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无端相似的白色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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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仿佛已经被雨水浸湿了,怪异的冷让人格外难受。
    苏理澈收着伞,靠着艺术大楼走廊尽头那间杂物室的墙壁,雨水被风卷进来走廊,吞噬着身体。
    她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只是愣愣地望着不远处艺术大楼前的林**。
    那里,有一个男孩举着不断被雨水侵袭已经显得格外脆弱的雨伞在那里快步走过,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
    慢慢消失在林**尽头,耳边脚步踏过湿淋淋的青石板路、地面的雨水被溅起来的声音由清晰逐渐模糊,到最后竟再也听不见了。
    她呆呆地望了一眼暗沉的天空,又望了一眼夜里连路灯都变得模糊不清的林**,终于转过身去撑开雨伞往艺术大楼背后的后操场走去。那里有一条路通到学校的后门,与林**延伸而去的方向背道而驰。
    她不是不知道出来的人是谁,只是不想要去面对!
    手往床头柜上伸出去,抓了两下却没有抓到,被碰到的手机落大地方,“砰”的一声,像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响,砸得苏理澈的心脏仿佛瞬间就停止跳动。
    播放器里反复充斥人耳的音乐原本优雅的美因为叨扰了她的美梦而心生厌倦。
    在手机碰到地板的时候,音乐戛然而止。
    苏理澈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朝床下看了一眼,头一动,剧烈的昏厥感侵袭而来。连看手机屏幕的时候都觉得模糊不清,只大略从未接来电显示上看到秦西和范西桐的名字。范西桐的来自昨晚,刚刚那个打来的是秦西。
    退下来看了眼时间,只是一眼,便头昏脑涨、疼痛欲裂。
    十点半这个时间,学校里都已经上过两趟课了。因为没有被吵醒的习惯,而且每次总是能自然早醒,所以这个时间点对她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打击。
    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在身体刚刚撑起半个腰的时候又重重跌回去,眼前像是有一团乌黑的乱麻将整个目所能及的世界都裹紧了,瞳孔被逼得紧缩,再也睁不开似的。
    终于……在来到寒冷的北方以后,第一次光荣而让人羞恼地病倒了。
    早知道……早知道绝对不敢穿着裙子去参加平安晚会,还在雨夜里呆那么长的时间。
    重新躺回床上,她给秦西发了条简讯帮她请假。
    说实在的,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一个学期请过这么多假,都是倒霉的北京,让人头疼的古怪天气。
    连一向健康的人都变得脆弱起来!
    一旦想到过去的平安夜,想到送到自己手里好多诱人的红苹果,就会突然之间饥饿难耐。
    她昨天也有收到,周围同学送的、游乐场派发的,加起来似乎有一袋子,现在还放在楼下客厅里。
    昨天晚会上糕点中间好像有用苹果作的盛大的蛋糕架子,可是因为某些突发事情,她一点东西都没吃,连看都没有时间看。
    这样想着,觉得好懊悔。
    因为头昏昏沉沉提不起力气的缘故,倒下来睡了醒、醒了睡好多次,肚子饿了就继续睡,因为坚信睡着了肚子就不饿了。
    今天是圣诞节,她可以想象到街上人挤人的热闹景象,可以猜到学校里会有多少小团体组织着自己的庆祝活动,现在夜总会、游乐场、KTV、酒吧之类的地方一定已经挤到爆棚了,连排队都没有位置。
    她前几天仿佛就听到周围有同学讲过提前好久好久就去订好了位置,为的就是今天。
    如果不是生病,她今天一定可以在游乐场和KTV里大赚一笔。
    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是当她心痒难耐的时候却怎么都爬不起来,就是爬起来走了两步,头重脚轻地,她生怕自己这样出去在雪地里昏倒甚至就此死掉了都没人知道。
    想来想去,还是躺在家里安全。
    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实在睡不去了,就再一次爬起来,可能因为睡太久的缘故,脑子里的昏沉稍稍消减了一些,虽然眼皮更沉重、身体更无力,可是已经勉强能够抚着墙壁和抚手慢慢走出房间、走下楼去。
    下楼的时候,眼前突然一花,腿一软,没来由地惊叫一声,没能抓住扶手就从楼梯上滑下去。
    幸好慌乱中抓住扶梯才停止了灾难,身体固定下来,半躺在楼梯上。
    惊魂未定,张着嘴喘着粗气,这样的姿态一点都不优雅,可是她是被吓坏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坐在楼梯上柔着摔疼的都红肿了的脚裸呜咽着,想到这句话,想到昨夜的尴尬,想到生病了连床都爬不起来的凄然,想到没有人在自己需要关心的时候给予关心的孤单,想到久在四川、好几个月都没有再见的爷爷奶奶,还想到对范西桐隐隐而微秒但明明格外清晰的感情被江雯墨的出现打回万丈深渊。再也止不住心脏紧缩和急速扩张的疼痛,咧开嘴,像个小女孩一样毫不顾忌什么优雅的姿态而放声大哭。
    眼泪从眼角滑下来顺着嘴角流进嘴里,鼻涕也流了出来,极不雅观地淌在鼻梁下,晶莹透明的液体,不是搞笑的什么戏剧,如果你看到大概也会有心疼和碎裂的感觉吧!
