冷的回答“不必知道”。一时兴起,又问起杀人的个理由,她说:“死人不必知道”。那超乎寻常的自信里有着犀利和狂妄。
她骤然袭来,我却只做观者,乐师与舞姬自会先抵挡。我也想借此看看,唐廉闲暇里到底调教出了些什么。
灵剑出窍纵横削掠,她如风卷残云一般轻松解决了障碍。尽管我对那些舞姬乐师没有什么真情实意,但他们也算图罗门的人,她如此不避讳在我面前肆意杀戮,也未免太过猖狂。
她是赤梅,如江湖传闻一样“绯衣白沙,鬼神剑技”。如盛开在寒光里的血色之梅,孤傲冷艳,激烈又残酷。她先去武林盟又来图罗门,一切只怕不是偶然。
她用血淋淋的剑指着我,小心戒备着,我懒散让她多了几分顾虑。也许我是在寄卿楼放荡惯了,出口便是轻薄之言。而她恍若未闻冷然伫立,一如千年不化的冰峰。
烛光明灭的刹那,墨魂与长剑相接,我们实力相差无几,她略高一筹。她的剑技流畅华丽变化万千,雪亮的剑光让人眼花缭乱。一度错开,她毫发无伤,我却伤了手臂。几次我将内力透墨魂与长剑交接,她的剑势都会有微妙的停顿。我想这就是她的破绽,让我疑惑的是,如此高手怎会抵不住略逊一筹的内力,招式间更不应该如此的不连贯。
再次交战,她显得有些焦急,招式一往无前,时时要同归于尽。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劲敌,我被逼得手忙脚乱。她久攻不下使出杀手锏,长剑横空幻化冰雨万点,一如银河倒泻。霎时间我眼前一片苍茫,只觉强烈的寒气沁透心背。待看清之时,剑尖已到眉间。那股强大的森寒之气将我锁在当地,举步维艰。
她胜券在握,而我将必死无疑。但胜负往往出人意料,就在我要放弃挣扎时,她突然口吐鲜血。锁人的寒气随之溃散,她剑势又是瞬间的停滞。借此间隙,受阻的墨魂与力掌同时攻出,罩住她诸身要害。她终没能护住周全,结结实实受了一掌。鲜血再次喷口而出,随着掌势跌了出去。
她虽没能当场毙命,却也衰弱不堪,本已无力站起还硬要逞强。散乱的发丝贴着绯衣再次滑落,如同凋谢的花瓣在风里飘零不甘又无力。曾经那个芙蓉花般的女子,也这般衰弱,也这般不甘。她不甘心离开她的圣儿,也不甘上苍给的坎坷命运。尽管如此她还是微笑离去。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如此激烈,森冷的神色里满是凄厉。
什么样的血海深仇竟让她如此怨恨?
我告诉她如果求饶会放过她的性命。我虽是得意调笑的神色,但话是认真的,如果她低头我会放过。只因她用冰冷掩盖愤恨,就如娘用微笑掩盖悲凉一样。但我知道她不会低头。果然,她宁可死也不示弱,冷傲的眼神里满是憎恶与仇视,凶狠得似要叫我生生撕裂。
那样的眼神让我莫名一阵恼火。我是胜得不光彩,若不是她自身出了问题后继无力,此刻我已横尸当地。但败了就是败了,落败垂死的人是没有资格在生的人面前高傲的。我扣住她的下颚,告诉她即将迎来的命运。我知道她不会在意,但仍固执的想撼动那种高傲。
青色的冷忙从绯袖流出,穿胸而来,她虚弱已极,竟还能有致命的一击。我早有防备,瞬间扣住她的手腕。反转,顺势递出。岑白的匕首递进她的心口,温热的液体缓缓溢出,浸透绯衣。
翻转的瞬间晃见一抹殷红,定睛一看才知是她雪腕上的红色胎记。
形如梅花,艳如丹寇。
我不自觉的攥紧了手腕,失控的力道让得那只纤碗在我手中咯吱作响、
是她吗!那红衣少女。
她躺在血泊里,仍未放弃,用尽最后的力气拔簪刺来。我无心闪避,一把撤下她的面纱。金叉刺进肋部那一刻,白沙滑落,没有疼痛,只是一阵震颤!
一道深可见骨的的疤痕横贯她的脸颊,翻卷的皮肉让人触目惊心。是谁毁了这张清丽无双的脸?
是她!真的是她!即使隔了多年,即使残颜断貌,我仍能清清楚楚认出她。思恋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却没能带来丝毫喜悦。鲜血浸透了绯色的衣衫,带着她年轻的生命缓缓流去——
她留下不甘与绝望,颓然闭目眼眸,昔日明媚朱颜,今日的冰寒悲恨,是什么让她不顾一切,哀伤决绝?十年前她让我过目不忘。十年后她让我悔恨终生。
残忍的世间是命运的诅咒,穷极一声也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后记——
五年后,我将图罗门交给冬叔,再不入江湖。
请期待——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