    至少范西桐是这样的,当他经过她家门口听到里面的厚重和清晰的重物落地的声响和突然爆发出来的女孩子的哭声的时候便冲上去撞开了她家的门。
    不要说院门没有锁,家里客厅的门上居然还插着钥匙,轻轻一转动便开了。
    因此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想到是家里来了小偷的缘故,一直到看见苏理澈坐在楼梯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都是这么想的。
    苏理澈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是那种典型东方美感和现代坚苛美结合的质感,温和里带着利刺,尖锐里透着永远和善的痴迷。不是特别凤毛麟角,但是多看一眼被会被吸引的那种。深沉但是透明,默然但是开朗。
    以至于如此放肆和幼稚的哭相竟会让范西桐刹那间如同坠入地狱,又被拖进天堂,一直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的他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现在的话语和动作。
    只能无措的站在她面前,一步一步慢慢靠近,近到楼梯口就不再往前。
    她把脸埋在弯曲的脖项间,哭累了歇几秒,接着开始呜咽。
    没有听到他开门的时候,没有听到脚步声,连自己面前站着人都不清楚。全世界都只剩下哭声。
    苏理澈从臂弯间抬起头来,用手背胡乱着脸上的湿迹,一边擦一边仍在流泪,只是呜咽声变小了。
    哭了十几分钟,她终于也觉得有些累。
    余光在瞟到眼前几步楼梯下的地方有个模糊的人影,顿时心脏就如同被重重砸了一下,没了呼吸。
    抬起头,瞳孔里的雾气逐渐消散,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个人木愣地表情,谁都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理澈方才醒悟自己这副脸孔让人看见有多羞恼,迅速别开头去,手背胡乱擦了一遍脸颊,嘟囔着说:“没事!”
    其实想说“你看到的不过是假像。”,可是想了想,都这时候了仿佛也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她听人说,男生最讨厌爱哭的女生的,所以潜意识也努力装着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关系的样子。
    哭过好多了,但头昏脑涨的感觉都消减了不少。
    范西桐听着她的话,无措地点点头。
    想到昨晚秦落当众对她表白、并宣告她就是他女朋友了的那一幕,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在面对苏理澈的时候,已经无形中在他们之间流出了一道宽阔而渺茫的河。
    他看不清苏理澈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心里在促使自己怎么办一样!
    生命到这里,从来没有如今纠结过。
    苏理澈看着他微皱眉头、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失神,仿佛看他深沉的眼睛就能毫无防备地陷进去一样,试图站起来,却不想在站起来那一刹那“咚”的一声又跌回楼梯。
    人坐久了,大脑就习惯处于被动状态,一但产生剧烈的摇晃动作,就承受不住地昏疼。
    “怎么……?”范西桐两步奔上去,无措而慌乱地两手抓着苏理澈的手臂,可能觉得这样的接触让人尴尬,在碰到她的一瞬间又松开了。只是弯着腰紧紧地像守着一件随时消失不见的宝物一般紧张。
    眼前是模糊不清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完全处在光线和黑暗错纵复杂的视觉里,这样的感觉来得格外强烈,也格外让人难受和慌张。
    用手不停地揉着自己的上眼皮,这样都顾不着了,哪里还顾得上近在咫尺的范西桐。
    虽然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只是思维断路的一瞬间,苏理澈还将手放在眼睑上,却真实而恍似错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离开楼梯冰冷的地板,一点点抬高,最后落入一个温润的怀抱,全身被种让人窒息的清新味道紧紧包裹,快没有呼吸,快停止脉搏,重重地坠入万丈深渊般,再也爬不起来。
    下意识紧紧抱住他的脖颈,慌乱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的眼光,再迅速逃开。两人脸上的白色以光速变成绯红,炙热、滚烫。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他让人想到初夏的味道,温润、柔和、明朗、青涩,还有一点悸动无法言说。
    “你……干什么?”
    范西桐别开目光重又放在楼梯上,什么也没有说,横抱着她走上楼去,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下来,那是卧室,很容易就辩认出来,但他还是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房间吗?”
    其实他透过虚掩的门缝已经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米色书桌。
    侧脸在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尽管隔着厚重温和的毛昵外套,可是她还是能够感到他胸口的温度而变得羞涩;他也是,隔得再远仿佛都感觉得到她的侧脸、和身体贴在他的身上,更何况才穿着一件白色长T恤的她身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知道那种温度,手心在她身上碰触到的体温不仅仅是羞涩带来的,脸上除了红晕的颜色更多的是病态的苍白,她生病了。
    苏理澈埋在他胸前点了点头。
    有些痒痒的,可是那种感觉让他不知不觉双脸炙热。
    用脚轻轻踢开门,走进去,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那种白色和绿色点缀的感觉特别像夏天,这样的视觉毫不保留地拼命撞击着他的大脑,他居然因为类似的惊讶说不出话来。
    这该是巧合麽?
    墙壁上白色花朵和叶子的缀饰,床上的绿色白色相见的碎花,纯白的天花板上淡绿色的灯光,地板上临床前绿色的地毯。
    不杂乱但很有层次感、不浮华但很高雅舒适。
    如果是巧合,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能让自己满意和感到舒畅明朗到这个程度的装饰。
    他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苏理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嘴角已经逸满一股笑意,无法言说、复杂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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